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姐丟了。

　會不會就是昨晚的執靈？

　如果王家小姐真是執靈，定然早已首異，就算王家把云華鎮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一個活人來。

　陳西心思翻涌，面上卻沒毫變化，聽小二將王家過往絮叨一遍，這才進屋關門。

　待小二腳步聲消失，陳西悄悄打開后窗，手扶窗欞，腳尖勾上房檐，腰背一，就猱上了屋頂。先前的確打算婚宴后再調查王家，但如今有了新的線索，事急從權，自然得靈活變通。

　謝柏川聽到陳西上房的靜，心稍霽——陳西姑娘做事，回回都是找師姐、找師父相隨，找不到就獨一人。他要是沒找準時機，陳西姑娘就將他遠遠甩在后。

　一如今日。

　方才小二說完，因有外人在場，他沒即刻提出去王家探查，陳西自個兒就走了。

　也罷，他便在此等候陳西消息。

　‘篤篤——’窗板被敲響，謝柏川將其拉開。

　陳西正倒掛在他窗口：“上仙，不走嗎？”

　謝柏川立刻跟上了房頂。

　兩人分頭行，謝柏川去老伯妹子家，陳西則潛王宅。

　王宅大，陳西一路走房頂，看到一滿喜字的院落，心知這便是即將親的王大爺住所。

　期間，聽了不閑言碎語，跟客棧小二的話一一吻合。

　王員外為云華鎮第一富戶，家大業大，子嗣卻并不盈，只有一子一。其因是王夫人不好，二十二年前歷盡千辛萬苦，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誕下長子王繼。王員外心疼夫人，本不打算再生，不料一年后夫人又有了孕。

　這回，生下的便是如今丟失的雙十年華的王玉姑娘。

　在這個姑娘十五及笄，十六出嫁的風俗背景下，王員外夫婦頂了四年‘閑話’，一直照護王姑娘，可謂深。

　任外面閑言碎語滿天，王員外一家四口倒是和和睦睦。

　在喜房屋頂，陳西悄悄拿下一片瓦，往下看。

　一個婆子正在親用的喜服，說：“哎呀，咱們玉小姐怎麼還不回來，我這心里惶惶。”

　“李媽媽莫要擔心，玉小姐自習武，三兩個家丁都打不過，子骨強著呢，不會有事。”小丫鬟接過婆子手中活計，一邊一邊說，“以前咱們玉小姐也獨自出門過這麼久呢。”

　婆子道：“你也說了那是以前，如今咱們大公子即將親，玉小姐跟大公子這麼好，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回來！”

　小丫鬟說：“指不定明兒個一早，咱們玉小姐就正正好出現在門口呢！玉小姐貫是古靈怪，喜歡讓人大吃一驚的。”

　婆子道：“要是真如你個小丫頭說得就好了。”

　陳西方才已經大概將王宅轉了一圈，宅里僅剩些丫鬟婆子。聽這小丫鬟說，王宅是有不家丁的，現在看來，王員外和大爺此刻應該還率領家丁在外尋找王玉小姐下落。

　再一次作證王家兄友妹恭，和睦滿。

　那‘執靈’口中“姐姐”所喚何人？

　難不是老伯的侄，也就是他未過門的嫂嫂？

　陳西倒是聽說過，有些人家為了表示親近和，小姑子會把嫂嫂做‘阿姐’‘姐姐’。

　現在看來，問題還是回到那位老伯的侄上。

　所以，是把問題想復雜了？

　一切跟王家無關，是那位侄殺害小姑子，將其剝皮？如今因為后怕，才一直哭泣？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陳西立刻將其推翻。

　不對。

　不可能是老伯侄的手。

　一個待嫁的姑娘，被爹娘綁在家中，努力了一個上午才得以掙，按理說沒有殺人剝皮的能力；其次，跑出去，最后被王管家好生送回——王管家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

　定是老伯的侄說了一些極其有用的線索，王管家才會在這個要時刻，還好生安和家人。

　并且，王員外也是在姑娘跑出去后，才找到老伯說讓他封路的。

　陳西想，老伯的侄到底知道什麼，又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就得看謝柏川那邊的問詢進度了。

　將喜房再次打量一遍，確認沒有其他線索，又到隔壁亮燈的院子——屋紗幔、梳妝臺等布置巧，看起來是王玉姑娘的住所。不比喜房的丫鬟婆子，這兒只剩下一個中年人在門口來回踱步。

　陳西低子，還能聽到人在低聲盼歸：“我的兒，你快點回來，一定要安全回來。”

　這位就是王夫人了。

　陳西正要離開，忽然，瞧見屋腳踏邊的鞋子，鵝黃點，是子的鞋履沒錯，但……著實有些偏大。

　個兒在孩子中已經算極為高挑，鞋子不算小，但這位王玉姑娘的鞋子，是目測，就比的還要大兩圈不止。

　陳西目一凝，從院墻后面下去，悄悄潛屋，無聲打開柜。

　……這個王玉姑娘的也都偏大。

　忽然間，陳西到了一十分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兩個饅頭大小的布包，里面填充了滿滿的棉花。

　猜到這是什麼后，立刻將其放回。

　那雙十年華還不曾出嫁的王玉姑娘居然是個男子！

　這個結論一出，陳西覺所有零散的線索都被串聯起來！

　只差跟謝柏川得到了老伯侄的信息對上，就能推斷出前因后果。

　不及細思，一道悉又凌冽的劍氣當空而來，陳西頭皮一，顧不得其他，破窗而出。

　聲音驚門口的王夫人和隔壁的丫鬟婆子，隨即，街上也傳來許多人奔跑喊的聲音——“殺賊人！”

