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所在的管理學院分為經濟管理和公共管理兩個系。經濟管理系下又細分國貿、金融、會計、工商、營銷五個專業；公共管理系下則分行管、旅管、文管三個專業。

整個管理學院有將近800人，是C大規模最龐大的學院。

社團與學生會招新過后的這個周一，是新生們正式開學的第一天，也是各個班委新們走馬上任的第一天。

晚上八點，管院的導員們特地把院23個班的46名班長和團支書都到學院樓報告廳來，開了一個盛大的經驗分大會。

大會本無聊的，但在座的濟濟人才們都聽得認真的。

舒禾直著腰桿，坐在第二排靠中間的座位上，豎著耳朵一不茍地做著筆記，神專注極了。

經管的兩個導員發完言后，到公管的導員劉麗敏進行補充。

再說了幾點注意事項。

“……班長的職能就是上述這些，但也不限于這些，道理聽著簡單，理起來會很復雜。不過大家也不用太過顧慮，今天我們特地為大家請來了五位往屆優秀的班團干部，讓他們來為大家分經驗。”

底下響起了一片掌聲。

舒禾趕放下筆，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大屏幕上應聲亮起了一張白底紅黑線條的簡約PPT，寫著“國貿17-1班經驗分”幾個大字。

接著，一個自帶氣場的高大影從臺下走了上來。

那人一深霧藍T恤、灰休閑運，配一雙黑白藍的高幫AJ。

即使穿著這樣寬松的子，那雙頎長的依舊非常矚目。

再往脖子以上看——

口罩。

和鴨舌帽。

……

雖然今天他換了一頂白的帽子，但舒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不免驚訝地張了張，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C大那麼大，管院也不小，怎麼就偏偏走到哪都能到他呢？

舒禾懷疑自己產生了由于過分關注偶然因素而誤以為這是個普遍現象的孕婦效應。

但以骷髏頭學長這幅男模板，怕是翻遍整個C大也再掏不出幾來。

臺上。

發言的老師帶頭鼓起了掌。

“首先，讓我們有請國貿17-1班的許嘉實學長來為大家做經驗分！”

舒禾還沉浸在七八糟的緒里，聞聲，十分機械地跟著大家抬起手，拍了拍。

忽然很想知道，像他這樣惜字如金的人被迫做起報告演講來會是什麼樣子。

忍不住將子坐得更直了些，再次拿起筆。

“國貿17-1班，在大一學年獲得的榮譽有：軍訓先進班集，第47屆榜樣建設班，校級先進團支部，2017年度運會第一名……”

男生低沉平緩的聲音過話筒傳來，在這樣炎熱的夏夜里，有種奇異的降溫作用。

但是，整整兩分鐘，舒禾沒有在筆記本上記下半個有用的字，就聽他照著PPT，把大一時帶領班里獲得的十幾個獎項一個不落地全部念了一遍。

語氣毫無波瀾、語調毫無起伏，但是還很神奇地并不催眠。

或許這就是大佬吧。

最后，大佬還用不太客氣的語氣，加上了一句十分客氣的“謝謝”。

17級的優秀班長代表許嘉實發言完了。

18級的幾個導員和幾十個新生聽懵了。

就，這？

場面陷了一陣詭異的尷尬。

偌大的報告廳里，連一下呼吸聲都不聞。

臺上比許嘉實矮了一個頭的團支書看著臺下一張張懵的臉，急得團團轉。

兩只手握著反復，在一旁不停地小聲提醒他：“大佬，說點經驗啊，經驗！”

不知是反弧太長還是在思考該怎麼說，許嘉實靜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經驗——”

他語氣頓了頓。

“管得嚴點。”

……

一場短暫的沉寂后，臺下十分配合地響起了一陣雷般的掌聲，還伴隨著陣陣連雷都不住的哄笑聲。

團支書學姐不算溫地奪過他手上的話筒，勉強出一個笑來。

“我們班的班長比較幽默，還是讓我來給大家講講做班團工作的經驗吧。”

——

班長會結束的時候將近十點。

窗外下了些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把風中搖的樹葉澆得綠油油的。

C市地東南沿海，夏秋之臺風影響，易發暴雨。

而此時的C市，正好于臺風圈影響范圍。

聽完兩個小時經驗分的同學們迅速離場，紛紛想趁著雨勢還小，趕跑回寢室。

舒禾正跟袁晨一起離場，就聽見臺上的劉麗敏拿著話筒喊自己。

“舒禾，你留一下。”

舒禾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又轉頭對袁晨道：“雨要下大了，我不知道要留多久，你趕先回去吧。”

“那你……”袁晨猶豫了一下，“那到時候你要傘的話，就給我發消息，我給你送。”

舒禾對道了謝，又催著趕走，自己往導員那邊走去，跟問了聲好。

劉麗敏收起手中的文件，站起看著。

“把你單獨留下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我聽袁晨說，你們班里有個同學不太好管？”

舒禾一愣，順著的話，想到了那個軍訓時跟教大膽板、年級大會時又總是不肯到場的生葉佳月。

斟酌了一下用詞，回答道：“是有一個生個比較鮮明，不參加團活。但人其實好的，吃不吃，如果好好跟通的話，還是會配合工作的。”

“那就行，”劉麗敏點點頭，“你們班團支書來跟我匯報這件事，我還當是特別難理的。”

舒禾：“還好，只是們兩個子都急，不太合得來。”

“今年整個學院就你們班的班團干部不是男搭配，”劉麗敏似是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往屆也有過這種況，要都是男生也還好，但遇到班團都是生的時候，多都會出點矛盾。你和袁晨還是一個寢室，就更容易出矛盾了。”

