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咦？剛轉走一個，又轉來一個？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同學們面面相覷，但還是遵照老師的話，規規矩矩的鼓掌歡迎。

　并不熱的掌聲稀稀拉拉的響起，與此同時，教室大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走廊上的順著門傾瀉進來，落在那個正邁步走進教室的男生上，仿佛那些是追著他的腳步而來。

　他很高，材頎長，一雙長包裹在藏藍的校服之中。椒江一中的校服是最常見的運服款式，同學們經常自嘲是“垃圾袋”“破抹布”，但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原來一模一樣的校服，只是換個臉、換個材，就能變得如此不同。

　一步，兩步。

　男生踏上講臺，站在了班主任邊。

　他皮細白，卻不會顯得病弱；五致，又不會過于；他看起來太完了——沒有一“人氣兒”的那種完。他的英俊帶著一種強烈的距離，即使他就站在講臺上、站在黑板前，但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遙遠，和班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一個世界。

　冰冷、疏離、高傲，這就是這位陌生的轉學生，給大家帶來的第一覺。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滴冷水掉沸騰的油鍋，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被嘈雜的議論聲填滿了。尚在青春期的年們好奇地打量著這位英俊的轉學生，他們有無數問題想要問他，他從哪里來，他什麼名字，他為什麼轉學到這里……

　就在這片嘈雜中，有一個人的反應是那樣的格格不——坐在最后一排的陸平臉煞白，他傻乎乎地張著，那樣子仿佛見了鬼似的！

　……沒、沒錯，他一定是見了鬼！

　陸平想，如果不是見了鬼，遠在帝都的“wonderland”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看清轉學生的模樣時，陸平的呼吸都停頓了幾秒。

　陸平不可能認錯……這絕對是wonderland本人！陸平對他太悉了，陸平的手機里保存了他的所有照片，甚至連他發過的那些態，他都一一截圖保存下來；陸平清晰地記得他的眉眼，記得他眼下的一顆小痣，也記得他心不好時皺眉的模樣。

　這難道是在做夢嗎？

　陸平悄悄用圓規扎向自己的指尖，十指連心的痛楚當即讓他疼得大腦清醒，一滴涌出，落在了面前攤開的本子上。

　他盯著那滴鮮紅的，終于意識到，這并不是夢。

　——被他冒名頂替的男神，真的降臨在了他的世界。

　幸虧陸平坐在最后一排，他又一直是班里的邊緣人，故而他的種種奇怪表現，并沒有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

　見班里一片，班主任猛地拍了幾下桌子，才勉強讓班里安靜下來。

　“好了，沈同學以后就是咱們班的一員了，你們的問題以后再問。現在都安靜下來！讓他做一下自我介紹。”

　男生的視線淡淡掃過未來要朝夕相的同學，他坦然地接所有人的注視，薄輕啟，簡略地吐出幾個字：“大家好，我是沈雨澤。”

　只有八個字，就完了自我介紹。

　大家的好奇心本沒有得到滿足，剛想繼續問，就被班主任第二次打斷了。

　“沈雨澤，咱們文科班男生又，你的個子又高，所以暫時把你安排在最后一排。”班主任指向陸平旁邊的空座位，“你就坐在陸平邊吧。”

　陸平：“……”

　陸平：“…………”

　陸平：“………………”

　陸平渾一激靈，他電一樣騰得跳了起來，結結地開口：“可，可王彬的桌子太臟了，桌兜里都是垃圾，還有，還有他的桌面都被刻花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班主任的眉頭越來越，注視著他的目也越來越不善。

　“陸平，你告訴我，除了你邊之外，班里還有其他空位嗎？既然桌子臟了，你下早自習就帶著新同學去后勤領新桌子。”班主任從來不允許班里同學頂撞，“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了。”

　最終，陸平只能低下頭，訥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全僵，一也不敢，仿佛被施展了石化魔咒。

　余之中，他看到wonderland……不、應該他沈雨澤了。他看到沈雨澤從講臺上走下來，對方的步速不快不慢，穿過兩排并列的課桌，一步步走向他。

　他就這樣來了，而且帶來了班里所有人的注視。

　陸平能夠到，那些炙熱的目從沈雨澤的上轉移到了自己的上，這是常年為明人的他，從未會過的覺。那些目粘稠且沉重，陸平被那些看熱鬧的視線得不上來氣。

　時間過得極慢，每一秒都慢的好像一年；時間又過得極快，陸平只來得及眨幾次眼，沈雨澤就停在了他的邊。

　然后，沈雨澤拉開椅子。

　然后，沈雨澤放下書包。

　然后，沈雨澤坐下。

　邊就這樣多了一道影、多了一個熱源。沈雨澤的存在極強，陸平本無法忽略他。

　沈雨澤沒有主和陸平說話，陸平當然也不會——更準確地說，是不敢——和對方說話。

　陸平死死盯著桌面上攤開的課本，手卻悄悄攥了自己的子。

　他的心臟狂跳，臉從剛開始的煞白變了通紅。

　很小的時候，他就學習過一個語做“葉公好龍”，而陸平的所作所為，可比葉公要嚴重一百萬倍。

　他無數次幻想自己就是wonderland，模仿他的口吻在網上發帖，模仿他的格和互……陸平幾乎是赤-條條地站在一扇鏡子前，他著迷于鏡中虛構的自己，卻沒想到鏡子碎裂后，真實的wonderland走了出來。

