chater 2

　十二年前。

　初蘅到裴家的時候，裴紹還沒回來。

　倒是裴太太坐在客廳里，看見初蘅，裴太太溫和笑道：“阿紹的小老師來了。”

　當初為兒子挑選家教時，便是裴太太親自面試的初蘅。

　對初蘅的印象很好，當下便笑瞇瞇道：“阿紹要過一會兒才回家，你過來坐，我們一邊喝茶一邊等他。”

　初蘅點了點頭，然后便依言在一旁坐下了。

　畢竟裴家向來大方，每次干坐著等待裴紹的時間，也是計了家教時長里的。

　裴家有一子一，兒子裴紹剛上初三，正是初蘅的輔導對象；兒裴凝比初蘅大一歲，正在音樂學院附中讀高二，準備畢業后出國念音樂學院。

　裴太太為人向來十分和氣，對著初蘅也半點架子都沒有，這會兒笑瞇瞇地和初蘅聊著閑話——

　“我們家阿凝下個月要過十六歲生日了，剛好是周末，小老師也賞臉來參加吧。”

　初蘅周末時間大多是待在學校里，除了寫作業，便是玩游戲，有多余的時間哪怕用來睡覺也不喜歡出門。

　當然，這樣的理由初蘅是不能告訴裴太太的，畢竟當初裴太太為兒子找的家教是品學兼優的大學生。

　是了，在裴太太的認知里，初蘅今年十八歲，是在大念書的大一新生，從小山里考來北京上學。雖然學校已經給全免了學雜費，但因為家境貧寒，還是需要來做家教賺生活費。

　所幸初蘅的教學質量很不錯，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被發現穿。

　雖然初蘅不認識什麼有錢人，但還是唯恐撞見人被穿份，所以是絕不會去參加裴大小姐的生日派對的。

　想了想，初蘅婉拒道：“我們院學生會每周末都要去福利院做義工，所以恐怕沒辦法來參加。”

　都這樣說了，裴太太自然也不好勉強，當下便笑道：“你們學校的學生，不讀書讀得好，還都很有社會責任。”

　初蘅臉不紅心不跳，只是笑了笑，然后道：“我長到這麼大已經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所以更應該在力所能及的范圍里幫助別人。”

　裴太太的目里都是贊賞，“現在能像你一樣想的孩子不多見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旁邊樓梯上突然傳來孩子清亮的嗓音——

　“媽媽媽媽！你快來一下！”

　初蘅和裴太太兩人一齊轉過頭去，然后便看見裴凝正趴在二樓欄桿上，上只穿著一條細細的吊帶，一頭如云般的黑長發松松挽在腦后，后還站著兩個手捧紗的傭人。

　裴太太的語氣里又是寵溺又是無奈：“我的小祖宗，你又怎麼了？”

　沒想到有外人在場，孩看看初蘅，又看看媽媽，聲音里帶了幾分害：“生日派對上的子我挑不出來啦！你快來幫我看看！”

　裴太太笑著搖了搖頭，似乎也是對兒無可奈何。

　看向一旁的初蘅，笑道：“小老師也一起來吧，幫挑挑子。”

　裴凝的房間就在二樓，此刻偌大的臥室里，床上、沙發上和架上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禮服。

　大概是因為房間里實在是有些，又有初蘅這個外人在場，連向來疼兒的裴太太也忍不住瞪了兒一眼，嗔怪道：“你看你，房間弄得這麼，哪有半點孩子樣？”

　裴凝吐了吐舌頭，“改好的子剛好一起全送過來了嘛！”

　裴太太無奈笑道：“這些子不都是你喜歡的嗎？提前大半年就訂好了，隨便挑一件就已經很好看了。”

　裴凝咬了咬，滿臉糾結道：“就是因為都喜歡，所以才很難挑嘛！”

　話一說完，裴凝又看了一眼媽媽，然后飛快道：“而且……我也想不出來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啊。”

　聽見這話，初蘅終于明白過來了。

　原來是為悅己者容……難怪子挑不出來。

　果然，下一秒，裴太太便瞪了兒一眼。

　雖說小姑娘有喜歡的男孩子沒什麼，可當著外人的面，這也太不害臊了。

　裴凝不不愿的閉了，轉頭去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的材纖細高挑，比在前的是一條的紗。

　公主下擺的紗材質高級、做工良，綴著幾圈碎鉆，并不顯得廉價，反而看起來奐。

　不過裴凝似乎不那麼滿意，嘟囔道：“子有點太長了。”

　中不溜秋的長度，子下擺正好到小中間，反倒顯得的短了，還不如長到腳后跟或是短到大以上呢。

　“不要這條。”了手，一旁的傭人便將手中捧著的另一條藍長遞了上來。

　裴太太搖頭笑了笑，然后又轉向初蘅，無奈道：“你看看。”

　初蘅沒有說話，只是回以禮貌一笑。

　下一秒，三人后的房門被推開，傳來年輕男孩的聲音——

　“喂。”

　房間里三人齊齊回頭。

　站在門口的正是裴紹，裴凝的弟弟、初蘅的家教學生。

　十幾歲的男孩子，雖然還只是在念初三，可個頭卻早已躥上了一米八。

　裴紹上還穿著一黑球服，一邊胳膊底下夾了個籃球，一邊胳膊撐在門框上，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他定定的看著站在裴太太側的初蘅。

　看見一臭汗的弟弟，裴凝當下便起來：“出去出去！臭死了！”

