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七流

　持刀的是客車上的乘務員。乘務員不僅拿刀抵住了他的脖子，還順便關上了車廣播。

　兩人已經合作在這條公里上跑了十幾年，司機從沒想過有天會被這位年輕的士拿刀對準脖頸，自然也不會有所防備。

　司機驚呼：“你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向你道歉。”

　他承認，荒郊野外的，自己偶爾會口頭上占占孩的便宜。但他覺得自己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但乘務員的笑容嫵：“您誤會了。我只是希您繼續開車而已。車上這麼多乘客，大家都想按時到達目的地呀。”

　每輛客車的控臺，都綁定了司機的信息，并且需要id卡，因此，只有司機才能駕駛。

　司機手，假意要啟控臺，但在下一秒卻驟然暴起，用胳膊肘頂向乘務員的腹部。

　當年在技校，哪怕不是進化者，每個司機也會進行專門的力培訓。

　他先這麼一肘子，然后再這樣，那樣，打贏一個小姑娘豈不是輕輕松松？

　但臆想中的功并沒有到來。他撞上了一塊鐵板。

　乘務員不是進化者，但同樣進行了一些改造。

　雖然車廂里漆黑一片，駕駛位上的的異常依舊引起乘客的注意。

　坐在前排的乘客起，義正言辭道：“你這是在干什麼！？”

　說著，就想上前。

　司辰注意到，一直觀察著前方的程衍行了起來。

　他掏出車座背后藏著的槍。乘客需要過安檢，但客車不用。

　槍聲響起，短暫的開膛聲后是一瞬而逝的火。

　剛站起來的乘客眉心出現一個，他茫然地睜開眼，緩緩倒在地上。

　車響起一陣尖聲。

　“有劫匪！”

　“救命！司機！安管局！”

　乘客們紛紛起，往車廂后部躲去，還有人鉆到了座位底下，像極了一群驚的倉鼠。

　司辰的臉蒼白，學著其他乘客的模樣，在桌子底下抱住了頭，整個人一團。

　臉蒼白是因為胃疼。

　這個位置，行李箱里傳來的氣味愈發濃郁。很勾人犯罪。

　車里，唯一還保持鎮靜的，大概就是持槍的程衍了。

　他的知顯示，車上只有司辰這麼一個進化者。這也是他坐在司辰附近的原因。

　但對方的氣息很弱，進化者網上也沒有查到信息。應該是新晉的1階進化者，還沒來得及錄。

　程衍是一個獵者。

　折疊區的資源是不允許個人開發的。空間折疊結束后，那片區域會被附近的財閥們聯合管理局進行區域封鎖。大頭進了上面人里，剩下的部分才會留下，給剩下的人喝點湯。

　像他們這種，沒有報備就進折疊區的進化者，就被做“獵者。”

　而程衍是真的獵到了好東西。他的箱子里，就裝著一只年的進化種，看周圍畸變生們瘋狂的樣子，這只進化種的品質應該不低。

　如果能帶回去賣掉，后半生大概就不用愁了。

　乘務員和他一樣，來自荒野上的某個組織。像“野草”這樣的組織，荒野上還有許多。因為暴利，早已是一條完整、瘋狂的產業鏈。

　乘務員神冷漠：“你是司機，我不會你。到目的地后，就放你走的。”

　司機咽了口唾沫，打開控臺，目的地顯示為“江川區”。

　客車偏離航線，定位系統會自報警。而離江川區還有整整7個小時。

　司機明白，這輛客車會在半路失蹤。

　如今世道不太平，每年都有客車在路上失蹤。或許是遭遇了進化種，或許是公路劫匪。高昂的路費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保險的費用。

　至于乘務員說的放他走，司機是不信的。

　相信這些亡命之徒的承諾，還不如相信老板說會漲薪。

　縱臺亮起冷白的暈，窗外綠的漿累積了厚厚一層，讓人看不清前行的路。

　客車繼續行駛，車廂里的燈了附近唯一的源。

　乘務員打開廣播，臉上是甜的微笑：“各位乘客朋友們。請不要擔心。事態已經得到了控制。客車馬上啟程。請大家有序回到座位，系上安全帶。”

