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知道這是心跳的聲音，神仍然有些困。

　從前他這副里空空，基本上都用來裝本，約等于一個大型可移的花瓶。

　草木是沒有心臟的，也不如那樣脆弱易傷。

　殺死豺豹只需要傷中要害，但草木只要沒被連帶須的吃掉，又或者是被取走丹，向來是春風吹又生的。

　他不敢，但指尖還是小幅度地了被充實的膛。

　呼吸讓開始有微微的起伏，氣流也不再是經由皮游走。

　這副……是完全用靈力和寶石構筑出來的。

　岑安側頭看向他，雖然冷的有些微微戰栗，意識還在接那得到新生般的奇異。

　“是……結束了嗎？”

　葉肅在思考他到底需不需要跟這笨蛋解釋不同的用法，聽見這個問題時只指了指他的側。

　“這里還沒有塑形。”

　他揚起了眉，用微妙的語氣道：“有要求嗎？”

　那平日里用來開腸破肚做手的右手就懸在肚臍前，微白的靈力凝聚在指尖上，散著溫熱的氣息。

　“要求？”人參眨了眨眼：“什麼？”

　……算了，他以后自己調整吧。

　葉醫生一臉冷淡地在虛空中畫了個十字，指節敲了兩下桌子示意他可以坐起來了。

　岑安扶著桌沿坐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有點茫然。

　“這是人類的須麼？”

　“……也是用來進行靈修的。”醫生抬手一揮，剛才那如落葉般破碎飄落的便又齊齊飛了過來，重新在他上又組了一套全新的，先前在飯館里沾上的油污都消失不見了。

　人參默默地看著大妖怪隨手施法，跟貢品一樣在茶幾上正襟危坐。

　“靈修？”小青年重復著這個字眼，大概想起來了什麼：“對了，上次有只蝴蝶妖說過想要和我靈修。”

　醫生站起來取下空戒托，將它隨手掛在了酒架旁的銀梧桐樹擺件上。

　“你的心臟很貴。”他冷聲道：“不要隨便弄壞了。”

　青年下意識地捂住了口，小聲說了聲謝謝。

　做妖怪是需要運氣和天分的。

　畢竟妖怪們向來是無政府狀態，也不會像人類那樣去開展九年制義務教育科普過程，能不能拜師學藝都要看造化。

　比如故事里的孫大圣那種，是剛出世就能得到老猴子指點，又天生妖力充沛，自然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去搶法寶闖山門。

　而絕大部分妖怪，在最初懵懵懂懂的時候，其實和野也沒有多區別。

　岑安當初住在山上的時候，都是聽山鬼和其他幾個老婆婆老爺爺教些淺的功法，但確實對很多所謂的常識沒有概念。

　他以后也總是久眠不出，五百年才渾渾噩噩化了形，真要去深山老林里訪名家拜師學藝，可能中途就被吞了個須須都不剩。

　這一千年下來，還真沒長進多。

　醫生似乎又有些，去冰箱里翻出一袋包，還記著給他也扔了一瓶礦泉水。

　“從前是怎麼修煉的？”

　岑安試圖擰開蓋子，解釋道：“就是變原型，然后吐納氣息吸收日月華。”

　他擰了半天沒有打開，又不肯在葉醫生面前再怯，一度試圖湊過去咬開。

　葉醫生了張紙巾蓋了上去，指尖一旋就把開好的瓶子遞給了他。

　“小周天呢？”

　“沒有學過……婆婆說我化形的太慢了，來不及教。”

　他學會化形的那一年，山上來了厲鬼和大妖，長輩們還顧不上教他太多，就匆匆用法把他送走了。

　在那以后，岑安都是磕磕絆絆學了一些，也確實不系統。

　葉醫生再次忍住把他扔出去的沖，直接把他拎去了臺。

　“你在我這里住，可以。”

　也就當請了個鐘點工，以及電腦旁邊養了盆防輻的綠植。

　“但是從今天起，你好好修煉，不要給我找麻煩。”

　他把那青年扔到團上，蹲在了他的面前，語氣冷淡而又不留余地：“下面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聽清楚了，我不想說第二遍。”

　“好……”岑安把水放在一旁，腰坐直了一些，仍然不太敢與他直視。

　“常規的修行一共有三種。”

　“吐納，噬丹，靈修。”葉肅垂了眸子，抬雙指按在了他的小腹上。

　“吐納的基礎，是小周天的運行。”

　岑安還沒有緩過神來，忽然覺一強而又有力的熱氣，從下丹田的位置開始源源不斷地涌流。

　這種覺就好像是脈和氣竅開始被拓寬打通，飽脹明顯又讓人能覺得有微微的暢快。

　“逆督脈而上，沿任脈而下，”葉肅凝神引領著他的元氣游走，語氣沉靜而有力：“經歷尾閭、夾脊、玉枕三關，過上中下丹田與上下鵲橋。”

