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幻舟沒在醫學樓前待多一會兒,跟束放打完招呼,又好奇地問了問試驗田,便離開了。
束放覺得有些怪,既然對方沒有特別的事,為什麼要等到聶冰原他們走了才過來?看那天晚上的景,四個人關系應該很。
不過這疑也只是短暫一閃,束放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雪層上。
下午的課已經開始,第四大校園一片安靜,被雪覆蓋的大路、小道上都見不到人,仿佛午后的靜謐仍在延續。
從醫學樓離開的變龍學長,沒去教室,也沒回宿舍,而是繞到了校禮堂的后面。
禮堂雖然廢棄,但位置離綜合系大樓不遠,經常可以蹭到綜合系樓的通訊信號。
確認四下無人,呂幻舟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另一端不等變龍說話,先開了口,語氣十分不滿:“怎麼還沒找到?”
連日的催促讓呂幻舟焦頭爛額,又不敢發火:“我已經來來回回把醫學樓翻了好幾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那就掘地三尺。”
你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呂幻舟在心里罵,但罵完又生出懷疑和搖:“你們確定那本筆記真實存在嗎?”
“其中的巨化,你不是已經驗過了。”
“是沒錯,但……”
“我不想再聽廢話,筆記就在醫學樓,你的任務就是找到它。”
電話被冷酷掛斷,呂幻舟頹喪蹲下來,在雪地里抱著頭,無計可施,亦無路可去。
此刻,偵查大樓一年級教室里,也是一片愁云慘霧。
本來今天算個好日子,中午食堂宣布暫時解除已經實行一周的土豆限量制度,雖然“暫時”兩字還是讓人很沒安全,但至讓紅薯見不著土豆也吃不飽的第四大學子們,短期可以盡碳水了——碳水使人快樂。
快樂到就算今天下午第一堂課是柳馨的偵查學,大家都有信心在窒息的課堂氣氛里保持神昂揚。
然而柳老師沒按套路出牌。
“今天不講課了,我想聽聽你們對偵查學的看法,以及為什麼要報這個專業。”
四十名同學:“……”
真要說起來,柳老師的變化并非全無征兆。
從這周的第一節課開始,課堂氣氛就有了一微妙不同,嚴厲依舊的柳老師會冷不丁跟下面聽課的他們來個互,有時是眼神,有時是問答,不是從前“xxx你來說一下這個”那種致命問答,而是很多從知識點延出的發散問題,只要你有思考,有自己的想法,隨便怎麼答。
獨角:怎麼突然就要跟咱們談心了?
小馬不怕冷:上周還不是這樣。
東南醒獅:這個周末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不狗:蛇帝
蛇帝:別害我啊兄弟們,上課玩手機抓到一次期末扣五分!
熊熊大火:來都來了,胖胖蛇,說說。
熊孩子:快點。
熊掌撥清波:蛇帝
大殺雕:熊科組團來襲,保護我方胖胖。
蛇帝:我真不知道。
蛇帝:就是聽說上禮拜好像跟高巖在辦公室爭論過幾句,容不詳。
蛇帝:各位好漢別再圈我了!
接下來的課堂堪稱大型社死現場,柳老師給了大家十五分鐘“組稿”時間,之后就按當前座位,從后往前,從左往右,依次到講臺上與大家分——我眼中的偵查學,以及我今天坐在這間教室的理由。
佟小南坐的位置在中間偏前,目測至下節課才會到自己,可他現在的覺只有八個大字,時間迫,勢人。
帝企鵝任務:一節課時間把腦包裝遠大志向
任務難度:地獄級
余瞥北極熊,人家聶冰原正津津有味聽講臺上的同學發言,右手愜意地轉著筆。
五代控局世家就這麼有底氣,帝企鵝羨慕不來。
聶冰原沒察覺佟小南的羨慕,甚至他都不清楚上面正發言的是誰,他的視線看似投向講臺,實則本沒聚焦,只空空落落地飄著。
思緒也在神游,仿佛又回到那個踏不出家門的寒假。
聶勇:“第四大,偵查學……你現在是來征求我的意見,還是知會我?”
聶冰原:“志愿已經提了。”
聶勇:“你最好給我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
聶冰原:“爸,你先冷靜,別一提偵查學就要跟人拼命似的,當初爺爺你是他不對,但你也住了堅持理想,就要學醫,結局還是大團圓的。”
聶勇:“不要東拉西扯,現在說的是你,爺爺是不是又給你……”
聶冰原:“絕對沒有,而且他還勸我慎重考慮。”
聶勇:“所以你的志愿爺爺都比我先知道,我這個當爹的只能排第二。”
聶冰原:“佟小南也知道。”
聶勇:“很好,我排第三了。”
聶勇:“兒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
聶冰原:“綁架。又不是違詞,你盡可以大大方方說,不要給我腦補一堆有的沒的心理影。”
聶勇:“所以真是這個原因?”
