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韻在花廳見了張大娘和王清母子。
王清今年十五歲,他相貌斯文,材拔,因長期在地里勞作的緣故,皮看起來有些黝黑。
他笑容靦腆地拱手向姜韻行禮,然后就低著頭規規矩矩的站在張大娘旁。
這時,姜韻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傅七穿著王清短褐的畫面,覺得有些稽,頓時忍俊不,連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去臉上的笑容,可角卻一直高高地翹著。
“王清,月例就按府里小廝的慣例,若是差事得辦好,逢年過節我另有打賞,你可愿意?”姜韻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看著王清問道。
王清已經和父母商量過了,對于這份差事也是心里也有數的。
況且,他初來乍到的,突然就要高人一等,這很容易讓人眼紅嫉妒,對于一個新到陌生環境的人來說,這是大忌。
“屬下愿意。”王清鄭重地道。
姜韻朝珠璣點頭,珠璣端上一個紅漆托盤,上面是一張契書和一個印紅盒子。
王清拿起契書,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就出手在印紅上按了一下,然后在那張薄薄的契書上印下自己的手印。
張大娘從旁看了,臉上忍不住出擔憂之。
姜韻寬,道:“你別擔心,你得了空閑可以去臨安看他。若是我這里不忙了,也會放他歸家休息幾日的。”
張大娘是舍不得和兒子分開,但也更擔心兒子的將來,畢竟已經簽了死契,從此王清生死大事都掌握在姜韻手里了。
當年,他們夫妻帶著孩子被攆出府的時候,是大太夫人作主,念在他們在府中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給他們放了籍,又讓他們在田莊上落腳,才不至于死。否則的話,就憑他們被姜家攆出來這一條,就無人再收留他們。
兜兜轉轉,如今大兒子王清又要走回他們夫妻的老路了。
張大娘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心道:“有六小姐照應著,奴婢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奴婢就是擔心,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差事辦好,怕這渾小子不知好歹給您添麻煩。”
姜韻擺擺手,溫和地道:“既到我這里,那我自會護他周全,這個你不用擔心。再說了,你們夫妻當年都能做到管事,王清是你們的兒子,我相信他也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最后一句話說得王清有幾分意,他再次朝姜韻拱手,肅然道:“六小姐放心,只要是您的吩咐,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那我就等著看你日后的表現了。”姜韻笑道。
說完了王清的事,就有人進來把他領下去,姜韻單獨留了張大娘說話。
姜韻簡單把農戶因為糧食失收而鬧騰的事說了一遍,問:“你可知道這其中是怎麼一回事?”
派去的小丫鬟看了以后回來稟報說,李管事照著吩咐去說,那些人也散了。
可姜韻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這件事不會輕易就揭過去,怕是還會再鬧起來的。
張大娘一家也是莊子上的農戶,自然是知道些的。
“六小姐,奴婢今天來也是要和您說這件事的。”張大娘半坐在小杌子上,正道:“去年天干大旱,農戶們日子就不好過了。好不容易熬到今年,眼看著就要有收了,又發大水,他們就著急了,怕沒有糧食過冬。”
莊子上的農戶大多都是跟了姜家多年的,應該對姜家存有一定信任才對,怎麼突然就沉不住氣,在明知道聯系不上臨安而無法將此事稟報給方氏的時候,就鬧起來了。
姜韻蹙眉,沉道:“領頭的人是誰?”
