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媽哪里找的◎

　十二

　高二（5）班

　“報告。”，林枝春朝里頭喊了聲，這還是第一次早讀課沒在教室。

　正批改學生作文的Miss周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門外站著的是自己的得意門生。

　想起李舟舟提前替和自己請過假，也就沒多計較，直接說道，“快回座位去早讀。”

　聞言，林枝春猶豫了下，進去的腳步又頓住。

　一個人進去不太好吧?

　偏了偏頭朝旁邊看去，卻見陸在野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沒靜，只好了他，細白的手指落在他黑的校服袖口上。

　陸在野瞥了一眼，接著散漫的年音響起，在這滿教室的英語誦讀聲中格外明顯。

　“報告——”

　“陸在野同學，”，Miss周挑眉念出他的名字，這次沒再輕易放過，“沒請假還遲到，那就罰你在走廊上站著，早讀下課再進來吧。”

　“周老師，他今天在下面幫我一起做了值日。”

　林枝春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事解釋清楚，也就還站在教室門口候著。

　“是這樣嗎？”，Miss周看向了陸在野。

　“做了一點，但我也確實遲到了。”

　清晨的熹里，年語氣坦，毫不遮掩，站在狹窄的走廊中間，形拔得像是海上的照明燈一樣，“這樣，我罰站，您接著改作文。”

　他一臉淡然，面上全然沒有別扭、尷尬的緒在，像是永遠也不會有。

　陸在野又覷了眼還愣在門口的林枝春，催促道，“不早讀站這兒干嗎？”

　他直接手將人推了進去。

　-

　早讀鈴響后，林枝春合上英語書，眼神往外瞟去，就看見他還站在那走廊欄桿前，旁還站著個老余。

　老余估計在說什麼“你們這個年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上課一定要認真聽講，有不會的來辦公室里問老師”，“高考就是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之類的車轱轆話。

　瞧見陸在野偏頭聽著，一開始還敷衍地點兩下頭，最后直接面無表地倚靠在欄桿上，眼睛無無求地盯著教學樓前坪的孔子像。

　……

　十分鐘后，第一節課上課的預備鈴響了起來，解救了苦海之中的陸在野。

　他活了下脖子，著外套回到了座位上，剛落座不久就聽見他那小同桌一臉好奇地問他，“老余都說了什麼？”

　“你真想知道？”

　林枝春點頭“嗯”了聲。

　確實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話能讓陸在野的臉上，聽著聽著都罕見地聽出了一迷茫。

　“陸同學，在我看來，你是咱們班上為數不多的學習的好苗子，你聰明，學習能力也很強，老師相信只要你肯靜下心來讀書，假以時日你一定會為老師的驕傲。“

　陸在野從老余的話里挑了段重點重復了遍。

　然后眉骨微微上挑，輕笑了句，“如果不是知道我爸確實和他沒聯系，我都要懷疑他到底收了我爸多大一筆錢。”

　這樣的話也能夸得出口，他搖了搖頭。

　“你來之后，老余的辦公桌上就多了好幾本書。”

　知道一點的林枝春替老余解釋了句，“《夸獎讓孩子更努力》，《贊的藝》，《夸他，改變他，塑造他》。”

　陸在野：“……”

　-

　上了一天的課后，最后一節是老余守著的自習課。

　老余有一點特別好的是，他不占用別的課來上他的語文。

　最后兩分鐘的時候，老余拿教鞭敲了敲講臺，然后清了清嗓子說道，“有件事要告訴一下同學們，本周三的下午，也就是后天，高二年級統一召開家長會，所以請各位同學回家后都告知家長，讓家長都務必出席。”

　聽完這個，林枝春寫答案的手忽地頓了一下，黑中筆在試卷上拐出一道細長的墨痕。

　林今天坐車去隔壁市里找老朋友玩去了，估計得兩三天才能回來，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來參加家長會。

　陸在野正在玩魔方，修長手指轉得飛快，敏銳地察覺到那邊的靜后，手指停住，抬頭朝了過去。

　“你不想開家長會？”

　好歹也是文科年級第一，沒道理害怕這個吧。

　被一下就猜中了心思的林枝春扭頭著他，出了句，“你很想開嗎？”

　陸在野無所謂地回道，“當然不想。”