　裴紹的目從初蘅的上移開，然后又看了一眼鋪滿了一屋子的禮服，當下便指著姐姐手里正要試的那條米子，“這條不行。”

　裴凝愣了愣，還沒回過神來，下一秒，便又聽見裴紹繼續道：“季褚他不喜歡這種冷淡。”

　乍然聽到“季褚“這兩個字，裴凝一張小臉頓時脹得通紅，當下便將手中的子一扔，提著擺追著裴紹滿房間打——

　“你要死啦！什麼季褚喜不喜歡啦！關他什麼事？讓你胡說八道！讓你胡說！”

　裴紹一邊左躲右閃地避開姐姐的攻擊，一邊上還忍不住要招惹：“別打別打，你這麼兇季褚也不喜歡的！！我跟你說，季褚他最喜歡藍的……哎喲你輕點！”

　一旁的裴太太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就該讓你姐姐治治你！”

　初蘅站在一旁看著這對打鬧的姐弟，慢慢抿起了角，收回了視線。

　口袋里傳來一下輕微的震，初蘅將手機掏了出來。

　是林素芬發來的消息——

　【蘅蘅，三十二中的老師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只要你從附中轉學去他們那里上高中，就給二十萬的獎學金，你再考慮一下吧。】

　初蘅面無表地盯著這條短信看。

　不知過了多久，了手指，將那條短信從手機里刪除了。

　附中的周六周日不上課，平時也沒有晚自習，大部分同學都是走讀，而數住校的同學也都會在周末回家。

　除了要將換洗服帶回家之外，大家也都是要回家打打牙祭的。

　不過初蘅是個例外。

　很在周末回家，哪怕偶爾回家吃飯，也很在家過夜，不管多晚都是要回學校宿舍來的。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室友符微月覺得奇怪，便問過初蘅為什麼連周末都不回家。

　當時初蘅正躺在床上看小說，聽見這問題，只是懶洋洋地給自己翻了面，然后道：“我們家在郊區，太遠了不想。”

　這話倒是說得不假。

　初蘅的初中是在郊區的三十二中念的，當初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全班同學都要自我介紹，初蘅說自己來自三十二中的時候，大家還小小的詫異了一陣。

　畢竟附中的高中部十分難考，能考進來的除了本校初中部的，剩下都是其他重點初中里排名靠前的學生。

　像三十二中這樣的郊區十八流中學，甚至都不在附中的鄙視鏈上，所以同學們都很詫異居然有三十二中的學生能考上附中。

　至于初蘅這個從郊區十八流初中畢業的學生，從第一次底考開始，就一直牢牢占據著附中高一年級第一的寶座，就都是后話了。

　周五晚上，符微月照例收拾了一大包的臟服回家，但第二天上午就又跑回學校來了。

　回宿舍來的時候初蘅還沒起床，正趴在床上打游戲，看見符微月回來，初蘅也有些奇怪，摘下了耳機問：“你怎麼回來了？”

　符微月通常都是周日晚上才會從家里回宿舍來的。

　符微月啃著蘋果，笑瞇瞇道：“你忘了嗎？今天是魚魚的生日呀，我們待會兒要去家給慶祝生日的。”

　符微月口中的“魚魚”，是國際班的盛子瑜，外號“小胖頭魚”，孩子們覺得這個外號可，于是便都魚魚了。

　盛子瑜是附中一霸，人稱附中地頭蛇，每次過生日，都恨不得將半個學校的人拉去。

　符微月這樣一說，初蘅才想起來了。

　盛子瑜也邀請過去自己的生日派對，不過初蘅懶得彈，所以就拒絕了。

　后來初蘅準備了生日禮，又轉給了符微月，托到時候幫自己送給小胖頭魚。

　初蘅對的日期并無確切印象，聽符微月這麼一說，才知道小胖頭魚的生日就是今天。

　符微月一邊在手機上查著小胖頭魚家的地址，一邊問初蘅：“你真的不去嗎？可是魚魚都請了你好多次，還說你是的再生父母，過生日你一定要去……”

　小胖頭魚這話，其實是有原因的。

　因為從高一開學到現在，魚魚的所有作業都是抄初蘅的，所以用的話來說，資產階級大學霸蘅爸爸對實在是恩同再造。

　初蘅看了一眼手機，上面依舊是林素芬發來的短信，接連好幾條——

　【蘅蘅，家里的條件你清楚的，二十萬不是小數目。】

　【你放心，你要是去三十二中上學，他們給的這二十萬媽媽都會幫你存起來，將來還是給你用的。】

　【蘅蘅，我來你學校一趟吧？】

　什麼樣的學校，會承諾給來就讀的學生二十萬獎學金呢？

　自然不會是附中這樣的好學校。

　附中是國最頂尖的公立高中之一，甚至把“之一”二字去掉也并無任何不妥。

　這樣的學校有著最優秀的生源，多人求著都進不來，自然不需要花費二十萬來吸引學生。

　需要花費二十萬獎學金來吸引優質生源的，自然是不怎樣的學校。

　三十二中便是這樣的十八流學校。

　初蘅當然不會為了二十萬的獎學金就放棄在附中讀書的機會。

　畢竟林素芬這樣，只是為了拿獎勵的這二十萬給的表妹初瑩去上學。

　初蘅回了一條短信過去，言簡意賅——

　【我不在學校，你別過來了。】

　回復完短信后，又看向一旁的符微月，點了點頭，然后道：“魚魚的生日派對，我跟你一起去。”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