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姐姐。

　你一直是一個人……

　有一瞬間，尤娜娜睜大了眼睛，似乎聽不懂這句話里的每個字。

　涼風掠起，拂細的發，從白的面頰揚起又落下，迷蒙了崽崽的視線。

　姐姐，不存在嗎？

　但只一個呼吸，娜娜就搖頭。

　十分認真的看著院長，用糯的小音一字一句的說：“姐姐拉拉，比娜娜高一點，頭發長一點，還比娜娜會陶泥。”

　“姐姐喜歡吃甜的，最喜歡吃小蛋糕，不喜歡苦瓜和芹菜。”

　“姐姐不穿漂亮的子，討厭臟兮兮的東西，看見了就生氣，一生氣就會把臟東西跺幾塊扔垃圾桶。”

　……

　小崽一句一句，說的煞有介事。

　每一個細節點，真實又條理，詳細到有有。

　甚至非常敏銳，多察覺到院長的緒。

　于是，娜娜仰起腦袋說：“院長，我沒有生病，現在也不是陶泥人偶，我也沒有記錯，娜娜是有姐姐的。”

　并且，姐姐和刺猬先生一樣，都會保護娜娜。

　郁知心極為復雜，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應才好。

　娜娜說的細節越多越清晰，就越是繃。

　太詳細太正常了，如果不是牽著的小手乎溫暖，這點是唯一的真實，都要以為出問題的人是自己了。

　但就是這種“太正常”的口吻，描述的卻是一個理意義上不正常的存在！

　荒誕的怪異，迫到郁知上，讓產生更深的搖。

　對姐姐認知如此清晰的尤娜娜，還會是深度染者嗎？

　細節如此清晰的“姐姐”，就真的不存在嗎？

　手背傳來輕拍，帶起一點。

　郁知垂眸，看著手邊的小崽。

　尤娜娜表小心翼翼：“院長，姐姐很乖的，和娜娜一樣是乖孩子，姐姐只會對臟東西生氣。”

　著崽濡的黑亮大眼睛，郁知深深的嘆了口氣。

　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問：“娜娜，你姐姐和刺猬先生一樣嗎？”

　尤娜娜搖頭：“不一樣哦，刺猬先生是陶泥做的，姐姐和娜娜一樣。”

　郁知眼瞳浮現淺金：“我能見見嗎？”

　聞言，小崽愣了下，好一會才慢吞吞的說：“見不到，姐姐不見了……”

　看郁知一眼，又低下了腦袋，失落到連頭頂的小呆都是趴趴的。

　“姐姐不見了，”聲音有些小，“有一天早上起來，我就找不到姐姐了。”

　郁知后背再次繃，這種況……

　“不過，”尤娜娜了院長的手：“娜娜知道，姐姐會回來找我的。”

　姐姐不見了，一定是做很重要的事去了。

　對的，一定是這樣的。

　郁知皺眉，如今二區種子稀缺，惡種一日多過一日，二區在繼最強神選者黃昏之后，再無一人能撐得起來。

　尤娜娜在試煉里表現非常出，讓人無法舍棄。

　最終，郁知還是下了決定。

　拍了拍崽茸茸的小腦殼：“我知道了，等你姐姐回來我再見吧。”

　沒有再否認“姐姐”的存在，這點崽白的小臉立時就明了。

　院長果然最好啦！

　郁知又拿出個卷起來的皮套，皮套展開來，里面整齊著各種小工。

　那是，陶泥工！

　有細長的搟泥，還有切割陶泥的切片刀，更有能塑出細節的棒針。

　銀閃閃、沉甸甸，漂亮的讓小崽張大，很大聲的哇了一下。

　郁知道：“這是送你和姐姐的小禮，幫我告訴，我很期待和見面。”

　娜娜歡喜的手去接，又忽的收回手，在服上反復了好幾次。

　確定小手很干凈了，才屏住呼吸，珍重又珍重的接過這份禮。

　小心翼翼抱著皮套，圓溜的眼睛黑亮亮的。

　“謝謝院長！”著皮套，聲音很響亮的道謝。

　隨后，小崽迫不及待。

　出一小塊的陶泥，完全都不用人教，就很會使用皮套里的小工。

　郁知見這里一下，那里一下，乎乎的小指頭在的陶泥上翻飛。

　陶泥的時候，尤娜娜總是專注又迷。

　郁知看著的側臉，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乖的一只小崽被染惡種的模樣。

　如果，尤娜娜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激發的神能力，就不是閃避系。

　郁知衡量著這種可能，并在已知的神能力系樹里，企圖搜尋出能和尤娜娜的能力匹配的神能力。

　“院長，送你小花花。”

　驀地，氣的小嗓音在郁知耳邊響起。

　側頭，一朵艷滴的玫瑰，就撞進視野里。

　真！

　艷！

　此時此刻，郁知也不由得驚嘆尤娜娜的手能力。

　小崽踮起腳尖，努力夠著手，將玫瑰別在郁知工裝的兜里。

　黑的工裝，在玫瑰的映襯下，竟也絢麗起來。

　尤娜娜拍手，原地蹦跶了兩下：“很好看。”