　岑安努力跟上他的速度，閉著眸子開始引導自己的氣。

　他第一次以人類的進行這樣的修行，哪怕被葉肅的靈力牽引著都有些不得其門而。

　可這種覺，就好像是能讓他整個人都全部打開了一般，連天地的清氣都開始往里不斷涌。

　剛才還因夜風微微發抖的開始變得溫暖而舒適，整個人便如同泡在溫泉中一般愜意而通暢。

　“記住了麼？”葉肅松開了雙指，皺眉道：“你自己來一次。”

　岑安點了點頭，有些笨拙的又運行了一次小周天的練氣。

　葉肅留著神確認他找準了所有位置，起道：“今后白天跟我去醫院，晚上就在這里打坐，周末自己安排。”

　岑安意識到他要走了，開口喚道：“葉醫生——”

　“什麼事？”

　“你為什麼，想做個醫生？”他還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了出來：“也是為了修煉麼？”

　“不，我的修為已經夠了。”葉肅淡淡道：“但還需要足夠的德。”

　凡為善而人知之，則為“善”;為善而人不知，則為“德”。德天報之，善世名。

　只有德積攢到了一定地步，才有機緣渡劫升境——

　但聽從前得道的老友說，一切都早已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數。

　強求也未必會來。

　于是兇冷冰冰的葉醫生徑自回臥室洗澡睡覺，把小人參關臺上打坐了一晚上。

　睡著睡著，似乎還能聽見約的噴嚏聲。

　葉肅再次睡醒的時候，約聞到了煎蛋的香味。

　廚房里在熬百合小米粥，油條也被炸的脆金黃。

　溫暖的自窗側灑落，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大妖怪打著哈欠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瞥見那人參系著圍在給他倒豆漿。

　現在剛剛六點二十，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

　大概是打坐了一夜的緣故，岑安的氣要比從前好許多，還記著跟他打招呼：“葉醫生早——”

　倒真像是家里養了個實習生。

　葉肅打量了一眼這早餐，轉去洗漱換。

　他忽然有種不太靠譜的想法。

　如果這笨蛋能教實習生，將來做手的時候也多個照應——畢竟某些事也只有妖怪能幫的上忙。

　但看他的文化程度……搞不好要從小學開始吧。

　岑安把早餐端上了桌，見那高挑又冷淡的男人開椅子坐了下來，手里還多了兩本教材。

　“今天在醫院的時候，你把這兩本書看完。”

　他應了一聲，接過書瞅了一眼。

　《語文一年級上冊(人教社教材)》

　《數學一年級上冊(人教社教材)》

　……這是從哪兒變出來的？

　“醫院足夠安全，有問題就直接千里傳音找我。”葉肅說了一半，又瞧見了悉的茫然表，深呼吸道：“……你恐怕還沒學到那里，那就跟在我邊吧。”

　他抬手打了個響指，連人帶書一塊施了障眼法，低頭開始嘗小太煎蛋。

　岑安翻了翻書，扭頭看向他笑了起來，左耳的人參葉玉墜隨著作晃來晃去：“葉醫生是很好的人呀。”

　醫生沉默了幾秒鐘：“去拖地。”

　“好！”

　外科醫生的每一天都如同戰爭一般。

　早班時間要對接不同病人在夜間的況，以及確認新增了哪些急問題并予以確認。

　接著到了大查房環節，主任醫生主治醫生還有一群實習生浩浩地一個個病房看過去，開始檢查住院部各病人的恢復況。

　實習生們張又故作鎮定地背著用藥況和語解釋，病人和旁邊拿著小學語文課本的岑安都聽得一頭霧水。

　等兩層的病人都看顧完畢，醫生們又紛紛散開，開始進各自的診室接待病人。

　一上午的接診結束之后，吃飯的時間可能只剩下五分鐘，因為科里臨時排了一檔手，必須要盡快趕過去。

　葉肅理這些事時都頗為有條不紊，但也直到一上午結束才想起來自己還新收了一個跟班。

　他一抬頭，發覺岑安在診室里幫忙掃地窗子，挑眉問道：“書看完了？”

　“嗯！”青年眨了眨眼道：“都學會了！”

　醫生關了電腦站起來，手里多了一捧書。

　“下午我要做手，你留在這里繼續看。”

　青年接過書，笑的眉眼彎彎：“謝謝葉醫生照顧我。”

　葉肅別開目，扭頭出了門：“玻璃窗干凈點。”

　這一趟手一直做了六個小時，結束時好幾個壯漢都癱在長椅上開始長嚎。

　葉肅解開無菌服時忽然想起了診室里的小家伙，用神識探知了一秒。

　存活無虞，結界也很穩固。

　他快速地清理完自己回到門診樓拿忘在那的手機，順便吩咐那人參先回家打坐，自己晚上還有一臺手要加班。

　一推開門時，岑安正把一頁語文書撕了下來，手把紙團塞進里：“啊嗚——”

　葉肅愣了一秒鐘，皺眉道：“你們植是這樣學東西的？！”

　合著他是把那兩本教材給吃完了？！

　岑安嚼了嚼把那紙團咽下去，看向他時開口想說句什麼。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