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得十分漫長。

兩人愣是在學院樓前的寬大屋檐下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雨有漸弱的趨勢。

站得人都酸了。

舒禾抻了抻，向外走了幾步，又出手了一下細細的雨點。

覺得好像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回過頭問邊的人：“我們現在走嗎？”

許嘉實瞥了一眼上的小短和冷得微微發紫的，語氣沒什麼。

“雨停再走。”

舒禾沒聽清：“啊？”

許嘉實提高了點音量：“等雨停。”

“……噢。”

舒禾退回到屋檐下，背靠著玻璃繼續等。

其實還想早點回去休息的。

可是又覺得自己拋下他先走的行為，不太得行。

雖然他態度冷冰冰的，讓他們的獨時不太愉快。

但是，畢竟是不懂怎麼刷門的。

自己要是先回去，等于回了個寂寞，最后還是得來找他。

只能著頭皮和他在這僵著，等雨停了以后，跟著他先去男寢樓下，看他怎麼刷門，然后自己再回去依葫蘆畫瓢。

反正已經等了那麼久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分鐘。

舒禾邊這麼想著，邊盯著眼前這蒙蒙細雨，指著它快點停下。

誰知這雨十分給面子地又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一場臺風雨，讓本來三十多度的天瞬間涼了下來。

舒禾晚上出門前沒來得及看天氣預報，還穿著白天那套香芋紫的短款連。

風過袖和擺鉆進全，激起一陣皮疙瘩，冷得打了個噴嚏。

舒禾用手捂住口鼻，說話的語氣帶著點鼻音。

“雨停了，我們走吧。”

許嘉實看著，神頓了頓。

然后，手接過手上捧著的那杯，只吸了幾口、起來還有點冰的楊枝甘。

舒禾愣愣地看著他作，心里不有點。

是那種“他終于做了一件人事”的。

雖然目前他還沒說出過人話，但他剛才那種做人事的舉，已經很出乎的意料了。

忽然覺得，于馨學姐們不應該因為他的高冷，就擅自在私底下里戲稱他為“冰冰”的。

他可能只是慢熱了一點而已，心里還是不冰的。

舒禾十分激他解救了自己發涼的手。

然而，里一個“謝”字才剛出口，就見男生一個轉，將手中剛拿過來的茶十分輕盈地投了出去。

茶在他的手到垃圾桶之間劃出一道完的拋線。

塑料殼和垃圾袋，發出“唰”的一聲響。

毫不猶豫而又干脆利落。

……

舒禾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跟他說過“請幫我丟掉”這句話。

——顯然沒有。

不過，雖然他這麼做顯得有點自作主張，但至出發點還是好的。

對吧？

冰冰學長。

舒禾呼了口氣，秉持著講禮貌、懂文明的好品質，著頭皮把剛才那句“謝謝”說完。

許嘉實“嗯”了一聲，邁開步子走下樓梯。

舒禾轉頭，看了那味卻短命、此刻已然土為安的茶最后一眼。

回過頭來，跟上他的腳步。

寢室樓和學院樓之間的距離很長，但是舒禾覺得，要是以許嘉實這雙健步如飛的大長衡量的話，應該只需要不到十分鐘。

雖然跟著費力的。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

頭頂的路燈發著橙黃的，燈罩匿在茂的綠葉之間，暖而不刺眼，將樹下一長一短的兩個影子暈染得十分和。

腳底下未來得及排干的水面閃爍地泛著白，波粼粼的模樣，讓人有種面前是一小片湖的錯覺。

這還是舒禾第一次見夜幕下的C大。

幽幽的。

很適合約會。

的腦子里剛一產生這個想法，兩人在道路的正中央撞見了一對纏繞得難舍難分的小。

正忘我地熱烈擁吻著。

場面讓人不由得發自心地贊一句風雨無阻、神可嘉。

舒禾這還是第一次見真人版的親熱場面，甚至還能聽見一些輕微而曖昧的嘖嘖聲。

一時間連轉都忘記了，保持著剛才的作，呆若木地靜立在原地。

見一直跟著自己的小影子忽然不了，許嘉實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

雙手還保持著走路時叉捂住胳膊的姿態，像是忘記要收回目似的，神機械地盯著眼前的畫面。

一對漂亮的杏眼怔愣著，眸中閃著點點亮，微張著，兩腮也浮起團團紅云。

風將烏黑的長發和潔白的擺吹起的弧度，卻怎麼也拂不散臉上的熱意，頰邊那兩抹嫣反倒有越疊越深的跡象。

嘖。

倒是有點意思。

人家接吻的人沒害，一個看的反而先把自己紅了個。

許嘉實挑了一下劍眉，轉拎住單肩包的一背帶，領著人繞了條道走。

到背后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量，舒禾回過神來，臉上余熱還未褪。

用冰涼的雙手捂住臉，跟在他后。

接下來的一路上，小姑娘都低垂著眼，目直直地盯著腳下的路，一下也不敢看了。

剛才和一個不太悉的異一起看到這樣不可描述的場面的經歷，尷尬的程度不亞于和家長一起看電視的時候遇到親熱戲。

舒禾總覺得，和許嘉實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從起初的“僵”，變了現在的“非常僵”。

漫長的行程終于即將過去，進宿舍區后，許嘉實轉過頭問道：“宿舍在哪？”

舒禾一愣，出手左右擺著以表示拒絕：“不用送我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

許嘉實：“？”

論對峙，大概沒有人能是許嘉實的對手。

舒禾在他沉靜而冷的氣場之下，只撐了不到半分鐘就先敗下陣來，小聲說道：“北區二號樓。”

目的地并不遠，兩人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許嘉實節骨分明的手敲了敲宿舍門邊上的電子門刷卡，示意把校卡上來。

