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還真不知道妖界的存在。

　他這一千年來很群居，與山間的大小妖怪也只有寥寥幾位算是好友。

　小柴犬這麼一提，他雖然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刨問底。

　……畢竟就他現在的這個修為，真去了妖界搞不好死的更快。

　婦產科除了要看顧小嬰兒的孕育誕生之外，還要幫許多夫婦解決各種疑難雜癥——不過絕大部分也與孩子有關。

　大部分夫妻都只是到些小問題，調整生活作息或者適當服藥治療就好。

　還有某些不孕不育的問題，一旦上了就讓人有些頭疼。

　岑安一開始還不太會控制靈識的探查深度，后面也漸漸找到了規律，理的速度也漸漸加快。

　妖怪們問診看病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用眼睛就能找到病灶的位置，所以化驗項目也能準抓取。

　人類并沒有視的能力，只能通過各種檢查來索著排除問題，免不了會被懷疑和反駁幾句。

　大部分夫婦在意識到他們可能很難有孩子的時候，神都有些凝重和難過。

　對于這種況，葉醫生一向公事公辦寡言語，但岑安還是會起把他們送出門去，免不了多安鼓勵幾句，兜里也常備著一小包紙巾。

　“這是可以治愈的——也請一定保持心愉快。”

　“別哭哦，況不嚴重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有時候把病人送走再回來坐下，也會有幾分不好意思。

　“葉醫生會不會覺得，我掠擲煤萌說模俊

　之前他在雪山上救過一些求藥的鄉民，一度被藏紅花妖這麼數落過。

　葉肅瞥了他一眼，沒太大的反應：“好事。”

　“哎？”

　“孫思邈曾說過一句話，”他抿了一口熱茶，淺淡道：“人若奉德而不欺者，天乃之，人以悅之，鬼神敬之。”

　“居其富而不失其富，居其貴而不失其貴，禍不及也，壽不折矣。”

　他在提及古籍的時候，聲音輾轉起伏如斷石切玉，咬字清潤而收音穩準，好聽的讓人會不自覺地看向他。

　“你心純正，世溫厚，原本便是一件好事。”葉肅轉看向他，手中的書頁開始自翻頁檢索，查找著先前要看的關鍵詞：“只是也因此容易被欺詐利用，平白遭許多。”

　岑安在椅背上著他，注意力已經完全走偏了：“葉醫生是在夸我嗎？”

　葉肅沉默兩秒：“……就不該覺得你有腦子。”

　閑聊之際，又一對夫婦拿著掛號單敲門進來，表有些忐忑不安：“這兒怎麼有兩個醫生？”

　“兩個也好，”男人扶著老婆坐了下來，直接開門見山道：“俺想拜托恁幫忙看看，俺媳婦怎麼就懷不上娃呢？”

　“結婚多久了？”

　“半年了。”

　“半年也不算久……”葉肅下意識地瞧了一眼人的小腹，眉跳了一下。

　他的話頭直接止住，又擰開杯子悶頭喝水。

　岑安沒發覺葉醫生在努力憋笑，還盡職盡責地詢問著同房方面的況。

　“別問了，”葉肅的聲音突然傳他腦海中：“還是個。”

　“什——”岑安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捂著在腦子里問道：“你看清楚了？”

　葉肅擺了一下手指，繼續專心喝茶。

　“每個星期都同房兩三次啊，”大漢一臉不解道：“俺家弟妹三個月前才結婚，最近那肚子都有靜了！”

　某位醫生顯然不打算親自解釋這些。

　岑安看了半天葉醫生，默默把椅子往前拉了一些。

　行叭，實習生就是干這個的。

　“那每次都是……用哪里同房？”他艱難道：“您找對地方了嗎？”

　葉肅倒沒有觀察那對夫妻的神，單手握著茶杯打量著岑安，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些。

　男人一臉懵的看著他：“不就那一個地方嗎？”

　岑安心中默念著‘我是實習生我一定要有職業守不能隨便笑’，一邊把旁邊展示柜里的截面模型搬了過來。

　“其實，”他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有兩個地方。”

　為什麼基本的生原理還需要妖怪來做科普啊！！

　不大漢聽得一臉茫然，旁邊那婦人也一臉漲知識的表。

　“還有這地方？”甚至手了幾下那個模型，似乎從來沒打量過某個位置：“真的假的？”

　小岑老師把模型放回柜子里收好，一臉嚴肅地點點頭：“你們下次可以開著燈找一下——一定記清楚了。”

　葉肅差點被茶葉嗆到，轉頭咳了一聲。

　沒過一會兒，又一對夫婦走了進來。

　這回沒等葉肅掌眼，岑安自己先去看他們兩人的況。

　方無炎癥非無輸卵管堵塞，狀況很好。

　“大夫，我們結婚兩年了，一直沒有孩子。”人看了眼一臉麻木的男人，把病歷本遞了過來：“也找過好幾家醫院了，沒瞧出問題來。”

