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飛被邊南拉上了老蔣的面包車，塞在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始終著臉不出聲，跟要債沒要還被欠債的揍了一頓的倒霉債主似的。

另外幾個隊員也沒多問，都在前面聊著，萬飛今天比賽雖然贏了，但贏得很吃力，不爽也正常。

“一會兒撮一頓去唄。”李丹坐在前一排，回過頭看著邊南。

邊南掃了一眼萬飛：“不吃了。”

“至于麼，”李丹笑著手在萬飛眼前打了個響指，“打贏了就行，想那麼多呢。”

“別煩我啊”萬飛瞪了一眼。

“哎喲”李丹也瞪圓了眼睛，“萬飛，你別順桿兒上啊，老娘今兒心不好還沒找著人發火呢，信不信我一拍子把你車外邊兒掛著去”

萬飛看著，沉默了一會兒樂了：“你說你長好看的一的，怎麼一張這形象就毀天滅地”

后面半句話萬飛說得很小聲，還把臉偏開了。

“我聽見了”李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又轉頭看著邊南，“你倆不吃不吃吧，回去給這人順順，扎手，簡直沒法玩了。”

邊南拍拍萬飛的肩，笑了笑沒說話。

萬飛相當不爽，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就不再說話。

邊南沒提之前的事，他能理解萬飛的憋屈，這事兒無論是當時沖過去還是單獨找許蕊問都特丟面兒，現在萬飛就憋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無從發泄。

邊南換了套服，站到他床邊：“出去轉轉”

“南哥，我問你個問題。”萬飛枕著胳膊看著他。

“問。”邊南從桌上拿了顆棒棒糖放里叼著。

“你除了運服沒別的服了啊”萬飛坐了起來，指著他上的服，“你訓練運服，平時也運服，跟學校呆著運服，出門還他媽運服，你煩不煩”

“沒了，一水兒運服，怎麼地吧。”邊南笑著說。

“不怪張曉蓉看不上你”萬飛惡恨恨地咬著牙。

“你沒地兒撒氣兒了吧傻，”邊南樂了半天，轉從柜子里重新拿了套服出來，慢條斯理地換著，“看上我的多了，一個張曉蓉算什麼。”

萬飛哼哼了一聲沒說話。

“我要愿意，現在一招手沒準兒還有男的往我上撲呢，”邊南換好服，站到萬飛面前，“滿意了麼老板”

“今天吧，”萬飛盯著他的臉，“就今天晚上。”

“還要先找許蕊問問麼”邊南馬上反應過來萬飛在說什麼，不過許蕊和張曉蓉一個班的，平時關系還不錯，理論上應該不會跟張曉蓉喜歡的人有什麼事兒。

“問屁，”萬飛從床上跳下來，在宿舍里轉了兩圈，“沒這事兒我也要找他呢”

正想繼續轉，宿舍門打開了，朱斌和孫一凡拎著兩袋零食回來了，萬飛撲上去搶了一筒薯片，塞了幾片到里咔咔咬著。

邊南扯過袋子看了看，沒有興趣的，于是從萬飛手里拿了薯片，沒滋沒味兒地嚼了。

他討厭邱奕，相當討厭。

如果他倆之間僅僅是一個張曉蓉，他也未必會盯著邱奕不放，為個的不值當，不過如果換是萬飛，別說是萬飛為了一個姑娘，就是為了只母猴兒，他也會出手。

現在他和邱奕之間刨去母猴兒，不，刨去姑娘，也是新仇舊恨一堆，那天在停車場外面，邱奕對他挑釁時的表和聲音一想起來就火冒三丈。

再聯想到這混小白臉兒有可能知道了他那些不愿意被人知道的

“哥哥，”邱彥靠在廚房門邊，“我想打網球。”

“別想一招是一招，上月你還想拉小提琴呢。”邱奕正在給老爸和邱彥提前準備晚上的飯菜，他每天都爭取提前把飯菜準備好，隨便熱熱就能吃，實在來不及的時候就只能留錢讓邱彥出去買。

“鍛煉嘛，你說要鍛煉的嘛。”邱彥跑到他邊挨著他站著。

“想鍛煉早上起來去跑步就行。”邱奕說。

“那你也不陪我啊，”邱彥不開心地蹲到地上，“還說陪我看比賽，才進去一分鐘就跑了。”

“我看到大虎子什麼樣就行了。”邱奕從鍋里了塊放到邱彥里，對于大虎子居然真是邊南，他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意外。

