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七流

　司辰手里拿著紙和筆，記錄著沿路的植。

　機械義眼的確很好用，不僅可以夜視，特殊的能量波都會在視野里額外標注出來。

　司辰因此發現了很多植株。唯一的問題是這里沒網，所以不知道這些植是什麼。

　但他清楚，這些東西放到外界，都是可以賣錢的。并且單價昂貴。

　為此有不人愿意去折疊結束后的災區冒險。

　司辰就職的蛇杖集團甚至有設立專門的部門，用于收集藥原料。

　長生淵對植的求明顯低不，給出的回應都是“能吃”和“不能吃”。不能吃可能是因為有毒，也有可能是單純打不過。

　一路下來，司辰的菜籃子裝得滿滿當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逛戶外超市。

　長生淵不僅能分辨東西能不能吃，還像個自預警雷達，可以知附近的危險生。

　察覺到生命威脅時，司辰會主繞遠路，免得為高維生的下亡魂。

　因為氣溫越來越冷，兩個小時后，他被迫停下工作。

　這里水分含量太低，哪怕氣溫很低也不會下雪，迎面而來的風凜冽如刀割，攜帶飛沙走石，在他臉側出糲的痕跡。

　司辰停在一廢墟前。

　這里之前是居民小區，大半截都埋進了沙土中，只剩一點天臺在外面。好在剩下的殘垣斷壁足夠遮擋風沙。

　因為沒人守夜，即使困得不行，司辰也不愿意閉上眼。

　他是意志力很強的人，尤其是在對自己狠這方面。當初為了考大學，司辰能把自己的每一分鐘都規劃好，像個嚴的機，一不茍地執行了三年。抵困意自然不在話下。

　但這并非因為休息不足導致的困倦，而是進化后的后癥。

　尋常的進化者在結束改造后，總會觀察很久，免得出現排異反應。只有司辰，睡了一會，吃了頓熱乎的，就獨自上路了。

　他這種嗜睡是排異現象的先兆，足夠讓大多數新進化者警鈴大作。

　這年頭，野生進化者的概率是很小的。

　和知識一樣，進化的資源同樣被上層壟斷。

　所以司辰并不清楚自己的困意從何而來。

　他上裹著撿來的棉被，蜷在墻角，用力掐著自己的大，抵著困頓。

　但是人的意志畢竟有限。

　司辰掐著掐著，頭靠在墻上，徹底陷昏迷。

　他微微張開，臉上的倦容逐漸平靜，看起來睡的很香。唯獨閉上眼皮底下一起一伏，像是什麼東西正在鉆來鉆去。

　左眼安裝的義被一條黑黢黢的小手推了出來。

　長生淵用腹部裹著圓滾滾的義眼，鉆出司辰的眼眶。

　比起剛遇到的時候，長生淵長大了一圈，并且褪完了胎。

　它又長出了一只，新長出的圓環狀，小小一圈，圈里是尖尖的牙。和司辰新長出的犬牙一個模樣。

　只有殘疾的長生淵會被母拋棄。

　它是因為智力障礙被自己的媽媽拋棄的。正常的長生淵會在腹部下方長出主腦，它沒有。

　但盡管是個智障，長生淵也約察覺，司辰似乎不是自己的媽媽。

　首先，媽媽不會把它重新裝進里。

　其次，媽媽不喜歡吃蔬菜。

　當然，最重要的是，媽媽不會回應它。

　長生淵是沒有的冷酷長生種，是第八維度宇宙的絕對霸主。它們追求的是利益和更強大的力量，早就在進化過程中拋棄了。就連自繁都是為了更強大的力量。

　因為智力缺陷，這只長生淵的多了一些同類沒有的神活。

　它對司辰產生了“依”。

　新的媽媽很弱，也不太好。但是沒有拋棄它。

　它也不會拋棄媽媽的！

　所以，長生淵甩了甩上的冰渣子，蠕著鉆了回去，順便幫司辰安裝好了義眼。

　它還知道要有眼瞳（掃描儀）的那端朝前，真是個聰明寶寶。

　司辰閉眼后，長生淵也失去了視覺，所以才會自己鉆出來看看。

　它盤踞在司辰的，陷休眠。

　……

　……

　司辰是被一強烈的危機驚醒的。

　他的又酸又漲，卻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警惕地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漆黑，司辰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迎面而來的懼意把他包圍。

