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一臉嫌棄地去拉他。

不知是不是虛的緣故，明明剛跑完四百米，陳景深的手卻是涼的。

莊訪琴遠遠看到這一幕，有些意外。

這兩人的關系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

走過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計時，還算滿意，然后更氣了。

“上次你們但凡自覺一點，乖乖參加運會，我們班會淪落到最后一名？”莊訪琴說，“尤其是你！喻繁！”

喻繁把人從地上拽起來，立刻松開手：“你就不能讓班里其他人多努努力？”

“你就不能有一點班級榮譽？”莊訪琴用教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回頭看到正在輕的男生，態度一下化了許多，“陳景深，沒事吧？能跑嗎？”

陳景深點頭，垂著眼簾，像是還沒緩過來：“可以。”

“嗯，實在不行就多練練，平時不要只顧著學習，素質也要跟上。”

“好。”

莊訪琴頷首，然后問邊的人：“王潞安，你要不趁現在練一下三千米？”

“琴，不是我騙你。”王潞安認真道，“三千米這東西對我來說是一生一次，今天跑了，運會那天我都得坐著椅來。”

“……”

離他們幾步遠的生雙手著礦泉水，看到莊訪琴站在那，猶豫了一會兒，憾地轉走了。

陳景深眸掃過去一眼，抿著，不聲地開始平穩呼吸。

莊訪琴把學生聚集在一起，又瞎說了一通跑步的技巧，讓他們有事沒事自己多練練，然后才宣布解散。

王潞安從地上起來：“終于能走了，累死了。”

章嫻靜白他一眼：“你坐地上了一下嗎？你累個屁。”

“我替我兄弟累，”王潞安說，“喻繁，走，去茶店坐會兒？”

喻繁從他手里接過外套：“嗯。”

王潞安拍了拍屁沾上的草，余瞥見邊的人，口問，“學霸，一起去嗎？”

之前的網吧逃命誼，加上剛才瞎聊的那兩句，自來的王潞安自認為與學霸混好了關系。

不過他這也就是順一問。

想也知道陳景深不可能和他們這種學生一起去其他人心目中的混混聚集地——

“好。”陳景深說。

王潞安：“？”

喻繁皺了下眉，剛要說別跟著，回頭對上陳景深的眼睛又閉了。

算了，長別人上，去哪都跟他沒關系。

茶店里面放了幾張給客人用的桌子，此刻已經坐了一半的人。

他們開了桌牌，其他人圍著在看。

聽見靜，左寬咬著煙含糊問：“怎麼才來？等你們半天了。”

這時候的茶店沒什麼生意，他們坐得又深，幾個男生毫無顧忌地煙打牌，店煙霧繚繞。

王潞安說：“那不是被訪琴抓去跑圈了麼。”

“你們不會要參加運會吧？”有人問。

“是啊，積極響應訪琴號召。”王潞安對料理臺的人道，“老板娘，老規矩，兩瓶香芋茶，其中一杯死命給我加珍珠——學霸你喝什麼？我請你。”

“學霸？誰呢？”左寬納悶地扭過頭來，“我草。”

雖然他在前兩天剛跟這位學霸一起開過黑，但本人跟著喻繁他們一塊出現，場面還是很魔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升旗典禮上聽陳景深演講聽多了，左寬一看見他就想擰滅煙。

“不用，我自己付。”陳景深拿出手機掃碼付款，“跟他們一樣，謝謝。”

王潞安開玩笑道：“學霸，今天有微信了？”

“嗯。”陳景深認真回答，“建了一個。”

“……”

喻繁把服扔到沙發上，懶懶地坐下去。

是個雙人沙發，但他們都習慣留給喻繁一個人坐。

點好茶，王潞安拉了張椅子過來：“學霸，來，你坐——”

喻繁手邊一輕。

陳景深把書包放到了旁邊，再拎起喻繁的校服外套，隨手整理了兩下，搭在了書包上。

然后很自然地坐到了喻繁邊。

喻繁：“？”

周圍的人手里的作都停了一下，詫異地看著他倆。

直到有人被煙燙了手，驚呼：“哎我草……”

喻繁回神，用膝蓋頂了頂旁邊的人：“滾旁邊去坐。”

“沒關系，”陳景深說，“我坐這就行。”

“？”

喻繁眉心擰起來，左寬知道這是他發火前的信號，呼出里的煙想看熱鬧。

只聽見喻繁“嘖”了一聲，然后扭頭看他：“你再往我這吐一口煙試試？”

左寬：“？”

“不是故意的，”左寬心想你他媽平時聞得還麼，手上麻利地給他遞了支煙，“來？”

“不。”喻繁說，“頭轉回去。”

“……”

王潞安把茶拎了過來。喻繁拿出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拿出手機無所事事地開始他的貪吃蛇事業。

陳景深看了一眼他左右挪的手指：“你不打牌？”

“不。”

左寬他們玩的是炸/金/花，賭錢的。喻繁平時只有斗地主畫王八的時候才玩兩把，其余一概不，其他人知道他這一點，所以也不會開口邀請他。

陳景深：“那做會作業。”

喻繁：“……”

其他人：“？？”

喻繁手機，剛想讓他抱著書包滾，店門那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要杯蜂檸檬——不用了……”看清店里坐著的人，那人扭頭就走。

“喲，這不是丁霄嗎？”看清來人，左寬臉上浮出一玩味的笑，把他住，“站著，怕什麼啊？買完再走。”

