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 眼中卻出笑意：“那……你們打算怎麼理他啊？我聞著這味兒，都有點臭了。”

　沈容挽住錢的胳膊往衛生間走，苦惱道：“我們不知道呀。您多識廣，您可以幫我們想想辦法嗎？”

　錢眼睛笑瞇起來, 去開衛生間的門：“我確實是有個主意……你不是想玉陀門又不起供奉嘛, 這個人, 我拿去獻給梅大師, 就說是你獻給他的……這樣可以省供奉吶！”

　話音落下, 衛生間門打開。

　一濃烈的腥味夾雜著腐臭, 隨悶熱的暖風撲面而來。

　錢掏出起了球的布手帕捂住口鼻，像點評菜市場的豬一樣說：“這有些酸味, 也黑了, 還生蒼蠅卵了……不過還能用。”

　沈容問：“是做什麼用途呀？我有點擔心他這壞得厲害，梅大師拿到手, 什麼都做不了。”

　錢咯咯笑：“沒事沒事……這兩年梅大師很能得到這樣的原材料了, 有的用他就會很高興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在梅大師面前為你多說幾句好話的。”

　走出衛生間，又憶起家人，拉住沈容的手, 頗為相恨晚, 眼里泛起淚花：“你要是生在我家該有多好。我也不至于一直一個人……我明明是為了他們好，他們一個個卻都不理解我。”

　這“他們”，說的是錢的家人。

　沈容孺慕道：“我沒有家人了, 我要是您親孫就好了。”

　拉住錢撒：“要不以后您就把我當親孫吧。”

　錢連聲應好。

　沈容親熱地把錢送出門，道：“您先回去做飯吧。我們收拾了那衛生間里的東西，就給您送過去。哦對了……您能不能，送我們一點香呀？就是供奉給玉陀觀音的那個。”

　錢眼神略沉下來：“你要那個做什麼？”

　沈容道：“家里剛死了個冒犯玉陀觀音的人, 我心里很不安。想點幾天香熏一熏，正好去去味道。”

　其實是想拿來和做的津過的香做對比。

　錢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在思考，

　沈容這番話沒什麼古怪。

　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要真像這個經過事的老太婆一樣，看到那樣的尸都無于衷，反而要懷疑這個小姑娘是什麼來路了。

　想清楚后，錢語重心長地道：“那個香不能點，會招來那玩意兒的。待會兒回去，空幫你點了放在你家門口。別擔心，祖師娘娘會保佑你的。”

　錢安地拍拍沈容，慈的目在臉上停留許久，似是又回想起自己的孫，嘆了一聲離去。

　沈容把門關上，臉上慈孫孝子的模樣瞬間消失，神嚴肅道：“有沒有可以當武的東西？”

　“你變臉還快。”聶詩珊不當回事地問，“你要那種東西干嘛？打算去錢家的時候殺了嗎？”

　廣盛家眉頭鎖：“你沒聽錢說那玩意兒隨便點會招來那玩意兒的嗎！”

　“那又……”

　聶詩珊話沒說完，頓悟了，害怕地移腳步，遠離廚房閉的門：“那，那里面……”

　聞和一起撤退，強歡笑道：“現在可是白天，應該不會吧？”

　沈容幽幽道：“誰知道呢？你們大白天都能看玉陀觀音了，那玩意兒大白天就不能出來了？”

　聶詩珊：“可我們這兒哪有可以當武的東西啊，都是家。”

　沈容思考著，抬眼瞥向閣樓。

　倒是想去王小姐家拿斧子，又怕被廣盛家他們看出來昨晚把他們嚇得半死的人是。

　小張說閣樓里有很多舊東西，也許有……可以用的趁手工？

　雖然小張說不要開，但直覺，閣樓在某一天，是一定要打開來看看的。

　沈容提議道：“要不要上閣樓看看？”

