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左右,陸靈開著黑的MiniCooper到達哈靈頓訓練基地。昨天剛買的車,4500鎊,07年的,一次付清款項以後,銀行里只剩幾百鎊。想直到薪水到賬,餐餐都得吃三明治了。
陸靈在預備隊當助教時,九點左右上班。如果很忙,會提前到七八點。晚上再晚也不會超過十點。自從當上一線隊的助教,每天七點之前到達哈靈頓,晚上十一點回家是常事。只是,不管多早來,或是多晚走,尼古拉斯都在。
大多數偏執狂都是工作狂。
今天與高層有個早會,所以穿的很正式,甚至化了點淡妝。
尼古拉斯從文件中抬起頭來,眸子了。助教今天穿的像銀行職員,還化了妝。並非不漂亮,只是有些突兀。他沒再看第二眼,低頭繼續看文件,「稍等。」
陸靈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過了會兒,回過頭來問道,「弗雷斯先生,你賽后並沒有批評派崔克。」
「我為什麼要批評他?他是一個盤帶手,就應該不斷地嘗試。當然,他應該學會保護自己,要不然以他這種踢法,一年要傷好幾回。」尼古拉斯頭也不抬。
「那麼浪費機會呢?」
「如果我認為他確實影響到了球隊的進攻我會換下他。」尼古拉斯抬了抬眼,「上場比賽他不斷地嘗試也是在給球隊后場減,他踢得不錯。不過有幾個球,確實應該傳。我不能說我完全不生氣。」
陸靈模稜兩可地點了下頭,沒再說話。凝視著窗外,已經九點鐘了,天才剛亮不久。英國冬季日短,天亮的晚,黑的早。
一分鐘后,尼古拉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原本開著領口,這會兒從屜里拿出一條領帶來,是俱樂部方的。他很快系好,又正了正,因為沒有鏡子便問助手,「怎麼樣?」
陸靈看了一眼,有一點歪,猶豫了下,然後走了過去。
倆人靠的很近,男人上的古龍水味道又悉又陌生,跟那晚在酒館是一樣的。
助手的頭頂剛好到尼古拉斯的視線,他輕輕嗅了嗅,的頭髮很好聞。
氣氛有些微妙。
不過很快,助手的腦袋就離開了。仔細看了看,說道,「好了。」
尼古拉斯穿上外套,出他一貫迷人的微笑,「我一直沒有問你,被球迷甜心的滋味如何?」
陸靈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麼一句,還以為他沒有聽到那些聲音。
「當然是讓我更強大。」說道。
尼古拉斯盯著助手的瞳孔,像是自言自語,「該死,簡直像是在照鏡子。」
「按照你的邏輯,我該把這當做讚賞咯。」陸靈對於這人的格不說了如指掌,但說得差不多,卻是有的,又譏諷道,「親的弗雷斯先生,你可別有一天上我,介於你是如此自。」
尼古拉斯挑了挑眉,「噢,親的克里斯汀,你越來越伶牙俐齒了。至於未來會發生什麼,誰知道呢。順便說一句,你看上去不錯。」他又看了看錶,再抬頭已是一臉正,「他們快到了,我們應該過去。」
*********
一走進會議室,陸靈就看到了球隊的大老闆高坐正中。
億萬富翁托尼-費爾南德斯今年51歲,亞航CEO,F1蓮花車隊總長,當然,也是QPR的主席先生。與照片上一樣,微胖的型,巧克力,兩鬢有些白,目堅毅。聽說是個喜歡冒險的老闆。
托尼笑著站了起來,熱地打招呼,「早安,尼克。還有這位——」他忘記了助教的名字,但眼前著實一亮。
陸靈連忙自己補充,「早安,費爾南德斯先生,我克里斯汀-陸,非常榮幸見到你。」
他們走了過去,與他握手。托尼握手時力氣很大,很認真地跟兩位教練說道,「球隊最近表現不錯,真希這個勢頭能保持下去。」
尼古拉斯主以來,未嘗敗績。客勝米德爾斯堡之後,又戰平利茲聯。四場比賽,兩勝兩平,拿到8分。已是悄無聲息地晉級到積分榜的第九位。儘管球隊四場沒有輸球,但並不代表球隊陣容就沒問題了,冬窗的引援極大地影響著這個賽季升級與否。
