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齡道:「這可不是不誠實,而是鄉隨俗,小心試探。我們今日第一天來往,我如果贏了四盤,人家說我沒禮貌,我故意輸掉一盤,你又說我不誠實,做人還真的難啊。其實雕蟲小技而已,比賽第二友才是第一,讓是為了友,如果姐姐不喜歡,下次不讓,這也是為了友啊。無論讓不讓的,都是為了友的小事,哪裏值得姐姐生氣?您說是不是?」
有時候做人就是這樣,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進退兩難。
人活著顧忌的事多錒。
蔣尋梅暗暗嘆口氣。
但是不管是讓還是不讓,從來都沒有哪家小姐在生氣后還跟講道理的。
他們都會誠惶誠恐地道歉,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因為別人眼裏是知府千金。
可不道歉,也不惶恐,本就不怕。
蔣尋梅笑了:「你真的把我當姐姐。」
跟姐姐說話才會隨心所,跟知府千金誰敢什麼話都說?
李延齡知蔣尋梅懂了,點著棋子道:「那姐姐把我當妹妹嗎?」
「你這個討厭的傢伙,有你這樣的妹妹不是被你氣死了。」蔣尋梅嗔怪道,然後哈哈大笑。
李延齡也大笑。
伺候的下人們哭笑不得,方才劍拔弩張地以為兩位要打架,怎麼說笑又笑了?
小姑娘的心思可真是難猜啊。
白果梳洗好跟蔣尋梅的婢一起過來。
蔣尋梅放下棋子不舍地道:「妹妹,姨母肯定來接你了,你該回去了。」
李延齡下了床穿好鞋,白果找來斗篷給繫上。
方才明艷的小姑娘,被紅帽兜蓋住頭,出額前的覆發,可得像個小糰子。
蔣尋梅看了笑道:「可真是小孩子,路上要小心啊,今後晚上不要跑了。」
李延齡轉頭之際又轉過來,道:「姐姐,我忘了跟你說件事了,我看伯母好像肚子裏有小寶寶了,這天黑路的,你要讓伯母養好胎啊,以後也要養著,養到生產,不要奔波,最好是臥床靜養。」
蔣雪梅收拾棋子的手一抖,詫異地看向李延齡:「你說什麼呢?你說我娘懷孕了?」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在震得房屋抖的響雷到來之前,漆黑的天幕被一道道閃電撕裂口子,樹影恍然出現稍縱即逝又黑漆漆一片,雷聲不停歇天地間如世界末日……又什麼都看不見。
婢們齊聲尖,蔣雪梅的聲音被淹沒在黑夜裏。
大雨傾盆下來。
蔣尋梅嚇得抱住肩膀,再抬起頭天地依然如炸裂般:「這雷聲也太大了,是有妖孽要渡劫嗎?」
「小姐,您在看什麼?難道您一點都不擔心嗎?」白果恨鐵不鋼的說道。
李延齡趴在窗臺上睜大了眼睛,忽然道:「來了來了,又來了。」
又一道恍若白晝卻轉瞬即逝的閃電。
白果立即蹲在牆角捂住耳朵。
轟隆一聲悶雷響徹天地,房屋都為之震。
「這雷聲可真大啊。」李延齡喃喃道:「難道真的有人在渡劫?」
話音剛落,房門開了,瞬間就帶來了一陣冷雨。
「快關門關門。」白果氣得跺腳,道:「你們不知道大小姐穿著睡嗎?閃著汗了怎麼辦?快點關門。」
進來的是地和生地,地命令堂姐:「生地,快關門,關門。」
生地把門關上,地卸下斗笠掛在牆上一個勁喊道:「雨真大,小姐,雨真大啊。」
白果沒好氣地道:「這麼大的雨你們還往外跑什麼?你看看,穿得跟個老漁翁一樣,去看見了什麼?」
生地委屈地道:「不是我,是拉著我往外跑,我看雨大躲在屋檐下,自己跑了。」
地笑了,出一個小酒窩道;「白果姐姐我不跟你說,我跟大小姐說。」
換下服走到李延齡面前,搖著頭道:「沒有渡劫的。」
難道跑出去就是為了找有沒有渡劫的?
真是瘋子。
「小瘋子。」白果指著還地說。
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怎麼是瘋子?這是給大小姐做事,我願意。」
「你不要污衊大小姐。」白果不高興道:「大小姐可沒讓你下這麼大的雨跑出去,萬一被雷劈了呢?好像說大小姐不慈害了你一樣。」
「姐姐,你就會多想,是我自己願意的,大小姐想要什麼,我就給幹什麼。」地看著李延齡道:「是不是大小姐。不是您我出去的,是我自願的,您告訴白果姐姐啊!」
李延齡是被丫鬟接回來的,看外面電閃雷鳴,就說:「你們看,像不像有人渡劫?能是誰呢?」
地說:「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延齡問:「能出去嗎?這麼大的雨。」
地說能。
帶著生地就跑出去了。
看看吧,這還不是瘋子。
白果又恨恨的跺了兩下腳。
這個丫頭瘋了。
李延齡制止住二人的爭執,一臉糾結問地:「真的沒有?人也沒看見一個?」
「沒有人啊,都是咱們家的人,咱們家的人,哪裏有有仙氣的?他們渡什麼劫,最多是做了壞事天打雷劈。」
就是啊,就怕是做了好事還要被天打雷劈,那才冤枉呢。
沒有人嗎?真的沒有人嗎?
那小子又躲到哪裏去了?有沒有地方躲雨啊。..
李延齡看著外面的黑暗,不免擔心起救的恩人來了。
完了,這小姐又發癡上了。
最近的小姐總是有很多和心事的樣子,讓人難以琢磨。
白果急得不行,在屋子裏打轉,問道:「小姐,您真的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李延齡回過頭?
瘋了,都瘋了,那麼大的大事不擔心,竟然問渡劫的事,是想飛天嗎?
天真!
「當然是紅玉的事,紅玉被大太太抓起來了,但是二老太太還在外面,您不擔心紅玉說什麼嗎?」
是李延齡把紅玉打暈的。
這件事白果都不知道,只有紅玉知道。
打暈了紅玉並沒有把紅玉帶走,讓紅玉遭了屈辱惹來了眾人,這等於把事鬧大了,而不是息事寧人的樣子。
這完全不符合大小姐的行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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