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從一個個仙門年們屏住呼吸如臨大敵的面上掃過，陳西緩緩舉起雙手，垂眸看著這些劍尖。

　眼睫都被劍鋒刺痛，可眸中笑意尚存，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輕松：“什麼陳西陳東陳南陳北，與我何干？諸位俠，你們把緒調整好，別一時激，突然刺出一劍。你們是沒什麼，我這偏癱的子不住哇！”

　站在最中間的紫年沈雁歸口而出：“休要耍花腔！除了陳西，誰還能長這樣！”

　其他人附和：“就是！”

　陳西真的好奇：“不是，世間子千千萬，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陳西就怎麼獨特了？”

　“還在狡辯！仙門修多清雅俗、舉止端莊、不可視，那陳西容貌絕麗、眸若點星、漂亮得不可方也就算了，關鍵是無論何時都面帶一分笑，很容易辨認……”

　陳西忍不住收手了角，在笑嗎？

　沒笑啊。

　“你上是沒笑，但你給人覺就是在笑，邪氣！”

　“妖！”

　“殺了！救出柳姑娘！”

　就在陳西打算教訓教訓這群年，告訴他們在沒探聽到對手實力前，不要隨便喊打喊殺，不然只會反噬到自己上時，一直站在陳西后的柳和開口了。

　“夠了，不是陳西，十八年過了。”

　有年著急：“柳姑娘！”

　話音剛落，陳西就覺得地面一，面突變——這不是給弟子們歷練用的幻境麼？怎麼會出現能撼地的妖怪？！

　但來不及多想，趕喊道：“收劍！收劍！”

　山雖大，也架不住大家都堵在口，顯得十分擁仄。

　最可怕的是這群人還都拿著寶劍指著！

　一會兒要是地面晃得更厲害，難保有誰一個沒站穩，那陳西肯定第一個遭殃！

　“收劍！”見沒人聽的，陳西再次喊道。

　“妖，休要胡攪蠻纏！”

　“大家戒備，有妖怪！”

　陳西喃喃，這都什麼世道。

　剛才無懼無畏勇氣可嘉的陳西趕后退幾步，兩手各提了那男人和年的后領，將他們從年人頭頂扔出口，好巧不巧的掛在一顆枝椏繁茂的槐樹上。

　有個年被陳西這看起來僵卻又十分行云流水的舉止驚呆了，回頭看著樹上那倆人。正巧這時地面劇烈的震一下，年一時不查，舉著劍直直向前摔去——

　“柳姑娘！”

　“師妹！”

　“哪家的弟子，還不快收劍！”

　陳西兩只胳膊因為方才作幅度太大，這會兒正不聽使喚，眼看著柳和要遭殃，急之下，向前撲躍而起，在空中猱一翻，單腳踩在了年肩膀上，生生把他向前撲的作截停。

　年的劍正正好點在柳和鼻尖！

　太、太及時了。

　有了這個空擋，為首的紫年沈雁歸趕卸了此人的劍。

　“柳姑娘，你、你沒事吧？”

　柳和方才是想要起躲開的，但地面太晃，一腳點在地上，卻沒使上勁兒，眼看著就要被人刺穿，幸好這個不知名的姑娘救了。

　“我沒事，你們快收劍！現在這地面晃，大家又都站在一起，太危險了。”

　“小柳兒說得沒錯。”陳西有氣無力的在上面哼哼。

　“還沒來得及謝謝你，但、你柳姑娘什麼？！”

　柳和已經被習慣了，抬頭：“你快下來呀。”

　陳西繼續哼：“你讓我下我就下，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旁邊一個穿著儒生長袍的年江子夜開口：“這位姑娘，對不起，我代師兄弟們為方才的冒犯向你道歉。我們即將撤離此地，往高平坦的地方去，你下來同我們一起走吧。”

　陳西：“我不想下，我也下不來……”

　有人拿了顆夜珠出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陳西雙臂在壁那呲出的石頭上，探出一顆腦袋，蒼白，半張，無聲氣。

　死而復生這麼久，滴水未沾，真的累到虛。

　看到還有多一半人沒收劍，繼續哼：“我說兄弟們，咱們能不能收了劍啊？妖怪還沒殺，先把自己人給解決了。”

　“收劍。”

　“收劍吧。”

　“可這麼劇烈的地，一看就是大妖怪，不拔劍如何對付妖怪？”

　陳西：“又不是讓你把劍丟了，只是咱們撤離口期間先收一會兒劍，待離開山再拔唄。還有，我不下去，你們先走——”

　還沒說完，柳和已經緩過來，一腳點在地面，借力攀上，雙手架著陳西的胳膊，把架了下來。

　近距離接陳西，柳和才發現不只在氣，而且渾都在發，好像正在忍什麼極致的痛苦一樣。

　陳西眨了眨眼，道：“就算你是子，也不能對我說抱就抱。”

