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不管是南川一中還是附中都選擇了給學生放三天假。

　陸云楓的意思是云熹生日當天沒能好好慶祝，得給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因此就有了送出去玩的提議，“熹熹，要不要去古鎮玩?”

　云水古鎮是南川附近很熱門的旅游景點，盛名在外，每年的旅游人數有增無減，云熹倒還真的沒有去過。

　在猶豫著會不會耽誤學習進度的時候，陸云楓又勸了句，“你平時學業張，正好趁此機會放松一下。”

　云熹還沒說話，陸祉年倏然冷不丁跟在后邊說了句，“我也去。”

　“太打西邊出來了?”

　陸云楓恍若第一天認識自己這個兒子似的，“是誰說再去云水古鎮，名字倒過來寫?”

　“年失言而已。”

　陸祉年輕描淡寫地偏過頭去，不給陸云楓半點探究的機會。

　陸云楓懶得管他，搖搖手往書房走去，“你去也行，記得看著點熹熹，帶好好玩。”

　“嗯。”

　……

　等客廳里只剩他們兩人，云熹向右邊瞥了眼陸祉年，小聲問道，“你真的想去嗎?”

　明明他看著就不像是湊熱鬧，喜歡觀旅游的人。

　長支在茶幾上的陸祉年從沙發上坐起，神松懶地抬抬眼，毫不避諱地對上云熹的眼神，“學業張，我也想出去放松一下。”

　就……將胡扯說得跟真話一樣。

　……

　云水古鎮并不遠，從南川開車過去，大約兩個小時就能抵達。

　可云熹坐在車上，腦袋卻有些昏昏沉沉，崎嶇險峻的地勢讓車止不住的晃。

　正開車的張叔見狀，打開了車頂的窗戶，想讓口氣。

　新鮮的空氣頓時涌了進來，云熹倒是沒方才那樣昏沉了，可山間的風也更為激，跟南川的高溫炎熱截然不同。

　清晨出門時換上的單薄衫本不寒，下意識地，云熹抱了自己在外的手臂。

　眼睛被風吹得漸漸要閉上的時候，冷冽的薄荷味兒鉆進鼻尖，云熹倏然發覺間一重，睜開眼才發現上多了件夾克外套。

　“你給我了，那你怎麼辦……”

　慢了半拍地將視線轉移到左側坐著的陸祉年上。

　他松散靠在車窗旁，頭也沒抬地玩著手機，“你蓋著就是。”

　云熹還是有些猶豫，瞧著他消瘦的線條，輕聲問了句，“你真不冷——”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祉年陡然出的手打斷，他干凈修長的手覆在額頭，角極輕極淡地扯了起來，“你確定，冷的人不是你?”

　相之，云熹明顯地到他溫熱的掌心，且那溫度似乎越來越滾燙。

　燙得忍不住往回了下，連心跳都恍若了一拍。

　陸祉年收回手，無事發生般靠了回去，下微抬道，“還難的話就看看外邊。”

　聞言，云熹轉過臉輕輕“哦”了聲，旋即滿眼都是車窗外流水般傾瀉而出的秀麗風，在心頭的昏沉果真散去了不。

　……

　抵達古鎮后，張叔替他們將行李箱拿下來，就開車駛離了鎮上。

　人生地不的云熹亦步亦趨地跟在陸祉年后，看著他輕車路地往陸家老宅走去。

　半開半掩著的宅院門前，陸祉年拖沓著腳步往里走，沖著院里正同人喝茶下棋的老人，懶洋洋地喊了聲，“爺爺”。

　“喲，這就是你那個在南川上學的孫子!”