　“協助仙長殺賊人！”

　氣息被萬兵譜排行第六的霜泠劍鎖定，如此近的距離本無可躲！

　陳西躍上院墻，將速度提到極致。

　火把照亮半邊云華鎮，白仙人頭戴玉冠、劍氣凝霜，一個眨眼間，就飛至‘賊人’面前。

　陳西只好停下腳步，嬉皮笑臉道：“景長老，好久不見，您老人家最近可好？”

　“又是你。”景寒劍眉微擰，似想立刻殺，又忌憚可能在邊的謝柏川。

　陳西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笑道：“巧了，又是我。景長老要是不想見我，那我先走……欸欸欸，別、別劍，我不走就是。”

　景寒叱問：“休要溜耍，你此刻不該在玉微宗認親麼，為何出現在此？”

　眼看陳西想要張口，景寒霜泠劍直指咽，又添一句：“如實回答。”

　陳西卻沒看景寒，實現越過他落在后某，接著，謝柏川聲音響起：“我帶白姑娘歷練除妖，景長老可有意見？”

　隨后，景寒眼睜睜看著陳西從院墻跳到另一屋檐上，又小跑至謝柏川邊：“剛才就想你，他沒讓我開口。”

　謝柏川陪演：“那我以后來早點。”

　陳西寵若驚，不等擺手，王員外和王大爺也帶著王宅家丁數十人舉著火把跑來。

　火將王宅照得尤如白晝。

　夜風拂陳西的發，同上仙背后的別塵神弓接、糾纏。

　這一幕刺痛了景寒的眼，他看向謝柏川，道：“七星劍宗未時收到王員外傳訊，便疾速趕來，不知謝宮主如何能到得如此之快？”

　“執靈叩路，‘緣’鈴回響。”謝柏川不偏不倚地回看向景寒。

　陳西目向下，落在謝柏川腰間的銀鈴上。忽然意識到為什麼謝柏川此前說‘這個游戲玩對了，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因為謝柏川是‘靈族’之人。

　‘緣’鈴乃靈族神，只有靈族脈方可催。

　往大了擴，‘緣’鈴可以構建‘緣境’，也就是柳和、沈雁歸、江子夜他們最先歷練的幻境；往小了用，在特殊儀式下，‘緣’鈴可以引來各方的執靈，便是謝柏川所言的執靈叩路，‘緣’鈴回響。

　陳西沒看景寒，他知道此刻師父的面一定極其難看。

　因為，往前數四十年，靈族之人差點全部滅絕，有……他族人的責任。

　余中，景長老收起霜泠劍，對墻下的王員外道：“這是一場誤會，來人是挽月宮謝清霖宮主之子謝柏川，助你追查王玉下落。”

　王員外方才大喜過，以為捉到賊人了，這話等于當頭潑給他一盆冷水。

　王大爺倒是頗為沉穩，遣散家丁，讓管家安排人去給被驚擾到的百姓稍許安。

　隨后，景寒、謝柏川、陳西三人被王員外一家請進會客花廳。

　方才陳西還在奇怪，小小一個云華鎮上的員外，怎麼能一下聯絡到七星劍宗，而且景寒長老收到消息后甚至親自出馬。聽王員外的講述，加上陳西原有的記憶，拼拼湊湊出這麼一段過往——

　二十年前，七星劍宗第一高手、被稱為仙門雙絕之一的孟清雪在鳧麗山慘死，劍宗和挽月宮都派人上上下下搜尋線索，就差把鳧麗山掘地三尺。

　最后只找到兩截兒斷劍和一張人皮。

　自此，萬兵譜第五的‘封枝雪’除名。

　同年，不好的王夫人誕下一個男嬰。

　當夜，有妖潛王宅，想要強搶男嬰。

　恰好在此的謝清霖和七星劍宗宗主花綻及時趕到，合力殺妖，救下王家二爺。

　謝清霖和花綻都是當世前十的高手，一接到男嬰，就知到他的離奇之——他居然跟剛剛故去的孟清雪同一命格！

　命格一樣，倒不是說王家二爺是個修仙奇才，反倒是類似于時刻這種，可以被利用、獻祭。

　當時，謝清霖和花綻本想建議王員外一家搬走，可時逢世，一大家子人帶著金銀細離開，可能還沒跑遠，就被流民洗劫，人財兩空。

　于是，兩位宗主一商量，掩蓋王家二爺的命格，并告訴他：“此子得當兒養，取孩之名，穿姑娘之，直到他娶妻生子之后，才可恢復男兒打扮。不然定有命之憂。”

　最后，兩人還給他留下了求救的玉牌，告訴他如果出了大事，將此玉牌在火中焚燒整整一日，二人宗門便可知曉。并盡快派人趕來。

　這種求救玉牌很肋，不能及時通傳，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王家人都沒有靈氣，用不了仙道法。

　于是，昨日未時，王大爺聽到未過門妻子的一番話后，就知道大事不好，連忙安排人去燒玉牌。直到今日未時，景寒才收到消息并疾速趕來。

　同時，王員外還抱著一線希，讓一位老伯封了路——倘若有人要帶走他兒，那路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個阻攔。

　事到如今，一切好像只剩下八個字，王員外囁嚅著：“生要見人，死、死要見尸。”

　果然牽扯到二十年前爹爹之死。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一切真，陳西只覺得腦袋發懵，眼前一切視聽覺都被放大，整個人有種分外不真實的覺。

　極快的收斂緒，低垂眼簾，話語擲地有聲：“您放心，我們定會查明真相，給你們一個待。”

　說完，和謝柏川往外走，沒去在意景寒聽到這句話后，再看向時帶著探究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