　柳和差點將手而出：“你能不能說兩句。”

　陳西：“你把我放下，你們走，我就不說了。”

　柳和“哼”了聲，在陳西希冀的目中，將背在背上，跟著年們舉步朝外。

　這傀果然沒給陳西什麼準備時間，發作起來又快又猛，被攪得頭疼裂，眼前發黑，方才抱著石頭，還能將力氣都使在石頭上，以此來分散一部分疼痛。

　可現在懷里是柳和的肩膀、脖頸，下不去手。

　陳西其實已經很久沒過疼痛了。

　——蓮藕不會痛。

　因此，即便當年被師尊一劍穿心，也沒有覺。

　現下回到自己的，好歸好，這痛也來得格外真實。

　陳西不僅得忍住不抓柳和，還得忍住本能的抖，不然反應太劇烈，一定會被這群仙門年看出端倪。

　出了山，柳和和其他兩個弟子帶了三人，劍跟在紫年沈雁歸后，朝半空飛馳而去。

　陳西繼續靠說話來分散注意力：“這種能撼地的妖怪，不是你們能解決的，不找長輩求救嗎？”

　儒生年江子夜背著喪妻的中年男人，道：“姑娘有所不知，緣境一經形，便會封鎖七日，任何人不得進出。因此，長輩們是進不來的。”

　陳西記得自己在書上看到的記載好像不是這樣。

　但這會兒實在太疼了，疼到在外的皮只是被風拂過，就好像是薄刃凌遲一般。腦子本沒有思考的余地。

　沈雁歸‘嗤’了一聲，道：“我等仙門弟子，職責便是斬殺妖怪，守護世間太平。遇到妖怪后只想躲在長輩后，那樣如何長？”

　柳和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我們都十七/八歲了，卻還只能在謝宮主構建的緣境中歷練。當年，我娘、謝宮主他們在這個年紀，甚至更早的時候，都可以獨自斬殺大妖，守護一方平安了。”

　短短一小會兒，陳西已經疼到耳朵都開始嗡鳴的地步，但還是把這句話聽真切了，道：“哪有那麼夸張，都是造勢。當時妖族大舉侵，不得推出幾個年英豪給大家希？獨自斬殺大妖是真，至于排兵列陣、守護一方平安，那都是無數仙家弟子在其中配合銜接……”

　“你說什麼？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柳和道。

　沈雁歸眺遠空地，語氣中帶了欣喜：“快到了，帳篷都在，大家應該都安全。”

　年們皆開心了起來。

　劍下落過程中，山風尤其猛烈，吹得陳西覺自己上每一寸皮仿佛都在油鍋里煎炸。

　不行。

　得趕找修為高的人拔去傀儡。

　再這樣下去，遲早要撐不住，徹底淪為那幕后之人的提線傀儡。

　陳西口溢出氣，疼痛劇增，咬破了舌尖，心想，我這個到底有什麼好？值得這麼大費周章。

　當年死里逃生，遍尋不到，結果時隔十九年，居然被翻找出來，還種下了傀儡。

　要不是差錯的回了魂，指不定還要被控著做多不想做的事。

　傀儡傀儡，想要把一個人做自己的傀儡，首先自己得實力強勁，高出‘傀儡’許多，不然制不住這些傀儡。

　陳西這雖然是十七歲時弄丟的，并且仙骨都暗淡無了，可實力在整個仙門中還是能排得上號的。

　能給種傀儡，就算修為沒到謝柏川的地步，也得有他的一半。

　可現在不是思考幕后之人的時機，‘拔’才迫在眉睫。

　陳西眼睫已經被汗水洇，視野模糊，覺自己被柳和背進了帳篷，放在鋪了干草的地上。

　柳和好像在問要不要喝水，陳西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答的。

　柳和離開后，陳西再一次咬破舌尖，思索著典籍上所寫的三種解傀儡的方法。

　第一，傀儡或者種傀之人死亡，傀儡隨之煙消云散；

　第二，種傀之人親自一除去這些銀線，在此期間，傀儡不傷全看施者手法如何；

　這兩種都不適用于，現在在緣境里出不去，只能想辦法自己拔。

　這第三種，也就是最后一種，需要實力高出種傀之人許多的大能、佐以法來拔去這些傀。因為是佐以外力，由傀儡這邊切拔出的，所以，傀儡不會有事，但施者要遭反噬。

　輕者吐，重者暴斃。

　暴就暴吧，陳西想，膽敢給的種下傀，想要縱為非作歹，就得做好承反噬的準備。

　可是，緣境里只有一群年，那修為比施者還要高的大能從哪兒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