這種事總得有個領頭的人才能事。
張大娘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肅然道:“聽我當家的說,是一個常五的人。”
“常五?”姜韻喃喃道,快速地回想了一遍,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又問道:“事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本來大伙都在等著路修通了,李管事派人去給太太報信,這是李管事一早就應承他們的。”張大娘把從王秉貴那里聽來的消息告訴姜韻,“可誰知常五卻跳出來了,說六小姐就在莊子上,不如就去找六小姐要個說法,早點把事解決了,大家伙心里也踏實。”
猶豫不決和當機立斷,相信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后者,特別是命攸關的大事。
“那后來呢?”姜韻又問道。
張大娘笑了笑,道:“那天,李管事從您這里走了之后,就把您的話原封不的說了一遍。常五領著幾個人鬧得最兇,嚷著什麼見不到您就不走了。我們當家的也在,怕他們再鬧下去李管事收不了場,就站出來幫忙勸了幾句,大多數人還是愿意相信姜家的,一些老農戶漸漸也都開始向著姜家說話,常五他們見討不著好就罵罵咧咧的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散了。”
雖然說的很輕松,但是姜韻心里明白,當時場面混,王秉貴肯定也是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真是多虧了王秉貴。”姜韻由衷的激他,真誠地道:“要不是他,這回的事也沒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張太娘搖頭,客氣道:“他不過是巧也在,就幫著說了幾句話,您不用放在心上。”說著,神漸正,又好心提醒道:“六小姐,這件事您還是要多留個心眼,我看那個常五還會再鬧些別的事出來的。”
這個想法和姜韻的不謀而合。
姜韻點頭,思忖道:“你也告訴王秉貴,多盯著點那個常五,他若是再有什麼作,就立刻來稟我。”
張大娘想也沒想就點頭了,現在兒子在姜韻手底下當差,關系自然是越走越近才好。
有了王秉貴夫妻在外幫盯著點,姜韻心里踏實了許多。
不怕人鬧事,怕的是有人借機生事,從中作。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韓睿都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姜韻回到紫藤院,重新梳洗了一翻,又換了家常的裳,剛剛坐下茶都還來不及喝上一口,就聽錦繡說傅七找。
放下手里的茶盅,疑道:“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錦繡搖頭,和姜韻兩人面面相覷。
算了,過去看一看也就知道了,姜韻低頭看了看自己上的裳,確定無不妥之后,才帶著錦繡施施然地走過去。
傅七坐在那里,手里正翻著一本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書,他看到姜韻進來,就沖點頭打了個招呼。
姜韻定晴看他,吃得好,休息的也好,他氣看起來明顯好多了。
“姜小姐,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傅七合上手里的書,氣溫和地道。
哦?他是想要告訴,自己準備要離開這里了嗎?
除此之外,姜韻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走了就好,這樣心里的事又可以一樁了,這些日子提心吊膽的著實不好過。
姜韻心大好,說話的語調也輕快許多,“傅公子,有什麼事您不妨就直說吧。”
傅七看著臉上愉悅的神,頗有些不忍地道:“姜小姐,我可能還要再多叨擾你兩日。”
姜韻眨眨眼,半響無語。
“實在抱歉。”傅七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地道:“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好了,日后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找我,我傅某人定當全力。”
姜韻如三月春風般明的小臉瞬間就垮下來了。
我手里有銀子,背后有姜家,哪兒會什麼事需要去求一個闖江湖的人?氣呼呼地想著。
況且,這個傅七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了傷在這里好吃好喝的養了這麼些天也不見好。
明明就好說的兩天,現在又不作數了!
偏偏他對自己還有救命之恩,不能理直氣壯的把人攆走。
認命般接了事實,但心里仍舊是不舒服。
“傅公子,我聽說走江湖的人通常都是強力壯的。”說著,揚眉,清澈明亮的杏眼出一挑釁的目,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傅七來。
傅七深邃的雙眼微微瞇起來,眼神幽幽地一直盯著姜韻看。
姜韻被看得心慌,很快就敗下陣來,逃也似的,頭都不回的走了。
一直到回到東梢間坐了下來,心還是砰砰直跳。
錦繡都替姜韻了把汗,生怕惹惱了傅七,他會對姜韻不利。
“小姐,您膽子也太大了些。”拍拍口,有些后怕的道。
話落,錦繡給姜韻倒了一杯茶放到手邊。
姜韻端起茶盅一口氣將茶水喝,可仍然覺得心頭的火難消。
怒道:“我還怕他!”說完,才驚覺自己聲音太大,會傳到傅七的耳朵里,于是又低了聲音,冷笑道:“他還等著我給他送吃的喝的呢,又怎麼會對我下手!”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了。可就是覺得心里這口氣堵著覺悶得慌,讓不吐不快。
“嘭!”的一聲,姜韻將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撂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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