　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還聞到了腥臭的風。

　司辰本能地開始往一個方向奔跑。

　從他作的第一個瞬間開始，司辰的耳邊響起了沉悶的轟鳴。

　地面開始震。

　王嗅到了司辰的氣味，像不斷近的海嘯，冷酷地朝前涌去。

　王追上了他，猛地從地底鉆出。

　這條長蟲比司辰第一次見的時候小了一圈，但是對比起人類的軀還是過于巨大。

　長生淵的口水流了一地：“媽媽，好多。”

　司辰覺得，王可能也是這麼想的。

　大概明白不太可能，長生淵很懂事的沒有吵著要吃，

　王兩個一前一后，堵住了司辰的所有退路。

　它們裂開，咆哮出的聲浪形擴散的音波。周圍殘存的建筑被碾碎屑，在音波中心的司辰出現了短暫的失聰。

　他被困在中間，看著不斷近的沙蟲，死死咬住牙關。

　長生淵接管了他的。

　它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戰勝王對現在的司辰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王是第六天梯的高維生，哪怕重傷，強大的也能讓它無懼任何攻擊，而司辰才剛走向進化。

　讓它來，也不可能。

　但他們依然選擇了戰斗。

　人可以弱小，但不能怯懦。

　從空間折疊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

　只是因為重傷，王并沒有得到進化。大多數能量都被它用來維持生命征，修補傷勢。

　王是自己空間維度的霸主，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到過這麼嚴重的打擊。

　這種憤怒讓它恨不得馬上降臨人間，把這些低維生通通碾碎。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這個低維宇宙似乎和它們設想的不太一樣。

　它要折磨這些人類，讓他們在恐懼中流干最后一滴，在痛苦中死去；讓這些低維種明白自己的弱小，看見自己的族群就開始膽寒。

　但這個持刀冷冷看著自己的螻蟻，明顯不懂什麼是恐懼。

　這讓它出離的憤怒了。

　尤其是下一秒，螻蟻還主朝它發起了進攻！

　可笑至極。

　短而尖銳的刀在王的皮上劃出淺淺的白痕跡。

　王的其中一條軀出尾部，狠狠朝著司辰上甩去。

　它的眼神冷漠，已經能想象出獵模糊的畫面。

　……

　……

　盡管起一搏，但司辰自己是不報太大期的。

　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他不害怕，只是有些可惜。畢竟銀行卡里幾百萬信用點沒人繼承，只能上國庫。

　如果還有機會，他愿意把錢捐給那些財閥設立的慈善機構，哪怕捐款會被層層剝削，好歹還能有那麼幾萬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上。

