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春季回溫快，各所學校的春季運會舉辦時間也比其他地方要早。

運會持續兩天，這兩天不需要上課也不需要待在教室里自習，對大多數學生來說就相當于兩天在校假期。膽子大一點的學生甚至連逃兩天學。

運會開幕式這天正好。

進場要求班級統一著裝，一眼過去，每個班級幾乎都是校服t恤和長。

莊訪琴今天難得穿了件鮮艷的子。站在班級隊列旁，等待進場。

“怎麼回事，一個個無打采的？”莊訪琴掃了一眼隊伍，“把你們的校服都扎進腰里去。”

“可是那很丑誒。”章嫻靜憂慮地說。

“這是開幕式，不是文藝表演，不需要你們有多好看，看起來有神就行。”莊訪琴說完，瞇起眼湊近，“章嫻靜，你化妝了？”

章嫻靜往后一：“沒有，我這是天生麗質——”

“一會走到領導面前，把你抿起來，別讓發現了，”莊訪琴說，“畫得跟花兒似的。”

章嫻靜立刻給比了個心：“知道啦！”

莊訪琴回頭，看到倒數第二排的人，臉上的笑瞬間收了個干凈。

“喻繁，”道，“我說的你都聽見沒？”

喻繁困得厲害，沒力氣唱反調，也不在意這些。

他撐起眼皮，磨蹭地手，把擺塞進了腰。

因為馬上要場，隊伍是豎著排的。

陳景深站在隊伍最末，隨著他作垂了一下眼。

喻繁塞得非常潦草，擺皺地在一團，勒出男生的腰線。

陳景深看了一眼旁邊其他的人，很快又斂回視線。

他的腰怎麼比別人細這麼多。

學校規定兩個班并排場，他們隔壁就是8班。

左寬本來沒神的，扭頭看到王潞安，噗嗤一聲笑出來：“草，王潞安，你屁真大，看起來好傻。”

兩個班的學生都笑出了聲。

“尼瑪的，憑什麼你們班不扎腰？！”王潞安漲紅著臉，“你說個屁，誰扎腰不傻？你看其他班，大家一樣丑！”

左寬說：“你回頭看看。”

王潞安扭過頭去。

喻繁懶洋洋地站著，困得腦袋都在往下垂，兩手抄兜，寬大的校服到了腰那驀地收，愣是扎出了一種凌的帥。

陳景深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有點虛，但形象是完全沒問題的，肩膀寬闊，長手長腳，但凡臉上能有點表，都能直接去拍學生宣傳手冊。

王潞安：“……”

什麼意思？全校唯二扎腰帥的男的全聚我后是吧？

開幕式舉辦了一個小時才解散，他們班分到了主席臺旁邊的看臺，位置極佳，轉頭就能跟校領導親對視。

莊訪琴今天心很好。

對而言，運會拿了第幾名其實并不重要，只要班里人都來齊了，哪怕是最后一名也無所謂。

把昨晚去超市采購的零食拿出來給學生們分著吃，然后召集班里的參賽選手，一一跟他們強調了一遍檢錄位置和比賽時間。

喻繁被迫參加了兩項，一項接力，另一項跳遠，都在今天。

馬上就要到跳遠的檢錄時間，喻繁眼睛，打算找個地方支煙提神。

“喻同學……”

喻繁回頭，是班里幾個生，平時沒說過幾句話。

一個袋子朝他打開，袋子太沉，們得兩個人一塊拎著。

“我們用班費買了一點吃的和喝的，”生說，“這里面有紅牛，看你好像很困……要不要喝一瓶？”

喻繁耷著眼皮往袋子里掃了一眼。

雖然他平時沒欺負過班里哪個同學，但大家其實還是都有些怵他。

見狀，們忙說：“你不想喝的話就算了……”

男生的手進袋子里。

喻繁拿出一瓶紅牛，說：“謝了。”