托尼-費爾南德斯可不想總在英冠待著。這幾年,他花了不錢,買了不人,可見其野心。可惜最後別說在聯賽拿個不錯的名次,保級都未功,過去三年兩次降英冠。偏偏這位仁兄還喜歡在公開場合說上幾句,讓那些原本就不喜歡他的QPR球迷更有理由罵他。
董事會早在與尼古拉斯簽約的時候就提出了不錯的轉會預算,這也是尼古拉斯接手的重要條件之一。馬上,就是兌現一部分的時候了。
尼古拉斯提出了自己在這個冬窗的規劃,花錢是肯定的,但是數目並不大。
托尼一聽花錢,輕微皺了下眉。他很有錢,他也不怕花錢,但是他不止一次跟抱怨過,那些黑心的經紀人坑了他不錢。他可不想被繼續嘲笑蠢蛋。讓他花錢可以,但要花的值得!
尼古拉斯像是看出了老闆的顧慮,扭過頭跟足球總監萊斯-費迪南德說道,「我要的人並不難辦,曼聯的莫西-福蘇-門薩,中後衛,租借過來就可以了。范加爾肯定會放的,他的中後衛人選足夠,實在不行,他肯定是寧可用布林德、卡里克打這個位置。我還要一個前鋒,查理看來是走定了,就斯旺西的戈米斯吧,他最近打不上了,看看能不能租過來?至於其他幾個位置的球員要求,我的助手會跟你談,但是不用強求,冬窗談不來,夏窗重新運作。那時候肯定會好談很多。」他言下之意是QPR必定會升級。
萊斯-費迪南德是著名前曼聯球員里奧-費迪南德的堂兄,年輕時在QPR效力多年,今年年初才接過QPR足球總監一職。他聽說過門薩這名球員。門薩也是去年才被曼聯從阿賈克斯簽下,荷蘭小孩,應該還未年。這麼個小孩租過來,直接就能打主力嗎?至於戈米斯,萊斯也有疑問。他都三十歲了,得分能力太差,而且腳下糙,這也是斯旺西不用他的原因。更何況,戈米斯還未必看得上英冠的QPR。尼古拉斯要他做什麼?
還有,尼古拉斯說話的語氣,他可不太喜歡。他的職位是比自己高,但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互不干涉。在轉會這方面,他的話語權跟尼古拉斯是一樣的。
萊斯靠在椅背上,輕輕點了下頭,「我會去跟曼聯和斯旺西談。」
托尼馬上又有了另一層顧慮。看尼克這樣子,只準備租幾個人,也不準備買人了——那不花錢,升不了級可怎麼辦?他了鼻子,「尼克,你確定這些就可以了嗎?」
「我想沒問題。」尼古拉斯答道,然後他示意助手報告一線隊的近況和與年輕球員續約的問題。
助理教練剛說完,托尼就提出了一個問題。派崔克這名球員的前景。從這幾場比賽來看,這個年輕人踢的不錯,四場比賽已經有三個助攻了。這個數據實在漂亮。他從推特上看到,不QPR的球迷都對他寄予眾。但是對托尼來說,主教練的評價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為什麼,尼古拉斯說的很方。
「我認為這名球員有長為巨星的潛力,球隊應該儘早提供給他一份新合同。」
托尼笑了一聲,有些不滿尼古拉斯的敷衍,「巨星?那他能達到魯尼的就嗎?」
陸靈在心裡早已給出了答案。韋恩-魯尼嗎?在看來,如果派特只達到魯尼的就,那就是他的失敗。
「我覺得完全有可能。」尼古拉斯說完,眼角瞥到了助手嗤之以鼻的目。
「那我沒有任何問題了,儘快續約吧。」托尼的眼睛亮了起來,「薪水不是問題。最好能續五年,以後如果賣給大俱樂部,也好賣個天價。」
陸靈這才覺得托尼畢竟是個功的商人,眼裡儘是老巨猾。
散會的時候,托尼又過來跟陸靈說了點別的事。
QPR任命了一名亞裔教練作為球隊助教——這絕對是能擴大俱樂部在亞洲影響力的事。托尼可不想錯過這個宣傳機會,他瞇著眼睛,半是詢問半是要求,「克里斯汀,有幾家中國想要採訪你,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陸靈皮笑不笑地回答,「我會時間接採訪。」