　“小伙子長得還不錯的。”

　圍在附近的老爺爺老紛紛打趣，目在陸祉年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陸祉年倒沒什麼反應，淡淡地頷首，籠統地喊了聲“爺爺好”，就當是打過招呼了。

　畢竟真要一個一個地連名帶姓的問候，他還真認不出誰是誰。

　“爺爺，我先進去放東西。”

　懶得再站在院里當展品似的給人參觀，陸祉年抬就往里屋走去。

　卻在踏進門的那刻，聽見了聲清甜的招呼，“陸爺爺好，我云熹。”

　……

　院門口，云熹探出個頭來，臉上掛著清淺笑意，同在場的每個老人打著招呼。

　面對諸如“小姑娘今年多大，在哪上學”之類的簡單問題，臉上也毫沒有不耐。

　不過須臾，陸爺爺就開始一臉自得地向自己旁的各位街坊好友介紹道，“這是熹熹，特意來陪我這老頭子住一陣子。”

　話語間的親意味，儼然已經將云熹當了自己親孫看待。

　而周圍的老人忽然間見到這麼個又漂亮又有禮貌的小姑娘，也都是開心得不得了，一迭聲地喊著“熹熹”。

　比他要會討老人歡心得多。

　屋，陸祉年兀自低下頭，與有榮焉般輕笑了下。

　……

　在鎮上，云熹的生活就是每天早起和陸爺爺一起準備早飯，飯后隔壁的王就會來招呼去家里玩，或是澆花或是做些時令糕點。

　總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得反而比在南川更為自在了些。

　傍晚時候，端著盤王送的鮮花餅往家里走。

　結果還沒進屋，就聽見陸爺爺中氣十足的教訓聲，“你天待在家里做什麼，和熹熹一樣多出去走走!”

　被教訓的那人屬實漫不經心了點，話都沒聽清楚，就慢悠悠地“嗯”了聲，重復道，“你讓我天待在家里?”

　“我這不就是天天待在家里嗎?”

　“我是讓你出去逛逛!”

　陸爺爺恨鐵不鋼般，喊得更大聲了，“你看看熹熹多討人喜歡，走在路上不管到誰，都會乖乖地喊人。”

　陸祉年神松懶，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對，有禮貌，聽話又懂事，我也覺得特好。”

　陸爺爺可不吃他這套，直接嗆聲道，“那你也跟人家學習學習啊。”

　……

　“哐當”一下，門口的花盆不知什麼時候翻了，鬧出來的靜讓屋祖孫二人的目都不由自主地轉了過去。

　然后發現門口不僅倒了個花盆，還站著個端了盤鮮花餅的云熹。

　“熹熹，你回來了。”

　陸爺爺和藹地笑道，撇下還站在原地的陸祉年，上前接過云熹手里的鮮花餅。

　云熹怔愣地站著，臉上現出不小心聽到墻角的不好意思，下意識朝陸祉年看去。

　卻發現他仿佛混不在意，走過來挑了塊鮮花餅扔進里，接著打趣道，“不是見人就喊，怎麼不喊我?”

　陸爺爺怒斥道，“喊你做什麼!”

　云熹抬眼，卻發現陸祉年的目仍然落在自己上，還沒移開過，“你，你看我干什麼……”

　聲音越來越小，沒什麼底氣。

　“當然是，來跟熹熹老師學習學習。”

　頭頂卻傳來陸祉年低緩的笑聲。

　陸祉年不過是隨口開了個玩笑，云熹卻當真帶著他在晚間乘涼的時候，跟所有的街坊鄰居打了個招呼。

　“這是開小超市的蔡。”

　“蔡好。”

　“這是街口的陳爺爺，也是陸爺爺的棋友。”

　“陳爺爺好。”

　“這是王，你今天還吃了人家做的鮮花餅。”

　“……王好。”

　到最后，陸祉年都不記得自己打了多聲招呼。

　……

　從巷口集聚在塊閑聊的爺爺中后，云熹一眼就瞧見了斜靠在路口燈下的陸祉年。

　昏黃黯淡的線下，他周浮著細碎的微塵，見云熹看過來，似笑非笑地抬著眼，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著。

　云熹頓時心下忐忑起來，他不會記恨自己讓他打了那麼多個招呼吧。

　不過確實也是，他平時一天的話加起來，估計都沒有剛剛那麼多。

　云熹決定先發制人，從兜里掏出僅剩的水果糖，牽過陸祉年的手，塞在他掌心，夸獎道，“不錯，學習能力非常強。”

　“所以，這是獎勵?”