　若不是還在上課，陸平恨不得直接奪門而出，直接奔到椒江大橋上跳下去！

　太丟人了……真是太丟人了……

　而在愧之后，名為驚慌的覺又涌現了出來。

　陸平想，事真的這麼湊巧嗎？他在網上發帖裝作是wonderland，結果被模仿的本人就為了他的同桌？會不會沈雨澤提前知道了什麼，故意來到他邊，要狠狠教訓他一番？

　如果沈雨澤要揍他、罵他，陸平全都認了。但是陸平擔心，沈雨澤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告訴同學老師，以及最壞的況——告訴他的父母。

　是想一想那種可能，陸平就又想跳河了。

　從小，陸爸爸陸媽媽就教育陸平，他們家雖然窮，但窮人也要有骨氣，絕對不能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陸平很懂事，他從不覬覦不屬于自己的玩、零食、帥氣的服，但這一次……他走了wonderland。

　若是讓爸媽知道，他居然作出這樣荒唐的事，爸媽會多失啊！

　陸平一都不敢，整整半個小時的早自習，他一直盯著面前的課本，連一頁都沒有翻閱。

　直到早自習的下課鈴聲響起，陸平一直懸吊在心中的那氣才猛得吐出來。

　而這時的他，后背已經全被冷汗打了。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班里的同學都對這位新來的轉學生充滿興趣，趁著短暫的課間，一群人圍了上來，熱地詢問他的事。

　“同學，你說話有北方口音，你是北方哪里人啊？”

　“沈雨澤，你個子好高，你打籃球嗎，以后籃球賽算你一個。”

　“沈同學，你有什麼興趣好嗎？”

　至于為沈雨澤同桌的陸平，差點就被同學們出去了。

　不過，陸平是當慣了明人的。無人注意他反而是件好事。

　聽到那些問題，陸平默默在心里替沈雨澤回答：帝都、會打但是不打、好是騎馬。

　沈雨澤的回答比陸平想的還要言簡意賅：“帝都。不打。騎馬。”

　在聽到答案后，所有同學：“……”

　只有陸平想：bingo！全答對了！

　不過，沈雨澤的冷淡并未打消同學們對他的興趣，相反，他的種種表現讓他看起來更神了。這位高冷的轉學生就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人，誰不想和這樣的人朋友呢？

　八卦的同學們又接連拋出來很多問題，有人問：“你為什麼會轉學來椒江啊？”“你平時打游戲嗎，咱們加個好友吧。”“你家住哪兒啊，離學校近不近？”

　問題實在太多了，陸平也很好奇這些問題的答案，他支著耳朵悄悄聽。

　就在這時，陸平忽然注意到，人群里出現一個娃娃頭的生。

　那個生陳妙妙，格活潑至極，是班里的八卦小天后，而且——還是“fake- diamond”的！

　陸平還記得，那天陳妙妙特別興地向的小姐妹們安利了fake-diamond的賬號，稱贊他是一位有心的大帥哥……

　陳妙妙為什麼在這時候進人群，還用問嗎？！

　果不其然，陳妙妙仗著個子小，很快鉆到了第一排，站到了沈雨澤面前。

　陳妙妙清了清嗓子，像是對暗號一樣，對沈雨澤試探地問：“咳咳咳，你是不是fake……”

　——絕對不能讓問出來！

　陸平的大腦被這個念頭充斥，直接被燒到短路。電火石之間，他做出了一個驚人至極的舉！

　他突然站起，故意踢到椅子，椅子蹭過地面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這道聲音讓圍在旁邊的同學們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瞬間安靜下來。

　而被眾人圍住的沈雨澤，也循聲抬頭，向旁的他。

　年的眸子剔卻冰冷，像是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

　在那樣的注視下，陸平的心跳速度直線飆升，噗通，噗通，噗通，會不會被其他人聽到？

　可是陸平沒辦法再后退了。

　“沈，沈同學，”陸平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氣，直視新同桌的眼睛，卻不知道自己的雙頰已經比朝霞還要鮮艷，“老師讓我帶你去領新桌椅，咱們……咱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