　程衍是進化方向是生進化，二階。

　比起車里的人，他更擔心的是車窗外的畸變生。

　蛾子們依然圍繞在車窗邊緣，已經停下了自殺式的撞擊。但如果有人從外面看，就會發現整輛客車都被吸飛蛾覆蓋。幾乎看不清原本的底。

　車一片死寂。僅剩的十幾名乘客無人行，甚至有人低低啜泣出聲。

　程衍的一手拿著槍，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桿把手上。

　他的神冷漠，指向后車廂的乘客：“回去。”

　被他指著的人一陣抖：“我，大哥，我卡里還有錢。你放過我吧，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程衍聽的不耐煩了，直接扣了扳機。

　車里的乘客又了一個。

　槍口指向了旁的人，這個乘客忙不迭起，連滾帶爬就想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但槍聲依舊響了起來。因為還沒死，程衍又補了一槍。

　司辰看著這個人倒在了自己面前。甚至濺到了他的臉上。

　程衍的臉上出了笑容，他把尸一腳踢開，道：“晚了。下一個。”

　司辰明白，一直沒有行，他知道程衍的目一直若有似無的注視著自己。

　義眼給出了程衍的檢測數據。進化者，能量波在二階中段。比他強，但不是不能打。只是，還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對方似乎很這種掌控他人命運的快，在面對那些或懼怕，或憎恨的目時，臉上的微笑十分愉悅。

　第三個人舉起手，站了起來。

　他的抖了篩子，十分張的從程衍邊路過。濃烈的腥味讓他咬住，嚨里抑至極的哭聲。

　程衍盯著他漉漉的下，皺起眉。

　這個男乘客直接嚇的尿了出來。但程衍一路都沒手。

　他連滾帶爬，忙不迭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男乘客剛松了一口氣。一枚子彈瞬間從后腦勺貫穿他的頭顱。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劫后余生的笑容。

　“好臟。”程衍的語氣不滿。

　車廂的過道不到一米，很狹窄。

　程衍突然調轉了槍口，對準了司辰。

　他的臉上是禮貌的笑容：“你也坐好吧，地上臟。我喜歡你的。現在大學生可不多。”

　司辰的表現一直都很張，就像是遭遇意外的普通大學生。

　他緩緩站起，眼里有一層薄薄的淚，張的渾都在發抖。

　“別怕。”程衍反倒是出聲安起他，“在哪讀書？”

　司辰怯怯地回答：“東嵐大學。”

　“居然是東嵐大學，”程衍臉上出意外的神，“那倒是有些可惜了。今年大幾？”

　“大二。程衍哥，”司辰咬住了，“我還想讀書，可不可以……放、放過我。”

　程衍微微瞇起眼。有點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被司辰哭的起了點反應。

　游走在黑地帶，漂亮的男人和人一樣，是通貨。值錢。

　有抑就有反抗，一個材矮胖的中年婦瞬間起，抄起背后的破窗錘沖了過去，迸發出無限勇氣：“老娘和你拼了！”

　的兒才14歲，不能沒有母親。

　司辰的也在同時了起來。

　“我就知道。”

　程衍臉上笑容更甚，他背后的服裂開，一只壯的手臂抓向司辰的脖子。

　這只胳膊整呈現出死敗的灰黑，像是在福爾馬林里泡太久的標本。比正常人的手臂膨大一圈，皮的表面是暴起的青筋。連接第三只胳膊和程衍背部的是樹狀的束，此時正泛著詭異的紅。

　程衍的背后長出了第三只手！

　但司辰并沒有撲向他。

　他的目標是乘客手里的破窗錘，為此甚至生生承了程衍一拳。

　正常人的大概會因此出現一個恐怖的凹陷。司辰覺得自己的臟可能了一些傷。

　司辰覺到了疼。但他的痛覺在種植長生淵后極大退化，這點傷勢并沒有影響他的行。

　他敲碎了車窗。瞬間，數不清的飛蛾尖著涌！

　司辰的臉上也出了笑容，帶著魚死網破的決心。

　想要他死，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全世界一共36個安全區，白帝城大概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