　廣盛家三人都同意。

　沈容與他們一起走向掩藏在隔墻，狹窄陡峭的樓梯。

　站在樓梯口向上，通往閣樓的樓梯兩旁都是墻壁。墻壁上霉菌叢生，散發出一難聞的腐朽氣味。

　這里幾乎沒有一線。

　在狹窄細長的通道里，這臺樓梯通往的仿佛是無盡的黑暗。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

　“心底，心底，不能告訴你……”

　“就在就在秋天的夢里，我又遇你……”

　“多甜，多甜，怎麼忘記……”

　突然有歌聲響起。

　仿佛是老式磁帶唱片機發出來的，甜的歌聲里還夾帶著“咔——嘶——”，類似磁帶卡帶的聲音。

　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

　在這夏天，沈容四人都到一深秋般的涼意，冷得他們不自覺了手臂。

　聶詩珊：“誰家在放歌？”

　沈容仰頭：“樓上？”

　四人隨一起仰頭。

　卻這隔墻頂部有一坨粘稠如柏油的東西，如同活般在他們頭頂來回蠕。

　沈容趕拽著他們跑出樓梯口。

　四人站在通樓梯口的小門，后怕地著昏暗的隔墻。

　來自樓上的歌聲還在繼續。

　“不能忘記你，把你寫在日記里……”

　“不能忘記你，心里想的還是你……”

　“浪漫的夏季，還有浪漫的一個你……”

　“給我一個紅的回憶……”

　最后一句響起的同時，沈容聽一個小孩聲音在跟著哼唱。

　最后一個“憶”字音調抬高，如同慘，又夾帶哭腔。

　這聲音又很輕，輕到讓人懷疑剛剛是不是聽了幻覺。

　聶詩珊問：“你們聽小孩的聲音了嗎？”

　廣盛家困：“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聞撓頭：“我好像沒聽。”

　不管他們怎麼說，沈容堅信自己一定聽到了。

　那個孩的聲音，那聲慘……

　就像是這兩天樓上小孩被毆打時的邊哭邊喊的聲音。

　這首歌一定有什麼特殊意義。

　沈容清楚地記得，這是豬頭鬼把分尸時哼的歌。

　沈容想：就算一時半會兒不到梅大師，也一定要盡快找個機會去看一看這個樓上小孩了。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依然懷念，懷念，懷念你……”

　這歌聲卡帶了，漸漸如風飄逝。

　“沒聲音了。”

　“那……還到閣樓上去嗎？”

　“剛剛那坨東西是什麼啊？”

　廣盛家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沈容，等待的回應。

　沈容道：“閣樓就不去了。”

　方才站在樓梯口的時候，閣樓帶給的恐懼讓的直覺在囂：

　不要去！

　“那……”

　“拆家吧。

　沈容說拆就拆，把屋里的舊貨架拖出來橫在地上，抄起板凳猛砸。

　貨架完好無損，板凳裂開了。

　沈容掰扯了兩下，扯下板凳分給三人。

　四人各拿一板凳，站在廚房門口，警惕地緩緩打開廚房門。

　原本明亮的廚房，此刻暗如夜晚。整間房間都被粘稠如柏油的東西包裹住。

　那東西像是活般蠕，黏黏糊糊的，細看如同一只巨大的蛞蝓。

　屋里唯一的亮來自廚房門。

　門外的落在廚房一個憑空出現的小孩上，照得他腳底下和“蛞蝓”黏在一起的一灘如水的黑反出來。

　那小孩看形四歲左右，背對著沈容四人。

　從后側方能看，他正雙手拿著被分割的手指和浸了的香，放在里嗦得津津有味。

　他的也如蛞蝓一般，是塌塌的口。

　聶詩珊手抖了抖，滿臉嫌惡。

　廣盛家看向沈容，征求意。

　沈容退后一步，默默地又把門關上了。

　還以為那玩意兒的是鬼之類的，沒想到是這種一看就像水晶泥一樣打不爛的玩意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到那個小男孩后。

