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蘭風聞聲變,驚道:「竟來的這樣快?」飛快地一合計,便對李賢淑道:「你快去找真兒,守著在屋萬萬別出去,待我看看形。」
李賢淑拉著他不肯撒手:「要去就一塊兒!」
應蘭風喝道:「這當口你還鬧什麼?聽我的話,不然若是有兵進來跑,豈不是把真兒嚇壞了?」
李賢淑聽到一個「兵」字,越發哭的厲害,應蘭風見如此,心中大不忍,便重把聲音放得緩和,溫聲勸道:「阿賢,是我不該沖你嚷,你自打嫁了我,非但沒些富貴榮華,反倒令你日夜持,如今更因我擔驚怕,捱這等苦楚,倒不如你當初嫁了別人……」
李賢淑本正哭著,聽了這話便道:「你瞎說什麼!我從來不曾後悔嫁你,莫非你倒是嫌我了麼?」手便打在他的前,卻又不捨得用力,輕捶了兩下,又哭出來,道:「都這麼多年,阿真也都這麼大了,你也該知道我的心,怎麼凈說些我傷心的話。」
應蘭風將摟到懷裡抱了一抱,道:「你跟真兒都是我的心頭,尤其是真兒,還小,你得守好了……你懂麼?」
李賢淑咬著牙,終於點了點頭,淚自眼中劈里啪啦地掉下來。
應蘭風含笑看,溫道:「快去吧。」驀地放開,拂袖快步往外走去。
李賢淑大聲道:「二郎!」手便想拉他回來,手指過應蘭風的袖子,他已經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李賢淑捂住,強令自己不要追出去,見吉祥還在門邊,便忍淚道:「阿真現在在哪?」
吉祥一臉茫然,道:「姑娘一早攔著我問了我來人在哪,便自個兒出去了……,這來人是……」
吉祥還待要說,李賢淑已經失聲道:「你怎麼不攔著呢?」滿面驚慌,也不等吉祥說完,拔就跑。
吉祥在後看著,呆愣說:「這是怎麼了呢,一家子竟都火燎眉似地往外跑?」
李賢淑心驚膽戰,一邊兒腳步不停地往外,一邊心裡想出各生離死別的凄慘場景,生怕應蘭風真箇兒被林沉舟派來的士兵五花大綁,萬一又給應懷真看個正著,小小地孩兒豈不是要嚇壞了麼?
如此淚竟落了一路,李賢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縣衙門口,手扶著門扇才要上一聲,眼睛卻已看到面前形,頓時之間目瞪口呆起來。
就在縣衙門口,並沒有任何殺氣騰騰地士兵之類,而應蘭風跟應懷真卻都在場,正在同一個人說話。
那是個衫樸素卻極神的婆子,已經上了些年紀,一笑之間額頭眼角便有皺紋顯出,的邊左右,跟著個看似五六歲的男孩兒,十分瘦弱,並個十三四歲的丫頭,怯怯地立著不言語。
李賢淑的目轉來轉去,先確認應蘭風跟應懷真無事,然後便直勾勾地看向那婆子,原本扣著門扇的手指鬆開,邁步出了門檻。
只聽那邊婆子對著應蘭風笑道:「我一下子看到真哥兒,竟然沒認出來,這才是兩年的時間吶,真哥兒出落的越發水靈好看了,不是我說大話,我自來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孩子,簡直就是觀音菩薩跟前的玉兒下凡。」
應懷真仰頭看著,又是好奇,又是笑。應蘭風連聲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說的極是,只是您老人家要來怎麼不事先說一聲兒?我或者派人去接……這一路上道兒可不好走,必然累了。」
那婆子越發眉開眼笑,道:「我的子骨好著呢,這兩個孩子也爭氣,一路上沒給我添麻煩,順風順水兒地就來了!倒是別嫌我們來的唐突才好……」
應蘭風才要笑答,這會子李賢淑已經慢慢地走到跟前,有些不可置信地著那婆子,喚道:「娘……」
婆子回頭,見了李賢淑便笑道:「大丫兒……」忽然看到臉上淚痕縱橫未乾,雙眼也是通紅的,便楞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像是哭過?」
李賢淑看一眼應蘭風,勉強一笑道:「何嘗哭了?方才出來的時候風吹了眼。」飛快地低頭去面上眼中的淚,再抬頭時候,已滿面笑容,上前道:「我方才還以為自個兒看錯了,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這來人果然正是李賢淑的母親徐老夫人,因為人最是和善爽快,因此人都喚徐姥姥。老夫人看看兩夫妻,笑道:「不僅是我來了,順便帶著四丫也出來走走,長長見識……」說著就拉拉邊的那丫頭,正是李賢淑的四妹玲。
原來李賢淑頭上有個哥哥喚作李興,業已家,已育一子。底下三個妹妹,二妹淑,三妹巧玲,四妹妹玲,都還待字閨中。