　因為它是唯一的“自治區”。

　這件事大對聯盟來說有些丟臉，所以普通人對白帝城的了解很。

　白帝城深居陸，周圍被好幾個區包圍，猶如一座困在陸地上的孤島。

　白帝城的管理人，白帝。

　很多年前，他的名字在聯盟的通緝榜上，后來又被悄悄撤下。

　白因為活的時間夠長，白帝曾經有很多份。混沌集團創始人、野草創始人……等等。之所以是曾經，是因為現在的他早已退休。

　白帝以前的名字宋白。后來去掉姓，自稱為“白帝”。

　他最近一段時間的好，是應該是全世界的撿孤兒，養小孩。

　白帝第一次撿小孩的時候，上層的世家如臨大敵。就怕白帝是想培養自己的繼承人。到時候就是造反頭子2代。

　結果這個小孩的資質很一般，最終只是在白帝城當了大學老師。

　十幾年的時間，白帝陸陸續續撿了上百個小孩。

　沈雁行就是他撿的人之一。九年前，白帝恰好路過監獄。這個小孩父母的罪名是竊取公司重大機，他是從犯。因為未年人保護法，可以活到25歲年再執行死刑。

　當然，大家都不是很清楚。為什麼監獄也能“恰好”路過。但一切都是剛剛好。

　只有白帝清楚自己在干什麼。他救不了所有人，所以選擇救看見的人。而且他的確快死了。

　季思今年221歲，白帝191歲。人的極限是149歲。他們已經沒有明的未來。

　年事已高的白帝逐漸多了很多老年人才有的好。

　比如說，下棋。

　為此，白帝特地從外面進口了一個下棋機人，阿爾法狗。最大的優點是抗揍，不會被輸棋后惱怒的白帝一拳錘。

　但和機下棋，哪有和人下棋有意思。

　所以，白帝偶爾會溜達到社區的棋牌活室。和城里的普通公民下棋。

　他的外貌還很年輕，長發及腰，扎了一個低低的馬尾，五朗暢若流水春山。在被中老年人占據的棋牌室里，顯得格格不。

　“馬后炮，將軍。”

　白帝的“炮棋”落在了對面人的“帥棋”上。

　對面的老大爺吹胡子瞪眼：“小宋啊，你說你，年紀輕輕的，不讀書不工作，天天來活室下什麼棋！”

　白帝的臉上是快活的笑容：“我是富二代，混吃等死就是我的工作。”

　說著，活室的大門被敲了敲。

　白帝抬起頭，看向門口的人，和自己的對手告別：“我學生來找我了，下次再來。”

　沈雁行從外面回來了。被押回來的。

　他離開白帝城三年，是白帝上百個養子之一。因此，哪怕出了問題，野草如今的負責人也不敢輕易手。

　所以只好把沈雁行送了回來。

　白帝的手抓住沈雁行的胳膊，下一秒，兩人從鬧市來到書房。

　這里太安靜了。

　沈雁行跪在了白帝的面前，低頭沉默，一言不發。

　白帝問：“怎麼回事？”

　“一個潛計劃，組長想把宋家旁系的繼承人梁換柱。我負責組織行，意外遇上高維侵。行失敗了。”

　“小沈啊。”白帝嘆了口氣，“老師不是笨蛋。”

　沈雁行的瞬間繃。

　但白帝只是緩緩道：“我沒有生氣。一只長生淵而已。種在誰上，對我而言其實都一樣。哪怕為了得到它，背后付出了好幾條人命。但人和人的命，價格本來就是不同的。”

　白帝轉過頭，目投向窗外。

　這里是城市的最高點，他喜歡俯瞰這座由他親手建立起來的烏托邦。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命運的饋贈會在暗中標好價格。”

　“小沈啊。這是一只很昂貴的長生淵。我也希，有人能負擔起這個售價。”

　從窗戶外落下，在地面勾勒出白帝的影子。

　那并非人影。更像一團奇怪的、燃燒著的火焰的形狀。影子里有數不清的猩紅的眼眸，正靜靜注視著人間，等待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