舒禾照做。

刷卡上亮起紅燈。

舒禾看了眼依舊閉的大門，又看了一眼看不清神的某人，愣在原地。

許嘉實也皺了皺眉。

然后，兩人聽見機里傳來的、反應遲鈍的機械聲。

“對不起，您不是本棟樓的住戶，沒有權限開門。”

舒禾又拿著卡刷了一遍，聽著機將那句話又重復了一遍。

忍不住陷了自我懷疑。

“或許，我是一個假人？”

“……”許嘉實掃了一眼，“應該是新生的卡還沒授權門。”

舒禾訥了訥，摁亮手機屏幕。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那要怎麼辦呀？”問。

如果此時隔著宿舍樓外面的玻璃把小隔間里的宿管阿姨醒，那也太不好了。

“要不然，”舒禾著頭皮道，“我等剛才那對小來，看看生是不是住這個樓，如果是的話，我蹭一下的門……”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后面幾乎聽不見。

許嘉實看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面又紅了起來，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的臉皮，約等于沒有臉皮。

男生目落到輕輕起的手上，淡聲問道：“什麼專業？”

舒禾答：“行政管理。”

許嘉實點頭，拿出手機翻了翻，給不知道誰打了個電話。

夜已深，暴雨過后的空氣更加安靜，舒禾和他離得不遠，能聽清電話里嘟了四下的忙音，和電話另一頭的聲。

是于馨。

“b……大佬，現在不僅過了晚上十點，甚至過了半夜十二點，我已經躺在床上了，你不會還要我立刻爬起來給你打工吧？”

那個只發了一個音節的“b”，顯而易見，是想喊“冰冰”，意識到不對，又把后半個字吞了回去。

卻弄巧拙，聽著像是在罵他“大佬”一樣。

舒禾忍不住捂著笑起來，肩膀跟著一一的。

許嘉實掃了一眼邊笑到不能自己的人，語氣淺涼。

“下來接你學妹。”

到他似乎是不太爽的語氣，舒禾立刻掐了掐自己的手，強迫地收了笑容，把頭轉到另一邊，錯開他的視線。

“我什麼學妹？”于馨腦子里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等等！現在十二點多，你和學妹——”

沒等說完，許嘉實這邊就掛了電話。

約莫過了五分鐘，漆黑的宿舍門廳里出一道白。

白后面，是穿著灰睡、披頭散發的于馨。

把自己的卡從門底下推出來。

門外的許嘉實蹲下，撿起的卡，刷開門，又把卡遞回了手里。

兩人配合默契，也不知道以前做過多遍這樣的事。

不過，許嘉實全程沒說一句話，要走的時候也沒打聲招呼，只留下一個高大筆的背影。

舒禾雙手把著門，又從門里探出一顆腦袋，沖著他小聲喊：“謝謝學長！”

那人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沒有做出任何語言和作的反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行了，”于馨拍了拍舒禾，“不用跟他道謝。”

“啊？”

“他不會理你的。”

舒禾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冰冰學長的風格，但是忽然又想起他上次拿校卡的時候跟自己說了謝謝，今天還特地給了自己一杯茶，于是說道：“還是要的吧。”

于馨笑了笑，把話題扯開：“冰冰半夜打電話給我，說讓我下來接學妹，我當是哪個學妹呢，原來是你啊！”

“嗯，”舒禾點頭，覺得大半夜把人家從床上拉下來接自己非常不好意思，歉疚地道，“麻煩學姐了！”

“沒事兒。”于馨擺擺手，“不過現在才剛開學，社團部門都還沒開始忙呢，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舒禾跟一道上了樓梯，邊走邊道：“晚上開班長會，老師把我留下來說了幾句話，出來的時候外面下暴雨，只能等雨停再回來。”

“……噢，剛才雨確實蠻大的。”

“那冰冰呢？他怎麼會送你回來？我印象中，他從來沒有送生回過寢室，也很跟生單獨接，連工作的時候都很。”

“嗯……”舒禾措了一下辭，簡單地解釋道，“他差錯地跟我一起被暴雨堵在學院樓了。然后，大概是因為我不會刷門，所以他把我送回來了？”

于馨了然地“噢”了一聲。

兩人的腳步停在四樓的樓梯間。

舒禾再次向于馨道謝：“謝謝學姐！”

“沒事兒，”于馨笑著搖搖頭，手把被風吹的頭發理整齊，“晚安之前還有一件事。”

“什麼？”舒禾問。

看張的樣子，于馨了一把的臉，說道：“也沒什麼啦！就是怕我的小部花兒被不請自來的盜賊了心。”

舒禾一下子沒明白過來在說什麼，顯得有點懵。

于馨輕咳了一聲，老干部似的將一只手背在后、另一只手拍了拍的肩膀，語氣也正經起來。

“剛進大學的小學妹呢，都對談抱有幻想，尤其是對跟學長談，抱有很大的幻想。但是，你抱誰都好，最好還是別抱冰冰。”

“他這塊冰嘛，品種稀奇，捂不化的。剛和他接的時候確實覺得很神、很吸引人，但是相久了就知道，他是真的冷心冷，對任何跟自己無關的事都不上心，也不在乎。”

舒禾看著面前說得煞有介事的人，覺得于馨和自己之間好像隔了百八十個頻道。

怔了半晌，輕聲道：“學姐，你誤會了，我不喜歡他的。”

于馨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睜著雙大眼睛，左右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把手附在耳邊，放慢語氣說了句悄悄話。

“你下次爬到他上把他臉上的口罩摘下來看看～～”

“你就會喜歡他了～～”

“……？”

作者有話要說：許嘉實（一臉冷淡地服）：來吧。來爬了我。

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