聶冰原:“咱家本來就有榮傳統,我又親經歷過犯罪分子的窮兇極惡,最后還被控局英勇解救,力都快疊滿了,不選偵查學才奇怪吧。”
聶勇:“但你也是因此被連累的,如果咱們不是幾代控局,如果你爺爺當年沒有抓那個……”
聶冰原:“爸,你這是綁匪邏輯。”
聶勇:“……”
聶冰原:“那家伙特想讓我承認被綁是我的錯,爺爺的錯,我上認了,但心里沒認,而且很奇怪,他越想我認,我心里的火越旺,沒有這把火,我撐不到救援來。”
“下一個,許焰——”
柳馨的聲音將聶冰原思緒帶回現實。
“怎麼說呢,我的偵查學之路……有點復雜,”講臺上的紅火烈鳥,目真摯,語氣誠懇,“可以這樣講,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偵查學卻在燈火闌珊,也可以說是出走三載,歸來仍是新生,還可以理解為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學海無涯,回頭是岸……”
偵查班同學:“……”
廢話文學,又一個拖時間小妙招學到了。
許焰之后不久,就到佟小南。
聶冰原忽然來了神,微微坐直,目送帝企鵝上講臺,如果他現在是半化,兩只小白圓的熊耳都能豎起來。
帝企鵝選擇第四大偵查學的理由,北極熊沒正經問過,偶爾提到,經常你扯一句我扯一句就把天聊飛了,鑒于北極熊自己也沒把所有細節代,略微心虛,故而這個話題在他倆之間從未被深究。
誰能料到要在課堂上見到標準答案了。
聶冰原看著佟小南在講臺后站定,心跳在期待里莫名加速。
帝企鵝:“我現在還說不清到底什麼才是偵查學,但我很清楚自己選擇這一專業的理由,就是熱……”
北極熊:“……”
詐騙鵝。
三分鐘后。
北極熊:“我選擇偵查學有兩大原因,一是家庭氛圍影響,我家三代都是控局,到我這里第五代,第四代跳過,二是熱……”
兩節偵查學下來,偵查班趴倒一片。
“我錯了,我不該說偵查課死板,索然無味,把那個從來不心不互的柳老師還給我……”
“還好下節課是生。”
“我老王——”
王松,化生學老師,人如其名,上課要求非常寬松。
第一堂課第一句話就是,在我的課堂上,大家愿意做什麼都行,只要別影響其他同學,因為你們都是大學生了,不需要也不應該還用老師管著聽課。
王老師可不是說漂亮話,言行非常一致,從此生課為偵查班同學們最放松最舒服的課堂。
課間休息匆匆而過,上課鈴再次打響。
王老師:“都起來都起來,今天這堂課的容非常重要,你們絕對不能睡,后面的幾個,都坐起來——”
四十名同學:“……”
偵查系是開了教職工大會要求每位老師必須改掉平時的教學風格嗎!
但很快,教室里再沒人想東想西,溜號走神。
因為王松講的容不只超過了課本范圍,也超過了他們認知。
“上節課我們講了,在人形與形替的過程中,覺醒細胞經歷了怎樣變化,如型龐大科屬,化時細胞的單個積與總數量都會瞬時暴增,反之,小型科屬化時的細胞則會單個小并總量下降……”
“但覺醒細胞給我們帶來的變化,遠不止這些……”
“今天我們要講的就是覺醒形態的種類……”
“課本上共列出三種常見形態,化,半化,人化……”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覺醒是在不斷進化中的,一百三十年前,化者是數,一百年前,半化者是數,人化者甚至是存在爭議的個例,可是現在,無論半化還是人化,都已經是正常覺醒形態……”
“所以另外三種沒有寫在課本里的罕見覺醒形態,老師也希你們能有所了解,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天,它們也會為常見形態……”
“第一種,巨化,可以理解為化的‘超級放大’版,曾有一個鼠科,巨化后可達七米高,想象一下七米的花枝鼠……”
“第二種,靈化,覺醒者將野之力完全離到之外,凝聚‘明化’,也‘靈’,打個不恰當比方,就像靈魂出竅。靈化狀態下,覺醒者陷昏睡,意識完全轉移到靈上……”
“第三種,幻化……”
偵查班同學實在扛不住了:“王老師,等一等。”
王松:“馬上就講完了。”
“但是我們消化不了啊。”邱孟萌而出,“巨化還能用細胞突變來解釋,靈化就太玄幻了。”
王松沉片刻:“可能我用‘靈魂出竅’打比方,造了一些誤解,靈化本,需要非常強大的野之力以及應用水平,所謂的靈,其實是野之力高度凝練后的能量,而當這種能量足夠強,或者說當覺醒者發的野之力遠超我們想象,這種能量甚至會從明變實,參與真正的對抗和戰斗,這就是幻化。”
邱孟萌:“……”
他明明是站起來喊停的,為什麼非常地聽完了最后一個知識點?
巨化,靈化,幻化……偵查班教室里一片安靜。
學習和不學習的,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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