喻繁拎著紅牛往里灌，那姿勢，莊訪琴回頭的時候還以為他天化日之下公然飲酒。

其他班的學生坐得零零散散，大半都去檢錄或者給班里人加油去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喝彩。只有7班座位幾乎坐滿，每個人都低頭在做自己的事。

去年他們班是年級倒數第一，早把班里的斗志磨平了。

這次每個人都興致缺缺，覺得重在參與。

喻繁拿了章嫻靜的傘撐開立在旁邊，擋住主席臺領導的視線，靠在墻上劃手機。

王潞安坐在看臺上，手里捧著薯片，從坐下那一刻到現在就沒停過。他看著旁邊的人：“哎不是，你怎麼也來參加運會了？”

左寬的班級就挨在他們旁邊坐，左寬跟王潞安靠在一起，像7班的人似的：“你們都來了，我自己逃有什麼意思？你們都報了什麼項目啊？”

“喻繁報了跳遠和接力，”王潞安說，“我跑三千米。”

左寬：“你沒瘋吧？”

“我沒瘋，訪琴瘋了。”王潞安說，“算了，我就隨便跑跑，反正也不沖名次，跑完就是勝利。”

“知道自己要跑三千米還吃這麼多？”章嫻靜坐在生最后一排，翹著二郎回頭說，“又是薯片又是冰淇淋的，待會不吐死你。”

“不可能，我沒跟你說過嗎？我鐵胃。”王潞安把薯片遞給邊的人，“吃嗎，喻繁。”

喻繁打了個呵欠：“不吃。”

他在微信小程序里找了個游戲打發時間，玩了一會又覺得沒貪吃蛇有意思。剛退出來，就發現好友圈那邊跳出了1條態提示。

點進去一看。

陳景深給他兩年前的一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

他抬頭看了一眼，果然，前面的人垂著頭在玩手機，出一截修長干凈的脖頸。

喻繁朋友圈其實沒什麼容，都是瞎發的，既然都發出來了，他也無所謂別人看不看。

但不知怎麼的，知道陳景深坐在他前面，還在一條一條的翻他的以前發的東西。

就，很他媽，別扭。

喻繁臭著臉坐起，剛想讓陳景深別看，一個男生先他一步跟陳景深搭了話。

男生高石，是他們班長。也是掙扎了很久才走上前來。

高石猶豫地問：“陳同學，你有時間嗎？”

陳景深抬了抬眼皮：“嗯？”

“就是，你有空寫一下廣播稿嗎？50到100字，隨便夸幾句就行。”高石說，“學校要求每個班每個項目都要寫一個廣播稿，現在我們還缺兩個項目的稿子。”

莊訪琴剛才代他，趁這種集活，試著讓新轉來的同學融進班集里。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個辦法。

陳景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本子，沒說話。

高石：“你要不想寫也……”

“缺什麼項目？”陳景深問。

“鉛球和跳遠！”高石想了想，道，“不過跳遠馬上開始了，怕是來不及，要不這項目我隨便改一張稿子先上去，你寫鉛——”

“給我張紙，”陳景深說，“我寫跳遠。”

高石連忙遞上紙筆，剛想說這玩意可以上網抄，就見學霸接過就干，下筆如有神。

對吼，年級第一的大佬才不屑抄網上的模板呢！

高石好奇地探頭去看——

‘致高二7班跳遠運員喻繁。’

啊？不用寫名字的吧？

高石本來想提醒一下，見陳景深垂頭寫得認真，又咽了回去，繼續看——

‘你，就像是場里的一把劍，一把帥氣的劍。’

高石：“？”

啊？還能這麼形容？

‘你站在人群之中，是校園里最麗的一道風景線。’

高石：“？？”

‘哨聲響起，你離弦箭似的助跑，蛤///蟆似的起跳，飛躍的弧線猶如一道彩虹，在我眼中閃閃發亮。’

高石：“？？？”

