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鬧”◎

　十五

　足足沉默了五秒，周圓才反應過來，“你敢打我?”

　拔高音調，一臉不可置信，漂亮的面容在一瞬間變得扭曲。

　林枝春沒說話，眼神清凌凌地看著對面儼然失態的周圓。

　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周圓的時候，在媽的手機相冊里，孩兒戴著生日帽，旁邊里里外外圍滿了賀生的人。

　至于媽，在孩兒邊，端著鋪滿玫瑰的鮮蛋糕。

　再之后就是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

　——你們家是不是缺錢缺瘋了呀，怎麼你媽著臉想嫁進我們家。

　——好好勸勸你媽有點自知之明，離我爸遠點，你下學期的學費我幫你出了怎麼樣。

　……

　自此，孩兒嫌棄又不耐的聲音就像一串詛咒，了許久的夢魘。

　“會咬人的狗不，你跟你媽可還真是像。”

　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在樓梯間，兩人的距離是面對面。

　那悉的話音一落，林枝春纖濃的睫了，鎮定抬眼，然后一把抓住了周圓作勢要扇過來的掌。

　掌風在半途中被阻住。

　林枝春的手使出前所未有的氣力，周圓掙不開，只能惱怒地瞪著，“你，你……”

　掙扎幾次仍然未果后，只得憤憤地喊了句，“你快把手給我放開。”

　周圓沒想到，面前看著這麼安靜斂的一個人，自己從前一通電話打過去辱，都未曾發過一言的人，不僅扇了一掌，還敢攔著。

　“放開!我你松手你聽見沒有!”

　“我不欠你的，也沒有義務忍耐你的無理取鬧。”

　林枝春甩開手中攥著的一截手腕，然后不躲不閃地與之對視。

　“從前的事我沒計較，不代表以后也不會計較。”

　“周圓。”

　出這個明里暗里纏住多時的名字，像是掙開一層繩索，淡聲說道，“做什麼事就該付出什麼代價，我沒做錯，問心無愧，希你也是。”

　說完，林枝春就沿著原路回了教室。

　午后的自然并不如何熱烈，堪堪照在教學樓的墻面上，映出生直的形。

　徒留周圓一個人站在原地，著的背影，目里著不肯善罷甘休的狠。

　_

　五班最后一節是班會課，老余一上課就拍了拍手，示意正寫作業的同學看向他，繼而宣布了件重要決定。

　“同學們，我們班一直空缺的育委員現在有了著落，經過老師與陸在野同學的友好通，陸同學自愿出任育委員一職。”

　陸在野?

　育委員?

　講臺下的同學四目相對，像是沒反應過來，林枝春也放下筆，用余瞥了眼那旁的同桌。

　暼到座位上的陸在野難得沒再犯困，眼里緒清明，正倚靠在墻上。

　他聽見老余的話，懶懶掀了掀眼皮，倒也沒多說。

　值得注意的是，他那一校服還規矩拉上了，拉鏈一直扣到脖頸上方，瘦削的鎖骨遮了個嚴嚴實實。

　……

　瞥完后，林枝春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思緒又飄到別。

　說實話，重點文科班的育委員，算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平時組織班上同學上上育課就算了，一到運會，安排起來特別困難。

　而淞城一中又是一個莫名重視“”的學校，除了高三年級，高一高二都是一年要開兩次運會的……

　前面幾個學期，因為沒人自愿報名擔任，育委員一直是由班上另外幾個男生流擔任的，而到了這個學期，已經徹底沒有同學想干了。

　在無人擔任的況下，林枝春確實有想過，老余可能會采取“抓壯丁”的方式來決定人選，但萬萬沒想到，這個壯丁抓到了陸在野上。

　是同桌校霸的名聲不夠響嗎……

　“都愣著干什麼，鼓掌啊同學們。”，不等多想，講臺上的老余在大聲催促道。

　許是因為盤桓在心頭的“大患”終于解決，林枝春看見老余笑得很開懷。

　而他一聲令下，以王敢為首的男生頓時反應了過來，猛地開始鼓掌，掌聲響徹整個教室。

　還有吹口哨的，“牛啊陸哥，都當委了”。

　聲音不小，陸在野也不聾。

　他閑閑地朝他們位置上去，那群起哄的男生瞬間沒了聲音，“瞎鬧。”

　冷淡的年音甫一響起，那邊帶頭的王敢忙不迭收起笑容，做了個“”的作，表示不再多說。

　林枝春將這個小曲盡收眼底，想了想，小聲地問了句，“你怎麼忽然想當育委員?”