尼古拉斯在一旁毫不顧忌地說道,「如果不願意,大可以拒絕。」
然後,陸靈看到托尼的臉都綠了。
「我很樂意,費爾南德斯先生!」陸靈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瞪了尼古拉斯一眼。
**********
作為中國目前影響力最大的育的記者,嚴嘉先後採訪過不著名英超球員和教練。領導提出讓採訪QPR的助教時,其實有點抗拒。的專業告訴,並不喜歡亞裔和這兩個「噱頭」。但無論如何,這位陸小姐上實在有太多「第一」,新聞的確不缺乏。
在哈靈頓訓練基地的會客中心等了五分鐘,然後,那個人走了進來。
麗、獨立、禮貌。這是對陸靈的第一印象。看上去比自己年輕一些,當然,本就比自己小幾歲。嚴嘉查過的過往經歷,知道的父親姓甚名誰。所以對於走上足球教練這條路並不奇怪。
兩個人握手之後,面對面坐了下來。攝影師和攝像師在兩旁,示意可以開始。
陸靈剛從球場過來,上的汗還未乾,又了額頭,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
嚴嘉笑著搖頭。陸靈本以為是用中文接採訪,嚴嘉卻說,英文也無妨。
然後嚴嘉一開口,果然是地道的英式英語。
「陸靈小姐,請問你為什麼會選擇執教男足而不是足呢?」這應該是所有人的困。
「原因很簡單,男子職業聯賽水平更高。」
嚴嘉有些驚訝,沒想到回答的如此直白。
「請問在你努力為男子職業足球教練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麼讓你覺得,這條路實在是太艱辛了的事?」
「從事任何一個職業都會有這樣的困擾吧。其實還好,我希人們不要過多關注我的別與族裔,而是關注我的能力。無論褒貶,大家會說這教練怎麼樣怎麼樣,而不是這個的如何如何。」
嚴嘉揚了揚眉,作為,這從來都是一個問題,只是也從來不會那麼簡單。們又聊了些別的,諸如兩國足球環境的差別、青訓系統等。
「對了,能不能聊一聊你的父親陸允桂先生呢?我們都知道陸先生是前國腳,90年代移民英國。當時你還是個小孩吧,父親在你為足球教練的過程中應該起到了不小的影響?」嚴嘉滿以為這個問題,對方應該會很有興趣,沒想到助教臉一變。
「抱歉,我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嚴嘉有些尷尬,又看了看攝像師,不知這裡有什麼故事。本想再挖一挖,但話到邊,問了別的問題。
接完採訪,陸靈回到了辦公室。與打道是每一個主教練的必要工作,但並非每一個主教練都喜歡這部分工作。尼古拉斯一向是毫不掩蓋自己對的不信任,陸靈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如果當上主教練的話,會否也像他那樣。
不過,那個嚴嘉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堅持用英文採訪,說到底是強者心態吧,不願意讓別人遷就自己,哪怕這事聽上去有些荒謬。
陸靈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又研究了一會兒賽程,十二月了,這個月將會非常忙碌,六場聯賽在即,如果能拿到15分的話,應該就可以進半程前六了吧。
升級升級升級,太想去到英超的賽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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