‘你拼搏的神令我敬佩，努力的汗水讓我沉醉，不論最后的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鮮艷的玫瑰。’

高石：“……？”

高石瞪大眼睛反復抬頭低頭，不敢相信這玩意是面無表的陳景深寫出來的。

‘——高二7班陳景……’

高石猛地回神，剛想說學霸這倒也不必落款——

“嗖”地一聲，陳景深手里一空，紙被人一把走。

他一抬頭，對上一張漲紅的臉。

有病吧這人？

紅牛功效太好，喻繁覺得自己的臉一陣陣地熱。

那張草稿紙在他手中被攥團，他對高石說：“他語文什麼水平你不知道？你找他寫？”

高石：“1、110分的水平啊。”

雖然對比陳景深其他科目不算好，但單拎出來看，還是中上水平。

喻繁沒再理他，低頭瞪人。

陳景深坐得比他低，此刻正仰起下看他，表云淡風輕，看起來非常欠揍。

喻繁正考慮這張紙是撕碎了塞他里，還是讓他干咽，前面就傳來莊訪琴的聲音——

“喻繁，你怎麼還在這？！”莊訪琴看了一眼表，“趕下來去檢錄！跳遠馬上開始了！”

喻繁間一哽：“知道了。”

“知道還站著？下來啊。”莊訪琴原地抓壯丁，“高石，你跟他一塊去檢錄，免得他半途跑了。”

“……”

高石覺得自己有點倒霉。

他見喻繁一不站著，正猶豫怎麼開口催，對方就抬下來了。

經過陳景深邊時，喻繁用腳尖踹了踹陳景深的書包，冷聲警告：“不準再寫那些破爛廣播稿。”

陳景深不聲地捻了一下筆，剛要說什麼，對方已經匆匆走下臺階，只留下一句又快又小聲的：“……也特麼不準翻我朋友圈。”

-

喻繁正排隊檢錄，旁邊的高石突然朝他靠了靠。

“喻繁，我們這組分得有點倒霉，全是長高個子，還有一個育生，估計出不了線，”高石拍拍他的肩，“不過沒關系，重在參與，你不要力太大，盡力就好。”

隊伍里長得最高也最長的喻繁：“。”

他抻了一下子：“你怎麼還不走？”

“哦，不急，我給你加完油再走。”高石笑了一下，“而且你以前都沒參加過運會，我怕你跳完忘了去登記。”

還要去登記？

喻繁說：“隨你。”

廣播里響起男子三千米的廣播稿，高石看了一眼三千米起跑線那一頭，想著盯完喻繁跳遠，就去給跑三千米的同學送水。

他的服猝不及防被人抓住。

“等等，”喻繁皺起眉，“我去年沒參加運會。”

高石嚇了一跳：“啊？是，是啊。”

喻繁盯著他回憶了兩秒：“我連場都沒來。”

完了，喻繁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怪他之前沒來參加運會吧？

高石：“是，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耽誤了……”

他心剛提起來，就覺得服一松，喻繁把他放開了，沉默地轉過了。

高石緩下一口氣，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直到喻繁簽名檢錄的時候，高石才敢看他一眼。

喻繁臉很沉，非常沉，眼皮用力地繃著，冷得有些嚇人。

陳景深之前怎麼說來著？

從高一的時候就開始注意他。

運會的時候，還看過他的項目。

高一運會他翻墻出去上網了，陳景深看的他什麼項目？電子競技項目？

媽的，陳景深耍他。

高石站在邊上等著，其他班的運員跳之前都有人加油助威，他們班的人也不能沒有牌面。

到喻繁，高石剛準備張口，男生就已經飛快地助跑起步，高高一躍，高挑的形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高石忽然覺得，陳景深剛才寫的演講稿，其實也不是不能用。

登記完績，高石還是覺得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張了半天，呆滯地問：“喻繁，你，你跳了第二？就差那個育生一點點？”

“太厲害了，你是之前練過嗎？我還以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