李玲紅著臉,上前行禮,小聲了「姐姐,姐夫」,便又低頭不言語了,徐姥姥又拉那小孩子,對李賢淑道:「你看他是誰?」
李賢淑著那小孩兒有些清秀的臉,又驚又喜地拉住了,道:「這不是土娃麼?我離京的時候才一歲的,已經長這麼大了!」
李霍正是李興之子,小名土娃的,年且生靦腆,徐姥姥推他人,他只悶聲不吭。
應蘭風忙讓著徐姥姥再說話,大傢伙兒才都又進了門。
徐姥姥在前,李賢淑跟應蘭風就互使眼,萬萬想不到這來的並非是「兵」,卻是「親」,兩人疑且意外,彼此暫時鬆一口氣之餘,卻又暗暗揪心,今次來的不是「兵」,下次呢?總歸是要來的,簡直如一塊大石從天而降,得人心裡沉甸甸地。
請徐姥姥坐了,李賢淑怕們趕路匆忙中午沒吃飯,何況跟著兩個半大的孩子……最是怕怕的,於是便先如意吉祥兩個倒熱茶上來,又去準備些吃食。
李賢淑坐了問道:「娘,怎麼忽然來了?不會是家中有什麼?」
徐姥姥道:「家裡頭都好著呢,就是我想著有兩年沒見真哥兒了,心裡怪想的,也不知長了多,是不是把我忘了……就惦記著來看看,正好兒土娃也大了些,我想帶他來認一認他的大姑姑跟姑父。」
應懷真站在旁邊,正打量李霍,見小孩兒只顧耷拉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在聽,一副神遊外的模樣。
李賢淑不由笑道:「哥哥嫂子可還好?他們可放心你把這寶貝疙瘩領了來?」
徐姥姥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算在家裡也是我看著,還能讓老鷹叼了去不?」
應懷真聽了這句,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霍聽見了,就歪歪頭看向,正趕上應懷真也瞧過去,目相,李霍忙又深深地低了頭下去,彷彿了驚似的。
說話間,吉祥同如意便捧了點心糕餅上來,果然李玲跟李霍都了,只礙於有人在場,手腳地不敢。
李賢淑沖著應蘭風使了個眼,應蘭風明白其意,又敘了會兒話,便稱有事退了出去。
應蘭風剛一出門,李賢淑便笑著說:「娘,你中午必然是沒吃飯,這些點心先吃著墊吧著,我再丫頭們做些面上來。」
見李霍跟四丫頭兀自不敢,李賢淑就拿了一塊兒核桃,把李霍拉到邊兒,道:「到了大姑姑這裡,就像是在自個兒家裡一樣,別拘束著,先吃著這個,晚上姑姑再給你做好吃的。」
李賢淑李霍的頭,小孩低低地答應了聲,拿著桃到旁邊吃去了,應懷真在旁邊,就端著點心盤子捧到四丫頭跟前,道:「姨姨吃。」
四丫頭見狀,便向含笑了笑,才開始吃。
徐姥姥見孩子們都忙著,應蘭風又不在,就跟李賢淑小聲地說:「大丫兒,我是不是來的不湊巧了,你這兒是有什麼事兒了呢?」
李賢淑見娘猜了出來,不由地眼圈一紅,卻又不忍讓老人家替自個兒擔心,便又笑著說:「您老人家別多心了,既然來了,就自管住下,來這一趟也是不易,能多住些日子就多住些日子才好!」
徐姥姥盯著李賢淑的眼睛,道:「我是你親娘,有什麼為難你可不能瞞著我。」
李賢淑竟不知如何回答,便站起來,笑道:「好端端地,您老只管問做什麼!娘你帶著孩子們坐著,我先去廚房看們弄得怎麼樣了,怎麼這麼慢呢……阿真,多陪你姥姥說會兒話,這麼大把年紀了還特特來看你呢,你可得記得姥姥的好。」
應懷真答應了聲,李賢淑便出了門。應懷真小心地捧著一塊兒地桂花糕送到徐姥姥跟前,道:「姥姥,吃點心了。」
徐姥姥很是歡喜,把抱在懷裡,挲著的頭髮說:「真哥兒乖,又聰明又伶俐,哪裡尋這樣的好孩子去呢?」說著,就從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個系著的帕子,打開來,裡頭是紅彤彤地山楂果子,徐姥姥拿了一個,翻出乾淨的襟了,便給應懷真吃。
應懷真咬了口,小臉微微皺起,吐舌說:「酸……」
徐姥姥大笑,四丫頭也跟著笑起來。李霍在旁邊吃著點心,就眼來看,應懷真見他角還沾著點心渣子,這幅鬼鬼祟祟的樣子就像是只吃東西的小老鼠,便也忘了酸,咯咯笑起來。
徐姥姥撿了幾個有些兒的沙瓤山楂果子給應懷真,道:「真哥兒嫌酸,等姥姥把剩下的果子和冰糖一塊兒煮地爛爛的,給真哥兒舀著吃,那是又甜又酸,最順氣解悶兒不過,你娘在家裡的時候也最吃的。」
應懷真聽著,不覺口水也流出來。卻聽徐姥姥低聲又問:「真哥兒,你是個好孩子,你跟姥姥說,家裡是怎麼了,你娘因什麼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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