　岑安收回目，接過病歷和其他檢查單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同房況怎麼樣？”

　人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有些難為，先是看了眼旁邊的丈夫，對方顯然沒有開口的意愿。

　“兩三個月一次，或者更一點。”小聲道。

　岑安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這個男人是不是某些方面有障礙，或者是已經出軌了。

　他低頭記了些基本信息，準備問問的況。

　“岑安。”葉醫生的聲音又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你看他的周和直腸。”

　岑安一頭霧水的看了過去，然后又呆了幾秒。

　男人本有裂和周膿腫的況，而且直腸部分有陳舊傷。

　這是……頻繁且過激的同行為的留問題。

　前列腺也屬于□□之一，被頻繁刺激以后可能會產生快，但這男人不都已經和結婚了嗎？！

　——現在的問題已經完全不是生育困難的問題了。

　很有可能是……被騙婚了啊。

　“請這位先生先出去規避一下，”葉肅平靜道：“我需要單獨詢問一些事。”

　男人面無表的點了點頭，臉上并沒有對妻子的半分關切。

　等他關門走了，那人才出忐忑又不安的神：“醫生，是我出什麼問題了嗎？”

　岑安想說句什麼，但葉肅按住他的手腕，直接凝視了兩秒鐘。

　人的瞳孔緩緩放大又小，似乎已經被注了某一段記憶。

　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后轉走了出去。

　等門再次關上，岑安才開口問問題：“您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呢？”

　只要提示一兩句，應該就可以了吧？

　“我剛才給了一些暗示，在幾天以后會漸漸發現哪里不對。”葉肅把鋼筆蓋好，側頭看向他道：“有些**問題，醫生是不能直接的。”

　“哪怕這位男罹患艾滋或者梅毒，我們也沒有權力把這些事直接告訴。”

　“沒有權力？”岑安皺眉道：“如果他有艾滋，剛才那位家屬，甚至他們全家都有可能被傳染——即使這樣也不可以告知嗎？！”

　“不可以，”葉肅慢悠悠道：“所以你應該慶幸你是個妖怪。”

　“不對，”他頓了一下，表有些微妙：“你還沒修煉妖，差點火候。”

　岑安怔了一下，下意識道：“只有妖怪才可以攝取記憶，腦傳音嗎？”

　“對。”

　他悶了一會兒沒說話。

　岑安從前覺得，做妖做怪并無區別，自己日子過得還算安逸就好。

　可如果太弱小……他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也完全沒有辦法去照顧任何人。

　而這種況下，再善良也只會覺無力。

　“我知道了。”他小聲道：“我努力。”

　葉肅有些想手了他的頭發，或者隨便給他找個大妖的丹吞掉了事，半晌才吭了一聲：“嗯。”

　也不用急，慢慢來吧。

　現在雖然又弱又笨，但也可的。

　這輕松的日子沒過兩天，接著就又是連著三十六個小時的連環搶救和手。

　有個三胞胎孕婦和雙胞胎孕婦先后生產，而且其中之一還是高齡產婦。

　所有值班的放假的醫生全部都被召回，從天亮折騰到天黑，又一路從天黑忙碌到天亮。

　等五個孩子全部呱呱墜地，好些醫生連澡都沒力洗，直接跟其他同仁一起癱在長椅上睡一條咸魚。

　岑安到了后半程在同時看顧三顆胎心的跳，靈力消耗的速度簡直比當年被那魚妖追殺還要快。

　在手結束的時候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直接變回盆栽悶頭睡覺，就跟手機強行斷電了一樣。

　這一覺睡的又沉又香，還讓他約夢見了化形那夜從天上落下來的爛漫天火。

　等他再睡醒的時候，客廳里正傳來第三遍響起的手機鈴聲。

　葉肅的所有短信音和電話音都是默認鈴聲，在這種時候就顯得機械又刺耳。

　岑安索著從書桌上爬了下來，發覺盆栽被他帶回了臥室里。

　葉醫生不在床上，似乎已經起床出去了。

　他了眼睛，著腳去了客廳，去尋找手機的位置。

　三尾白狐又占據了整個客廳，蓬松的長尾散落在地毯上，耳朵尖終于了一下。

　岑安翻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忽然那小東西從沙發底下自己飄了出來，懸在半空中按了免提。

　“葉肅，讓你回去取東西，不要忘了。”悉的音叮囑道：“這怎麼說也是你爸爸當年送你的禮，聽見了嗎？”

　“知道。”妖狐懶洋洋道：“今天下午就去。”

　岑安僵在那里，覺自己忽然就給凍在那了。

　管家里這只狐貍……葉肅？

　葉——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