　郁知低頭，指尖拂過還沒干的玫瑰花瓣。

　一霎那，想通了。

　這樣真的陶泥玫瑰花，即便不是真花，可它只要足夠艷，是不是真花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尤娜娜，”郁知站起，表登時嚴肅，“從今天起，你愿意做顆優秀的種子嗎？”

　小娜娜啪的一下站的筆直，鼓起腮幫子，稚的小臉也跟著繃。

　氣的問：“優秀的種子是要怎麼做？”

　郁知：“好好讀書，好好上課，在催考核里取的優異績，為最厲害的神選者。”

　聽聞這話，尤娜娜竟是有點猶豫。

　郁知又道了句：“為神選者，會有更多的陶泥。”

　更多的……陶泥……

　娜娜眼睛biubiu發亮：“娜娜要！娜娜會好好上課讀書，努力當最厲害的種子！”

　為了更多的陶泥，沖啊！

　郁知笑了下，蹲下指尖點在尤娜娜領上。

　一點金閃過，頓時一顆瓜子大小的金種子附著在領上。

　郁知：“恭喜你，為一名正式的種子，引薦人二區保育院郁知。”

　娜娜了，又看了看院長的手，頓神奇。

　郁知拍了拍小呆：“等你通過了催考核，這顆金種子就會發芽，在這期間它還會保護你。”

　聞言，小娜娜立刻手捂住，生怕金種子丟了。

　郁知失笑：“不會丟的，好了趕去上課，想要為優秀的種子，必須還要更努力才是。”

　“嗯！”尤娜娜鼓起包子臉，氣卻非常堅定的說，“院長，娜娜會努力的。”

　話罷，抱著皮套工，跟郁知揮手再見，噠噠噠跑回教室去了。

　今天，是要好好上課的娜娜！

　郁知看著的背影遠去，手里突然出現一份文件。

　姓名：尤娜娜。

　年齡：5歲。

　神能力：絕對閃避、絕對穿刺、（？）

　神神值：38。

　神san值：80（存在偽裝）

　……

　郁知出筆，在能力的問號后面寫上“懷疑能力為新型的、未知的神能力”。

　筆尖一頓，后面繼續寫道“此種能力，初期表現類似人格分裂，參考數據太無法做出準判斷，但絕對不是深度染者”。

　冷著臉，將san值后面的“存在偽裝”幾個字重重劃掉。

　一群只看理論的蠢貨，但凡去跟惡種正面打幾架都說不出這種話。

　外頭的世界，惡種宛如瘟疫，在四大區和中央城的每個角落肆意蔓延。

　活著的人，茍且如牲畜，在方寸之間，膽戰心驚的活過每一個晝夜。

　每一次看見天明，都是一種劫后余生的驚喜。

　可誰又知道，云如翳，惡源破繭。

　毀滅的屠刀，已經懸在后頸。

　四大區僅憑現有的力量，本沒法和惡源對抗，更勿論復興到大災變之前的和平時代。

　神選者是稀的，種子就是最珍貴的。

　更何況，初始神值38，這是目前四大區里，神值最高的種子。

　神值100為最高，越是接近這個數值，就代表著對惡種染的耐更高。

　同時，也意味著實力的強大。

　有預言能力的神選者預言，神值100的，那是——

　神！

　神不神的，郁知不清楚。

　不過，是清楚尤娜娜的。

　文件后面，是一份神san值穩定評估。

　郁知看著上面“染者”、“清除”這些字樣，冷冷的笑了一聲。

　唰唰。

　用筆統統劃掉，并寫下自己的評估。

　“種子心單純，喜好簡單好懂，意識障礙病癥不曾痊愈，但不影響日常。”

　“未知的、新的神能力類型，建議在催階段進行數據采集觀察，并對種子進行積極向上的三觀引導。”

　“種子，是珍貴的……”

　……

　寫到這里，郁知筆尖往下。

　最后一行，神穩定風險評估：65%，伴隨自囈和幻覺。

　種子篩選標準，神穩定的風險必須低于20%。

　這是一條標準，只有低于20%的崽，神激發后，才能為一顆合格的種子。

　風險到40%，需要專人監測。

　風險達50%，必須單獨隔離，進行各種神測試。

　風險到60%以上，形如惡種，應當被清除。

　……

　郁知筆尖頓在那里，黑的墨跡浸染了雪白的紙面，到背面模糊了那個數據。

　哎。

　約的嘆息響起，郁知收了筆，將最后的風險評估撕下來。

　垂著眉眼，將紙張撕的很碎小，隨后面無表的丟進垃圾桶。

　取下口的陶泥玫瑰，將之和報告放一起。

　良久之后，重新拿起筆，在報告第一頁頂端寫下字。

　——“污濁黑暗里，愿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