“我讓大虎子教我打網球”邱彥吃掉之后喊了一嗓子，轉跑出了廚房。

下午邱奕要去給陳婷婷補課，他陪著邱彥玩了一會兒遙控車之后就著時間出了門。

他補課的幾個學生都是以前的同學和老師介紹的，班主任給他介紹學生的時候每次都要加上一句，邱奕你可惜了。

邱奕聽這句話都快聽出病來了，可惜不可惜的他并沒有多大覺，雖然如果有條件，他應該會像同學和老師展的那樣，中考高分，高考高分，上個985來個211

但事實就是他不能，他的路就是上個中專速度掙錢，而且還得搭上休息時間弄錢。

他能做的就是面對現實。

說起來面對現實應該算他的長項，從老媽沒了的那年開始他就練掌握了這項技能。

陳婷婷的父母都沒在家，桌上準備了不吃的，每回邱奕到家來都覺得是來參加茶話會的。

家里除了陳婷婷，邱奕還看到了正團在沙發里逗貓的邊馨語，這倆小姑娘雖然一個初三一個高一，但關系卻好，經常能在陳婷婷家看到邊馨語。

“嗨又見面啦帥哥，”邊馨語沖他招招手，“不介意我又來蹭課吧”

“能閉不出聲就行。”邱奕在桌子旁邊坐下，拿過陳婷婷放在桌上的卷子低頭看著，準備先給講講錯題。

“我先吃點東西。”陳婷婷手去拿桌上的爪。

“開始了，”邱奕一把按住了爪，把零食都推到了一邊，要由著陳婷婷來，可以一會兒吃東西一會兒上廁所一會兒玩手機折騰一下午，“休息的時候再吃。”

陳婷婷還算配合，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聽他講題，倒是沒走神。

兩份卷子講完，邱奕看了一眼墻上的鐘：“休息一會兒吧，五分鐘。”

“你比我們老師還煩人，”陳婷婷拿了爪跟邊馨語一塊兒在沙發上，“剛還沒說完呢，這個周末你哥要帶你去哪兒啊”

“野營踏青，一幫驢友什麼的。”邊馨語說，聽起來沒什麼興趣。

“那有什麼意思啊。”陳婷婷撇撇。

“那也比呆家里強，”邊馨語往邱奕那邊看了一眼，“邊南這周末肯定回家，不回家我爸也得去接他回來，不夠煩的”

“你哥在家呢，怕什麼，他敢怎麼樣啊，說起來這又不是他家。”陳婷婷邊吃邊說。

“哎，”邊馨語皺著眉，聲音有些，“他跟我哥打架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下手可狠了，我哥頭都被他打破過，上次要不是我爸攔著，他都拿椅子砸我哥了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邱奕低頭看著手機，耳朵里都是邊馨語委屈的聲音。

邊南脾氣差，除了爸，對誰都沒有好臉，隨時就能跟哥哥手，還踢過養的小狗，明明是小三兒的兒子，在家卻很囂張，還把媽媽氣哭過很多次

剛進航運的時候邱奕就聽說過邊南，也見過幾次，只是那時航運還是大廣的天下，他并沒參與過兩個學校之間的各種紛爭。

那個時候的邊南并沒給他留下太多印象，大概就覺得是個刺兒頭，但獨的，校的抱團斗毆他出現的次數不算太多。

邱奕眼前晃過邊南的臉，打架時囂張的表和比賽時認真的樣子，還順便腦補了一個在家里份尷尬卻還能這麼跋扈的形象。

雖說跟那個能陪著邱彥玩還被邱彥認真當了朋友的大虎子不太吻合

“繼續。”邱奕看了看時間，掐著五分鐘準時打斷了正聊得歡的陳婷婷和邊馨語。

“再來兩分鐘嘛”邊馨語抱著貓沖邱奕拉長聲音。

“你跟貓說吧。”邱奕看了一眼，把英語書翻開放在了陳婷婷面前。

邊馨語很漂亮，平時也不算招人煩，邱奕對的印象不差，不過雖然邱奕能理解對自己的家庭被破壞侵的，卻還是不太愿意聽到耳邊全是邊南這個那個那個這個的抱怨。

自己每天都累，也夠心煩的，再聽到這些，心都匍匐前進了。

給陳婷婷補完課，邱奕看了看時間，沒多耽誤，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飯店。

“邱老師，”陳婷婷拿過魚片邊吃邊看著他，“你有朋友嗎”

邱奕沒接這個話，指了指的練習冊：“有空把錯的重新做一遍。”

“要沒有朋友我給你介紹一個吧”陳婷婷笑著說。

“得了吧，他們學校旁邊是衛校，多著呢，都萌萌的。”邊馨語嘖嘖了幾聲。

邱奕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邱彥用老爸的手機發過來的，很得意地匯報他正準備給老爸弄晚飯。

“也許邱老師不喜歡萌的呢”陳婷婷沖邱奕晃晃手，“邱老師，你覺得馨語怎麼樣”

