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鳶父母,衛瓚一半是從靖安侯那聽來的,還有一半,是前世沈鳶斷斷續續說的。
前世侯府凋零以后,沈鳶越發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父母,他們像是有某種默契,便是互相不去讓人難的那一部分。
但拼湊起那些只言片語,還是能窺見當年舊事的一隅。
沈玉堇與靖安侯衛韜云是摯友,但行軍打仗的才能上,卻是截然相反。
衛家人似乎生來就留著兵戈的,行軍機敏、勇果決,是刻在骨里的天賦。
而沈玉堇卻生來不是行軍打仗的料子,他出江南文人世家,溫吞和藹,可于行軍打仗上更是無甚天賦,卻偏偏一心要做武將。
讀書時被人喊“呆玉郎”,后來進了軍營,人人以為他是姑娘。
他便逢誰都笑一笑,著一口溫得能拉出兒來的的吳腔話,耐心說自己不是扮男裝,是想要做將領,還想要做不世名將的。
旁人一聽,便哄得一聲笑起來,個個兒喊他“玉將軍”。
這算不得贊,說得便是他脾氣好、學問好、容貌好,卻偏偏不是個打仗的料子。
后被派去駐守康寧城,更是個不見一場戰事的地方。
那時同營的衛韜云已在北方草原大展雄圖,那些妙的戰役策略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
而沈玉堇整日帶著人做得便是募糧、喂馬、練新兵。
康寧城荒僻,將他的心氣一點兒一點兒磨了去。
春秋口干舌燥,夏日汗一層一層的衫,冬日凍裂手腳,卻始終也只是碌碌于雜事,日復一日。
人人都說他呆子,若是做了文,怎麼至于這樣日日奔波勞,連帶著百姓也不拿他當個老爺來看。
農忙時,人家笑著問他:“沈大人,借兩個兵來收稻子嘛,反正咱們這兒也沒有戰事。”
他也笑一笑,真帶著兵,又去田間做了收稻將軍。
舊時同營寫信給他,調侃問他玉將軍可曾大展拳腳。
他苦笑著搖頭,提筆卻回:“平安便好,無事最好。”
這天底下將領有許多,既有衛韜云那般叱咤風云的,也有沈玉堇這般庸庸碌碌、泯滅于人海的。
每至北方捷報,沈玉堇讀衛韜云破敵之策,便掌道:“奇哉妙哉!”
時而嘆息黯然:“果真有天生將才一說,韜云的行軍之道,只怕我此生不及。”
轉頭,卻又忍不住接著晝夜研讀兵書。
連沈玉堇自己都曉得,他的確是個平庸的將才,便悉心做些平庸之事,描些無人問津的陣圖,讀些蛛網塵封的兵書,筆墨化作千軍萬馬,一心一意做他的紙上將領。
但就是這樣一個呆子,在大軍節節敗退潰逃,辛國外敵打至康寧城的時候,死守了整整三月。
三個月,前無援軍,后無補給,先帝時朝政作一團,康寧城也并非邊防之城,原是不可為的戰役。
哪怕是后來歷盡千錘百煉的衛韜云,也不敢說自己能守住這樣一座城,便是這樣一個呆子、一個玉似的人守住了。
搜腸刮肚、晝夜不休。
后來衛韜云去康寧城為摯友祭奠。
在康寧城一一復原當時的戰役,卻驚訝的發現,沈玉堇幾乎窮極了所有能想到的智計。
箭是借來的,糧是竊來的,也曾遍旗幟,鼓噪做百萬雄師之聲,也曾烈火烹油,自城墻熊熊而下,一路燒到了天的盡頭。
在一座僻遠安寧的小城,將那一冊一冊兵書凝結的心,如煙花般綻放開。
他在那一朵又一朵的煙火中,終于比肩了那些千古名將,人們知曉他的英烈,卻再無機會知曉他的才能,只將魄永遠地留在了這座城。
康寧城是那樣堅不可摧。
康寧城后,是一無垠的田壟,沉甸甸的稻子靜默地低著頭。
沈家夫婦死后,只留下如山的兵書,和一個在江南水鄉等著父母回家的小公子。
沈鳶那時還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父母離家的日子里,已沒人陪他推演軍棋了。
他父親下棋總輸給他。
卻并不惱,反而笑說:“我兒殺伐決斷,心思縝,我看不遜于衛家那兒郎。”
“我雖是個呆郎,我兒卻是個名將種子,甚好,甚好。”
沈夫人雖溫,卻有幾分俠骨颯爽,卷著書敲了父親一記:“哪有你這般說自己的。”
“再說,鳶鳶還小,你別這樣把人捧壞了。”
沈玉堇笑說:“我兒這般天賦,還不準我揚眉吐氣一把嗎?”