　陸祉年微微垂著眼，沒什麼緒的眼掃過掌心的糖，糖紙在下折出五彩斑斕的芒。

　云熹以為他不想要，小心地覷著正放在他手里的那顆糖，猶豫著開口道，“你不想要的話……”

　話還沒說完，路燈下的那只手倏而就合上了，疏冷嗓音旋即響起，“誰說我不要。”

　……

　兩天后，云水古鎮迎來了每年最為熱鬧的祭祀節，不鎮上居民會隆重慶祝，許許多多的外地游客也會為此專門趕赴。

　晚上是祭祀節的高，吃過晚飯，陸爺爺笑呵呵地說道，“熹熹，你要不要出去玩，祠堂那塊晚上都是你們這樣的年輕人。”

　外邊各都裝飾著彩燈，夜里閃爍著橙紅的芒，遠的歡聲笑語甚至能傳進他們這個院落來。

　云熹難得的有些心，剛想應下的時候，又聽見陸爺爺沖一旁的陸祉年喊道，“你也去，熹熹一個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

　陸祉年最討厭的就是湊在人堆里看熱鬧，很不巧，祭祀節的活被他列了這一范圍。

　也因此，云水古鎮他雖然來的次數不，祭祀節卻愣是一次也沒參加過。

　他放下筷子，腔調散漫，“不安全的話，最穩妥的辦法難道不是不要去。”

　“你個混小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陸爺爺放下筷子，氣得想打他。

　見狀，云熹趕忙調停道，“我一個人去也可以的，我會早點回來。”

　稍微收拾了下，云熹換了條子往祭祀節舉辦的地方走去，確實還想瞧瞧這熱鬧非凡的古鎮習俗。

　可才走一小段路，突地聽見背后傳來的腳步聲，倒也沒什麼特別，只是像是一直跟在了后。

　云熹警覺地回過頭，沒想卻瞧見了后邊隔著幾步遠的陸祉年，驚訝地喊出聲，“你，你怎麼……”

　他站在影沒能照到的角落里，瘦削卻拔的形在暗，卻還是莫名給人種安全。

　“突然不想讓你一個人去。”

　祭祀節人多就人多吧。

　云熹輕輕“哦”了聲，默默回過頭去，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

　只是每走一步，后便會傳來同樣的回響。

　……

　古鎮的祭祀節很好看，他們趕到的時候，臺上正表演著舞龍，鑼鼓喧天里，舞龍者矯健地在空中飛來躍去。

　給賞錢的環節，云熹笑著從包里出幾張紙鈔 ，朝穿著民族服裝的小孩碗里遞去。

　小孩沖出個燦爛笑容后，又將碗往陸祉年的方向遞了過去，卻遲遲沒能得到回應。

　云熹怔愣著偏過頭，見他兩手空空地站在那，才驟然反應過來，陸祉年跟在后邊出來，上兒就沒帶錢。

　忍住笑出張紙鈔，默默朝陸祉年遞了過去，極小聲道，“你要嗎?”

　“要。”

　陸祉年指尖在無意中過云熹掌心，電流般的惹得無端地將手往回了下。

　云熹同他開玩笑，“那你記得要還。”

　說完，就將這話拋在了腦后，繼續看起了祭祀節演出。

　最后軸的節目是戲法表演，云熹站得位置稍有些靠后，對于表演者巧的手法微微有些看不清楚，下意識地踮起腳尖。

　倏而，一輕，被只有力的手托舉到了高的臺階上，轉瞬間那臺上的戲法看得清清楚楚。

　云熹仍然有些沒回過神，怔愣地看向陸祉年，昏黃的線只夠看清迷離夜中年干凈利落的側臉線條。

　“你剛剛是在干什麼……”

　話音剛落，耳邊不疾不徐地落了兩個字，“還債。”

　——“那你記得要還。”

　云熹恍然想起自己前不久說過的話。

　再偏頭看向他時，忽然就覺得有時候人記太好好像也不是件好事。

　作者有話說：

　我又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