　巨大的蟲尾抬起，在地面籠罩出一片影，而司辰就在影之下。

　他能覺到從頭頂下來的巨力，勁風像是手掌，把他死死往地下摁去。

　司辰下意識地閉上眼。

　……

　……

　季楚堯當初機械理論課績很好。打破了機械安裝記錄。

　作為一個全面發展的人才，他的修理水平也不錯。

　所以他沒有過于懊惱，而是跳進里，把斷重新裝好。

　因禍得福，他在里撿到了一輛托車，還有油。

　季楚堯暴力打開鎖，騎著小托在凹凸不平的地表疾行，一輛托愣是被他開出超跑的架勢，像極了送餐快遲到的外賣小哥。

　只是相較之下，小托車的速度還是慢了點。

　盡管季楚堯已經算出了最近的距離，但王還是會比他先一步遇到司辰。

　所以，他采取了一個冒險的措施，他沒有走最近的道路，而是把車開上山坡。一往無前地朝懸崖沖去。

　他的視角，剛好能看見懸崖下方破土而出的沙蟲。

　輔助系統給出了劇烈的警告，說以他現在的狀態面對王勝率不足兩，建議調頭，更換義再來。

　托車的力系統噴出火焰，帶著季楚堯飛向天空。

　他在半空松開車把手，從胳膊肘的位置出刀。

　季楚堯從天而降，又沒完全降。

　不只是，他的意識也在這一瞬間離了自己的掌控。

　[機·械·神·降]！

　……

　……

　預想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沒有到來。

　絢爛的銀刀璀璨而夢幻，滾燙的綠澆了司辰一。

　蟲尾被對半切了兩截。

　后知后覺的劇痛讓王發出刺耳的鳴。

　季楚堯手里握著把長而窄的銀彎刀，刀表面浮現出漂亮的藍紋路。

　他拿正臉對著面前的王，拿后背對著倒在地上的司辰。臉上的神態比起戰斗前的迫，更多的是疑。

　“季楚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

　這個機械改造后有些許的不協調，尤其是剛裝上的那兩件廉價金屬義。和他自己的比，差距極大。

　但有句老話“來都來了”。

　季楚堯抬眸看向王，眼眸亮起微弱的。

　刀在他手里微微側了個弧度，長刃在地上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離我遠點。”

　免得傷。

　可惜司辰沒有聽到。

　長生淵在季楚堯到來的那刻判斷危險解除，放棄了對司辰的管控。

　司辰過度支的徹底宕機，直接陷昏迷。

　不知道為什麼，季楚堯的心里又產生了一些多余的數據。

　翻譯過來的含義是“不高興”。

　心不好，他決定拿王來祭刀。

　莊山區。

　書一不茍地匯報：“季董，所有能量對沖炮已經部署完畢。請檢閱。”

　季思站在高，戴著墨鏡，冷冷道：“好了，快啟，把這里轟開！”

　為了這次行，機械集團已經命人清空附近的居民。

　“是！”

　就在書準備通過電流下達指令時，面前的暗質結界如同遭到重敲擊的玻璃，出現一道道裂紋。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結界破碎，是空間折疊結束的征兆。

　裂紋以水波狀往外擴散，逐漸布滿了整個結界。

　“咔噠”，并不存在的一聲脆響，在宇宙的另一維度響起。

　殺死開啟空間折疊的高維生，同樣可以消除結界，提前解決高維侵。

　結界消散。

　一熱浪襲來，在場人都有些不適的瞇起眼。

　宛如熱帶雨林一樣的景觀展現在眾人眼前。

　但更矚目的，是不遠被削掉一截的懸崖。

　這顯然不是自然形，山崖的斷裂是平的斜切面，這切面一直到地底都不曾停下。地上憑空出現一道天塹。

　一片濃濃的硝煙中，季楚堯抱著個什麼東西走了出來。

　那東西有點像人，裹在一條毯子里。

　季楚堯的狀態不算好。上裂開了很多地方，數據線斷了，冷凝淌的到都是。

　尤其是一雙，只剩兩個竹竿一樣的金屬骨骼撐著，名刀天青更是被充作拐杖。

　季思大喜過，丟下拐杖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干嚎：“我的兒啊，你怎麼跑這里來了！你媽那個臭婆娘，天天都在公司開會，只剩我們父子倆相依為命！你要是沒了，你讓爸爸怎麼活啊！”

　季楚堯：“是嗎？”

　聲音帶著點奇特而冰冷的金屬質。

　季思一個激靈，站直了，張開，因為過于震驚，半天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也因此錯過了詢問的最好時機。

　季楚堯的一，哐當倒在地上。

　醫護人員和維修工程師扛著擔架上前，順帶也扛起了昏迷不醒的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