“喂”邊馨語喊了一聲。

邱奕回了條短信過去，抬眼看了看邊馨語：“好的。”

“當然好的啦”邊馨語瞬間臉紅了，低頭把臉埋到貓里，“這還用說麼”

“這樣的朋友行不行啊”陳婷婷又說了一句。

“神經了你”邊馨語喊了起來，隨手抓了個靠墊扔過去。

“走了，記得復習。”邱奕笑了笑，拿了自己的包轉打開門出去了。

到了飯店剛把自行車在后門停好，手機響了，邱奕看了看，是申濤。

“嗯”他接起電話，申濤知道他晚上要打工，一般沒事不會打電話過來。

“你這兩天小心點兒，”申濤說，“潘毅峰那幫人這兩天晚上都在外邊兒，咱好幾個人落單的時候都被他們堵了。”

“哦。”邱奕應了一聲。

“我們要不要手”申濤問，“他還沒完了”

“等我休息再說，”邱奕看到領班從后門走了出來，“掛了。”

潘毅峰最煩人的是永遠不會單獨出現，絕不跟人單挑，找人麻煩的時候從來都帶著人，一方面能彰顯他的老大范兒，一方面比較安全。

雖然沒什麼可說的，但邱奕始終看不上他這點，說白了就是怕死。

邱奕跟領班打了個招呼，跑進飯店更室換了制服。

飯店環境好，來的客人相對素質會高一些，待遇還不錯，而且工作時間可以都調整在晚上，還能有休的時間。

所以雖然離家不近，一晚上的活兒干下來累人，邱奕還是愿意安心在這兒先呆著。

快打烊的時候邱奕看到肖曼從樓上辦公室出來離開了飯店，心里松了口氣。

他實在有點兒怕路上再著肖曼，坐肖曼車回家一路沒話找話都找不出話的狀態讓他覺得很罪。

今天把店里都收拾完了，他又心不錯地陪著領班在后門了煙聊了幾句才騎著車離開了飯店。

“不會是換了路線吧”萬飛蹲在路邊的樹影里，手里拿著子在地上輕輕敲著。

“你之前不是看著他從這邊來的麼。”邊南掏了煙出來點上了，他沒有煙癮，但偶爾會一配合一下氣氛。

“是啊，”萬飛皺著眉，“不會是提前走了吧我說了早點過來，你非得上電玩城”

“你閉會兒。”邊南了口煙，低頭咳嗽了兩聲。

“嗆了”萬飛看著他。

“閉不閉”邊南瞅了他一眼。

萬飛不再出聲，眼睛盯著邱奕有可能出現的方向，指尖在子上一下下很有節奏地彈著，邊南一腳把子給踢開了，這彈得他老想跟著節奏抖。

又過了能有十來分鐘，路那邊有人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綠的車在路燈下很顯眼。

“我騎這麼快很有活力嘛”邊南一把拿起了自己腳邊的一木，邱奕接近他們的速度相當快。

在邱奕距離他們還有十來米的時候，萬飛拎著子從樹影里跳了出去沖到了路上，吼了一聲：“孫子”

邱奕估計是被突然沖出來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了閘，車速慢了下來。

但很快他就看出是怎麼回事，車沒停，直接往旁邊轉了轉車頭，看樣子是打算加速繞過去。

邊南這時才從路邊沖了出來，在邱奕加速蹬車之前彎腰猛地一揮手，手里的木幾乎是著地面飛了出去，準確地穿進了邱奕自行車前的輻條之間。

車帶著慣又往前沖了兩米才停下，邱奕從車上跳下來的同時，萬飛手里的子在他背上狠狠掄了一下。

邱奕往前踉蹌了兩步，回手往萬飛的手腕上一磕，擋住了萬飛掄過來的第二下，又順手抓住了萬飛手里的子用力一帶。

萬飛本來就是往前使的勁兒，被邱奕這一帶，直接撲了上去，跟邱奕一塊兒摔到了地上。

雖然萬飛是被邱奕帶倒的，但摔到地上的時候，他已經把邱奕按住，對著邱奕的肋骨就是幾拳。

邊南走過去撿起了扔在一邊的子，他并不是太著急上去幫忙，萬飛一個常年打架的育生，一對一還是襲開場，正常況下邱奕不可能是他對手。

但今天這況還就不正常了。

背上已經被砸了一下，肋骨上也挨了重重幾拳的邱奕居然一膝蓋頂在萬飛腰上，把萬飛從自己上掀了下去。

邊南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場面，今天他本來是想著先著萬飛出氣兒，可萬飛居然吃了虧，雖說沒吃大發，卻還是把他對邱奕的那點兒火一下全點著了。

他想也沒想對著邱奕的一子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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