“連上回韜云過來都說,他學箭騎馬都極快,陣法學得也好,很有儒將風骨。”
“你是沒瞧見韜云那臉,酸掉牙了都要。”
沈夫人瞪他,說:“你又有主意了,鳶鳶長大了未必想帶兵呢。”
沈玉堇笑著說:“一定想的。”
沈鳶便跟一本正經點頭說:“想的。”
怎麼能不想呢,他便是父母捧在手心兒里,這般殷殷盼著長大的。
年時心思總是單純。
讀書學劍,也都是為了讓父母笑一笑。
后來父母赴任康寧城,臨行前都是他去送的。
他那時也想要一同去,只是年紀太小,祖父留著他不肯放。
他求了好些日子,也沒個結果。
是以當天怏怏不樂。
沈夫人便哄他,說:“鳶鳶在后頭,咱們才能放心打勝仗”
他便裝作懂事的樣子乖乖點頭。
沈夫人也心疼,的孩子,這樣小就要離開父母。
便忍不住親親他的發頂,跟他說:“等鳶鳶長大了,咱們一家子就再不分開了。”
沈鳶又點了點頭。
看著父母走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那時候照霜也小,抱著劍跟在他后頭,邊走邊哭,說:“公子,咱們跟去吧。”
他便搖頭,忍著眼睛發酸,一步一步背對著父母走,邊走邊背:“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走過水鄉的白石橋,走過碧綠的水道,一只一只烏篷船過去。
樓上酒娘“郎啊奴啊”的唱著小調。
一回頭,父母的影子都沒了。
才抹著眼睛,吳語糯糯喊了一聲“阿爸,姆媽”。
再后來,沈家夫婦殉國的消息傳了回來。
他度過了極其難熬的一段時,又從水鄉被接到了京里。
很長一段時間,沈鳶都覺得,他父母好像有天還能再回來似的。
他已學不得劍、騎不上馬、便轉而開始讀書,卻時常病得渾渾噩噩的,好像昨日與明日、生與死的界限,都不那麼明確。
病重時,他出手,就還能牽起父母的角。
有人風塵仆仆從外頭回來,會把手輕輕放在他額頭,一個人喊一聲鳶鳶,另一個抱怨說,別把他吵醒了。
可睜開眼,似乎又不曾有人來過。
直到衛瓚立功,他瞧見衛瓚接下賞賜時的一瞬間。
那時衛瓚比他還要小兩歲,一燦燦的銀鎧,眉眼幾分恣意狂,漂亮得耀眼。
靖安侯上左一句“逆子”,右一句“狂妄”,卻還是掩不住邊那自豪的笑意。
侯夫人攥著帕子,笑時那一份,竟有幾分像他的母親。
他那時怔怔地立在墻外。
仿佛忽然就醒了過來。
他父母已回不來,也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沈鳶已許久不曾同人提及自己的父母了。
沈氏夫婦在哪一日走了的,誰也說不清。
那時他們是康寧城的主心骨。
那時疑兵之計用了太多,真亦假來假亦真,甚至為了守城,早已布置好了后繼續假扮自己的人。
到了最后離去那日,竟無人知曉,也無人發喪。
“是今日,”沈鳶卻喃喃說:“我夢見過他們。”
也是上巳節,人皆外出踏青,蘭湯沐浴,他亦歡天喜地地綢繆了許久。可一夢驚醒,卻不知何故,哭個不停。
可這樣的忌辰,是不好提及的。
時間已過去許久了,如今日日在侯府吃著住著,連裳都是侯夫人親自描了花樣子、盯著人做得,他又怎麼能讓這些人都陪著自己悲春傷秋。
只余下一個衛瓚,坐在這兒,竟愿意聽他說上只言片語。
他說著說著,不愿說了,就閉上了。
隔一會兒想起了什麼,又干說一句,卻是極其無關要的一句。
說父親走的時候,叮囑要他好好練劍。
如今卻是照霜的劍,都練得比他更好了。
衛瓚卻坐在那聽了很長時間。
他說累了,便坐在地上,抱著膝蓋,一不。
衛瓚說:“我讓們將酒拿去熱一熱。”
他說:“好。”
衛瓚便將酒拿了出去,叮囑了一二。
回來時,坐在了他的側,肩挨著肩。
他忽然想起了乘車時,衛瓚曾大模大樣借他的肩膀做枕頭。
他吃多了酒,有些疲累,腦袋也一陣陣地發鈍發昏。
微微一頓,便下意識靠了上去。
衛瓚仿佛愣住了,不復平日的嬉皮笑臉,只是下意識搭了一下他的肩,目卻漸漸了。
一切都變得很靜。
他甚至聽見了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
沈鳶閉上眼睛,輕輕地說:“衛瓚。”
衛瓚“嗯”了一聲。
沈鳶說:“京城的上巳節好玩麼?”
他年時還去過,如今已經很久沒去了。
衛瓚的聲音變得很低:“很好。”
“也不是非得在這一天半天的,到都是人。”
“城外有溫泉莊子,改明兒包下來,專程帶你去泡。”
沈鳶說了聲好。
衛瓚卻輕輕咳嗽了一聲,頓了頓,道:“你也別答應那麼快。”
他不解其中的意思,醉意懵懂地看過去。
衛瓚的結便了。
卻忽得聽見有人“篤篤”扣了兩聲門。
照霜說:“酒已溫好了。”
衛瓚耳有些紅,神似乎與往常不大一樣,似乎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將懷里揣著的糕餅給他。
說:“外頭賣的,說是你們那邊兒的,你吃一些,解解酒氣。”
沈鳶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
濃郁悉的蒿子香,混合著糯米的甜。
的確解了些許的酒意。
他低下頭,將包糕點的荷葉撕一小塊一小塊。
竟有幾分懊惱。
果然是飲酒誤事。
怎麼就跟這人講了這樣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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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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