　正當林枝春條件反地想問一句為什麼時，放學的下課鈴響了起來，講臺上的老余也不再多說，往教室外走去。

　忙追了上去。

　著生顯得有些急促的背影，坐在座位上的陸在野挑了挑眉，依稀聽見走廊外頭詢問老余家長會能否請假的事。

　“再忙孩子的學習況總還是要關心的，家長會是老師與家長必不可的通，在即將高三的這個節點，家長會還是不要缺席的好。”

　老余大著嗓門，他的話到時一句不落地掉進陸在野耳朵里。

　……

　兩分鐘后，林枝春從外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樣子是沒能說服老余，原本安靜淡然的模樣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抿了抿，顯然沒打算多說，朝陸在野說了句“明天見”之后就背上包往校門外走去。

　_

　這天晚上，林枝春寫完所有作業后，猶豫再三，還是給蘇明惠士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快一分鐘，在以為可能不會有人接電話的時候，那頭終于傳來了聲音，“喂，有什麼事嗎？”

　手指著數學練習冊的封頁，將打好的草稿說出，“媽，后天學校要開家長會。”

　“我知道，圓圓回家的時候說了。”

　紙張讓林枝春得有些變了形，深呼吸了下，才接著說道，“這兩天剛好有事不在家，你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士打斷，“枝春，你等一下。”

　然后就聽見電話那頭響起一道俏的聲，“蘇阿姨，你在跟誰打電話呢，對了，你還答應我周三下午要去給我開家長會，蘇阿姨你可別忘了呀。”

　這個聲音，出現在媽手機里的聲音，是周圓。

　蘇明惠士后邊是怎麼和周圓說的話，林枝春沒聽清，反正，等蘇士再想起這通電話還沒掛斷的時候，通話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

　“不好意思啊枝春，剛才圓圓找媽媽有點事，你是說不在家是嗎？”

　“是。”

　蘇士毫無歉意地說道，“那你和你們班主任請個假吧，我這邊主要是已經答應圓圓了，你周叔叔周三下午有個會要開，臨時走不開的……”

　沒聽蘇士說完，林枝春直接切斷了電話。

　把手機摁滅放回了桌上，頭低著一點一點往下沉，最后埋首于膝蓋。

　到底誰才是你兒啊？

　林枝春忽地就很想問一問蘇士，可是開不了口。

　一開口，想要說話的時候，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流出來。

　桌上只剩一盞小桔燈還亮著，眼眶紅紅地盯著里頭的小燈泡，覺得整個人有種懸在半空中的失重，下不來，底下也沒有人愿意扯下去。

　-

　周三下課的時候，五班同學都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為即將到來的家長會騰出位置。

　林枝春隨意地往外瞥了一眼，就看見不家長已經站在走廊外等候。

　發出一聲輕笑。

　笑自己明知道結果，還會對蘇明惠士懷有那麼一期待。

　干脆利落地收拾好書包后，林枝春神淡然地出了教室，只是在快要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盯著那個悉的背影，遲疑地喊出了聲，“陸在野？”

　年回頭，確認是每天上課下課都能見著的那張臉，林枝春反而更加困了起來，小聲地問了句，“這是你媽媽嗎？”

　不怪林枝春困，陸在野旁站著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燙過的卷發盤起，脖子上戴著特別的金項鏈，上則穿了件的珊瑚絨印花睡……

　總而言之就是特別樸實，特別接地氣的一裝扮。

　怎麼也不像是能生出陸在野這樣的酷哥的人。

　“不是。”，陸在野嗤笑了聲，答得干脆。

　然后介紹道，“這是王姐，今天來學校演我媽。”

　又看了眼林枝春，“王姐，這我同桌。”

　“王阿姨您好。”，林枝春萬分驚詫地和面前的中年婦打了個招呼，實在是沒想到陸在野還能這麼做。

　“誒，小同學您好。”

　王姐特別熱地應了一聲。

　驚詫過后，林枝春后知后覺地將陸在野拉到一邊，“你這媽哪里找的，能給我也找一個嗎？”

　??

　“這種事你得早點說，”，陸在野指了指一旁的王姐，“人還是推了去打麻將的時間來開家長會，這不得提前預約?”

　林枝春沉默半響，追問了句，“你花多錢雇的。”

　“一百五。”

　“我出雙倍行不行?”，林枝春對王姐有些勢在必得的意思。

　你覺得我缺錢?

　陸在野眉心跳了跳，又聽見那貫常淡定的同桌懇求地著他，說了句，“求你。”

　“行吧，讓給你了。”

　陸在野抄著兜往教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