聽見名字，王潞安轉頭看向門口，原本笑瞇瞇的人瞬間沒了表。

只有喻繁，仍低著頭在帶著小蛇沖鋒。

陳景深朝店門那看了一眼。

是個個子高，有點胖的男生。聽見左寬的聲音，他臉瞬間慘白。

幾秒后，他收回腳步，抓著書包強撐著說：“要杯蜂檸檬水。”

“過來坐著等啊。”左寬嗤笑。

“算了吧，”王潞安說，“看了他喝不下，待會兒白瞎我一杯香芋茶。”

丁霄的男生臉紅一陣白一陣，看起來非常煎熬。

直到他余瞥見了自己家長的車。

他瞬間就像有了底氣，檸檬水剛做好，他就一把抓了過去，然后咬牙一字一句說：“一群敗類。”

王潞安當即就站起來了，開口罵了一句臟話：“你說誰？過來我這再說一遍？”

左寬也扔了牌要起。

但這一切都沒喻繁抬起眼皮嚇人，對上喻繁的視線，丁霄心里一跳，立刻轉頭走了，還邊走邊：“媽！媽！”

真傻比。

喻繁低下頭繼續。

“弱智啊你！都沒到你就媽，媽寶男吧你是！”

王潞安對著門口喊完，然后一回頭就對上了陳景深的眼神。

王潞安這才想起他們之中有個好學生。

他拉過椅子坐下，臉上笑容飛快地又回來了：“靠，學霸，你別怕啊，我們平時不這樣。”

左寬循聲看了一眼，心說你哪里看出他怕了？這不還是一張面癱臉嗎？

陳景深問：“他是誰？”

“丁霄啊，2班——就你以前隔壁班的，你不認識？”王潞安問。

“沒印象。”

“那喻繁高一的時候在食堂用飯盤砸過人，這事你聽過沒？”王潞安說，“砸的就是他。”

王潞安到現在還記得那場景。

那天，他睡了一早上，中午醒來時得不行，非拽著喻繁陪他去食堂吃飯。他還打到了最的糖醋排骨。

學校食堂的桌椅挨得很近，有人經過還要兩側的人讓一讓。

所以后的人說的什麼，他們全都能聽見。

——“我前桌那的，跟7班那個喻繁告白被拒絕了，回來哭了一節課，煩死了。”

——“我最看不慣這種生，學習績差，還天天穿紅，校服得要死，也不知道穿給誰看，哦……估計穿給喻繁看的，可惜不夠大，喻繁看不上，哈哈。”

——“每次找我問問題，領還拉得特別低，肯定也喜歡我，但我是誰？連喻繁都追不到，難道還想著追我啊。”

——“哎，我這有張照片，系鞋帶的時候拍的，你要看嗎？領敞開的，能看得很清楚——”

喻繁就是這個時候把飯盤扣在他頭上的。

王潞安當時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飯菜就已經順著丁霄的頭發往下，灑了一地。

那是喻繁上高中以來第一次吃到的分。

“我草，你不知道喻繁當時多吊。那作，那眼神，兇得一批，當時在食堂的其他人被嚇得全都不敢。”王潞安想了想，“就是可惜那份糖醋排骨，他還沒吃兩塊呢，全送給丁霄了。”

王潞安故事講得津津有味。

中途喻繁原本想打斷他，想了想又忍住了。

“我要早知道你能惦記到現在，”喻繁貪吃蛇，“我一定把那幾塊東西從他頭發上摘下來給你。”

王潞安：“沒必要。”

左寬重新點了支煙：“喻繁，你到底怎麼忍這個的，我要是你，我早就——”

喻繁：“拖進廁所關門，帶上子帶上刀，給他牙打掉一半，再把他頭發剃了，手指割了……這些我不知道？得到你教我？”

左寬：“？”

王潞安：“？？”

裝過頭了吧兄弟，咱們不從來都是赤誠相待，以拳會友麼？什麼時候還上刀子了？

“我是懶得管他，而且——”喻繁冷冷道，“比起他，我更想揍那些喜歡纏人的。”

陳景深抓了一下自己的書包。

喻繁：“還有那些張口閉口就是學習作業的。”

陳景深打開書包。

喻繁：“這種人我以后見一次打一次。”

陳景深拿出了作業。

喻繁：“。”

喻繁忍著揍人的沖，著手機又躺回去了。

其他人見陳景深這陣仗也怔了怔。

王潞安湊上來：“學霸，你要在這做作業？”

“隨便看看。”

“牛，學霸就是學霸。”王潞安諂地笑，“那什麼……學霸，你寫完了……能不能給我發一份？”

陳景深看了他一眼：“可以。”

“你真是個大好人！”王潞安立刻掏出手機，“那學霸，我們先加個微信？”

加上微信，王潞安樂滋滋地給陳景深填備注，順勢掃了一眼他的頭像。

“我草，學霸，”他愣道，“你這頭像真特麼帥。是你家養的狗？”

陳景深嗯了一聲。

王潞安：“這也太酷了吧！平時溜得嗎，他不會拽著你跑了啊？”

陳景深說：“不會。”

“嘖嘖。”王潞安欣賞了下大圖，“你怎麼會想到養這種狗，不覺得太兇了麼？”

“不會。”陳景深眼尾輕輕一掃，“我喜歡兇的。”

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