“雖然說你們一個急、一個溫，聽著還互補的，但是我看你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人云亦云的格，你們兩個工作起來，難免有意見不同、產生的時候，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舒禾點頭應下。

雖然把劉麗敏的話都聽進了腦子里，但舒禾卻沒太在意這件事。

打小就是溫好說話的格，家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對也一向都是非常隨和的。

因此，從來沒跟人吵過架，也就并不覺得以后會和袁晨有什麼非得要吵架才能解決的大。

舒禾收拾著往外走。

到學院樓大廳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

雨勢不知不覺中大了許多，在眼前拉下一大片流的明雨幕。

噼里啪啦的白噪聲直侵耳，面前的一切都隨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只有對面樓前的橙路燈還亮著朦朧的。

這麼大的雨，顯然是不能貿然沖回去了。

而且天這麼黑，宿舍樓離學院樓也遠，雖然袁晨剛才那樣說了，但是舒禾也不好意思真的麻煩給自己送傘過來。

作為土生土長的C市人，太知道這臺風天里不依不饒的大雨的脾了。

也不知道要在這里等多久。

舒禾輕輕嘆了口氣，爭分奪秒地拿著手機打起表格來。

班長的第一項工作，就是要收集全班同學的各項個人信息。

這本來是件簡單的事，但是因為其中包含了初中學校名稱和團員證編號的錄，很多人不知道信息、無法上報，就得在每個人的檔案里一個一個翻找，稍微有些麻煩。

除此之外，學院還規定學生在大一上學期不能帶電腦。因此，舒禾只能把同學們發過來的信息用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進表格里。

更加麻煩。

等忙完已經是將近二十分鐘以后，大雨卻毫沒有要停的趨勢。

舒禾轉了轉肩膀和脖子放松，余忽然瞥見自己邊一個模糊的黑影。

黑影背著，低著頭，正面對著自己，沒發出半點聲音。

跟記憶中鬼片里鬼的形象完完整整地重合在一起。

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它已經在自己邊飄了多久，更不知道它接下來會對自己做什麼。

舒禾連都不出聲，渾一，連連向后退了好幾步，直到后背撞到玻璃門，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學院樓的大門早在十幾分鐘前就已經被鎖上，玻璃門里面的燈全熄了，玻璃門外的屋檐下又只有微弱的燈。

而玻璃門上，正倒映著一個小人和一只大鬼的影子。

瓢潑大雨遮蔽了幾乎所有的聽覺，舒禾只能聽見自己被黑暗放大了無數倍的、一起一伏的急促心跳。

深吸幾口氣，巍巍地盯著前方鬼的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它的腳挪了一下。

但鬼是沒有腳的。

舒禾些微松了口氣。

不是鬼。

不過雖然不是鬼，可在這樣手不見五指的雨夜里，邊突然冒出個黑漆漆的東西來，確實也駭人的。

更何況還是個把臉捂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看不見的東西。

舒禾心有余悸地緩了許久，才平復下來，聲音還有些。

“骷……學長，你怎麼還在這里呀？”

許嘉實也沒想到會被自己嚇到。

他頓了頓，沒說話。但又覺得自己如果不說話，便更要覺得怕。

許嘉實于是“嗯”了聲，把手上的茶遞給。

舒禾愣了愣：“……給我的嗎？”

許嘉實點頭：“上次還校卡。”

“……噢，”舒禾擺擺手表示拒絕，“其實不用請茶的，這只是舉手之勞。”

“拿著。”許嘉實舉在空中的手還沒放下，語氣冷淡，“我不喜歡欠別人。”

……

那行吧。

舒禾接過茶，把手提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又拿出吸管破封口，低頭嘬了一口。

是楊枝甘，帶冰的。

酸酸甜甜的果椰香氣在舌尖打了個轉，潤潤地進嚨里。

舒禾消化了一下口中的涼意，又再喝下第二口，偏過頭看他：“你是因為剛剛留下來等我，所以現在也回不去了？”

許嘉實目直視前方傾盆而落的大雨，沒說話。

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的說話。

舒禾有些尷尬地抿了抿。

但是，好歹人家是為了給自己送這杯茶才被困在大雨里的。

多覺得有點愧疚。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舒禾小心翼翼地出聲提醒他：“C市的暴雨要下久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停。”

許嘉實這會兒才淡淡地開了口：“知道。”

舒禾又嘬了口茶，盯著前面的幾級低矮的階梯發呆。

而后，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有些急切地問道：“那要是一會兒過了十一點回去，寢室樓的大門鎖了怎麼辦？”

許嘉實偏過頭看。

昏黃的燈從側面照下來，將他的形廓切割亮暗分明的兩塊。男生肩闊長，姿筆，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淡漠之氣，目所能及之的每一筆線條都被造主勾勒得致無比。

過了一會兒，他沒什麼溫度的目落在臉上，惜字如金地吐出三個字：“刷門。”

舒禾和他對視一秒，飛快地把頭轉回來。

從他冷的語氣里，大致可以猜測出他此時的心里應該是有點不耐煩的。或許是因為天氣，或許是因為擾了他的清靜。

舒禾覺得，他的那一雙耳朵倒還貴的。

外形長得那麼漂亮，還不太需要工作。

抿了抿，腳尖向著遠離他的方向挪幾步，沒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許嘉實：凍不死你。（？）

歲短短：死直男你終將打臉！！

謝[八輯]、[蛋卷不甜]和[楊枝甘的Yan]小天使灌的營養~

你們排隊留言的樣子太可辣~快來讓我ruarua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