　沈容四人耳邊總有男孩吧唧的聲音。

　聞抱著板凳問：“現在該怎麼辦？放任它不管嗎？”

　“不能放任不管，萬一它吃完手指，來吃人怎麼辦？”

　沈容思考片刻，道：“你們先去收拾佟煥的尸，我去趟王小姐家。”

　廣盛家三人應了。

　沈容敲響301大門。

　封政很快打開門，目不轉視地看著沈容，滿眼熱切：“飯還沒做好呢，你了嗎？還是想要別的什麼東西？你想要什麼我去給你找。”

　門彌漫著一飯菜香味，比錢的東西讓有食多了。

　但是……

　沈容憾地說：“剛才錢過來，是拉著我們去家吃飯。還說，讓我們不要跟你再來往，說你……哎，那種話我也不太方便說了。”

　封政保持著微笑，眼眸卻暗了。

　沈容繼續道：“我不是想在錢背后說壞話啦。只是我覺得大家都是鄰居，你們之間要是有什麼誤會，盡早說清楚比較好。錢是讓我們去家吃飯，畢竟老人家了，我不好讓難過，所以我……不能在你這兒吃了。”

　封政怒極反笑，笑意涼，人在盛夏也到了寒意。

　雖然是沈容做的選擇，說“不好讓老人難過”。但在封政看來，這都怪那個老不死的東西！

　他溫地看著沈容，說出的話卻是暴戾狠：“是啊，老人家了，那麼老，說不定馬上就活到頭了……”

　沈容沒想到，“王小姐”的話里竟然有這麼濃重的殺意。

　沈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他和錢有仇嗎？

　封政吸了口氣，語氣溫和地解釋：“我的意思是，老人嘛，你照顧心是應該的。畢竟年紀大了，萬一哪天就死了呢。”

　“不過……我還是想和談談。做飯跟豬食一樣，還拉你去吃，真的一點不照顧你的心。”

　說著他便要下樓。

　沈容拉住封政，為難道：“王小姐，對你印象不太好。你找上門去，要是告訴是我跟你說的這些話，豈不是會怪我？”

　封政立刻走回來，試探著搭住拉胳膊的手。手掌到白手背的瞬間，心撲通撲通狂跳，熾熱地注視著：“那你說要怎麼樣？我都聽你的，絕不會讓你難做的。”

　這麼好說話？

　沈容準備了一籮筐說服的話都作廢了，笑道：“我先下去哄哄，中午把上來，咱們一起吃個飯。你們也敞開了聊一聊，拉近一下鄰里關系，好不好呀？”

　封政注視著他和沈容搭在一起的手，斯斯文文地點頭：“好，你說什麼都好。”

　沈容手，果斷干脆地離開。

　封政倚在門邊注視著的背影，輕嘆：“利用完就不哄我了……”

　沈容看不他此刻的表也聽不到他說什麼。

　頭也不回地下樓，敲門，對錢來了老一套“組合拳”：

　先裝為難說：“王小姐要我去吃飯，還罵您。”

　再裝無辜說：“我沒有說壞話的意思，但我聽的話覺莫名其妙的。好像懷疑小蘭失蹤和您有關，還說您馬上就活到頭了。”

　最后裝乖巧：“不過我說幫你們倆調解一下鄰里關系，中午一起去家吃個飯。您做的飯給我們留著當夜宵好不好？”

　錢不用像“王小姐”那樣要裝賢惠。脾氣上來了，拉著沈容就沖到301，哐哐敲門。

　“王小姐”很快出來。

　有沈容在旁邊假模假樣的挑撥離間，二人立刻就怪氣地針鋒相對起來。

　錢本就老糊涂了，吵著吵著開始罵：“你個活寡婦，你老公不要你了，你連自己兒都看不住！”

　“王小姐”冷笑。

　錢繼續罵罵咧咧，話逐漸歪到：“你作孽，不聽人勸，報應到了小蘭上。你現在還想跟我搶人，你是想瘟到我家小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