　“沒人當。”

　陸在野答得簡潔，但好像是這麼個理。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老余整日的念叨，“陸同學我看你非常有潛力，這育委員非你莫屬”、“作為五班的一分子，當然要品學兼優全面發展”……

　他不住耳邊聒噪，干脆就應了下來。

　“那你知道運會就要到了嗎……”，林枝春猶豫半晌，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運會的即將來臨，估計也是老余急著找位新育委員的主要原因。

　“咳，咳——”

　陸在野薄微張，剛想說話，卻忽然咳了兩聲，干凈利落的結了下。

　林枝春目再次上移至他拉得嚴嚴實實的服，無暇顧及育委員的任命，語氣懷疑地問道，“你冷嗎?”

　怎麼突然咳了起來，不會是冒了吧。

　淞城的早春確實比一般地方要冷，寒的雨天能持續一整個月，涼意伴著風，像是能滲進人骨子里。

　“還好。”，陸在野頓了下，如實說道。

　他原先也懷疑是冒，去了趟醫務室后，發現是因他不太適應淞城雨連綿的氣候，產生的應激反應。

　……那服怎麼突然穿得如此規整?

　林枝春心頭冒出點點疑竇，但礙于老余的自習安排，沒有再問出口，安靜地將目收回，做起了五三練習冊。

　_

　在家放了兩天假，林枝春周一早上來上學的時候，帶了杯蜂沖泡開的溫水。

　裝在玻璃杯里，隨著的作，一晃一晃的，漾出暖黃的弧度。

　沒想到才走到教學樓前坪的時候，就迎面撞上了抱著一沓作文紙的王永安。

　“林枝春。”，男生靦腆地了后腦勺，喊住了。

　“王永安，有事嗎?”

　林枝春臉上閃過一意外，然后很快反應過來，“你這是剛從老余辦公室出來吧?”

　王永安是五班的語文課代表，他手中抱著的作文紙，估計是上次月考還沒來得及分發的作文。

　聽到的問話，王永安又靦腆地點了點頭，“對，老余，老余你。”

　林枝春“嗯”了聲，“那我現在過去。”

　正準備走的時候，頓了下，又住了回教室的王永安，請求道，“你能幫我把這個放陸在野桌上嗎?”

　回想起上周旁的那一聲聲咳嗽，拿出放在書包邊上的玻璃杯，朝面前的人遞了過去。

　蜂水早上空腹喝，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可老余，那勢必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

　“當然可以。”，王永安趕忙接過林枝春手里的杯子，“秦昆找我麻煩還是你們幫我解決的，真是謝謝你們了。”

　他說著，就要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給林枝春鞠躬。

　林枝春攔住他，“大家都是同學，不用這樣。”

　王永安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道，“這不一樣，你們幫了我很多，我必須得謝你們。”

　同學之間的幫扶原本就是分，更何況陸在野所做的遠超于此。

　至在他來之前，淞城一中沒有人愿意為了不想干的人，直接與秦昆那伙刺頭。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幫我，但是真的謝謝你們。”，個子足有一米七五的樸實男生，話到最后竟然帶了點哽咽。

　讓林枝春腦海里忽地想起那日，陸在野站在下說出口的那句“看不過眼”。

　年神冷淡，眉眼間的鋒利讓人難以直視，說出口的話卻炙熱，像是擁有能融化一切的溫度。

　……

　跟王永安告別后，林枝春挎著包進了老余辦公室，才進去就撞上老余的視線，“老師好。”

　“好什麼好?”

　老余放下手中的保溫杯，嘆了聲很長的氣，“枝春啊，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們班最令我省心的學生，不績好，還聽話懂事，從來不用老師多心……”

　老余這段時間特別喜歡夸人，大概是那幾本《夸獎的藝》著實起到了作用。

　“要不您有話還是直說吧。”

　林枝春半低著頭，沒忍住說了句。

　被強行阻斷的老余:“……”

　“那我就直說了，你這孩子怎麼連家長會都雇人來參加?”

　林枝春杏眼圓睜，口而出，“您知道了……”

　聽聽，聽聽!

　這什麼話，什麼您知道了?

　“你這可不行。”

　老余心痛難忍，面容嚴肅起來，“家長會怎麼能弄虛作假，你媽媽明明很關心你的學業。”

　聽到這里，林枝春不知該如何作答，有關蘇明惠士的一切，都不想再提及。

　于是在老余的接下來的問話中，保持了長久的沉默。

　……

　眼看著快上第一節課了，即便什麼也沒能問出來，老余也只能放走。

　出辦公室時，書包夾層的手機振了下，林枝春掏出來看了眼，才開機就看見李舟舟從學校校園墻上轉發過來的說說。

　標題容取得很吸人眼球。

　——話說高二文科年級第一是不是家庭條件不太好，連家長會都只能隨便雇個中年婦來參加

　作者有話說：

　過年的更新不太穩定，不好意思

　明天不走親戚，會恢復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