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容替寧春月診療完畢,謝延珩進屋詢問況。
許錦容道:“外傷已經做了理,至于火麒麟之毒,從今日開始的七日,我需得每日為寧宗主祛毒,七日后毒素可完全清除。”
謝延珩點頭:“麻煩許道君了。”
許錦容走后,寧春月原以為謝延珩也會離開,卻不想他坐到桌邊,拿著個果子開始削皮。
謝延珩道:“我師父種植了一棵水菩提,結出的果子有療愈之效,我便摘了幾個。”
寧春月折騰一天,到底是有些疲憊了,此刻并不想應付謝延珩,一門心思地趕客:“多謝謝道君上心,剩下的事給我宗弟子便好。”
謝延珩聽出寧春月的言下的趕客之意,卻并不識趣,只道:“你的兩個左右手,那個孩修為不錯卻個躁,那個男孩雖子沉穩可惜修為低了些,這兩日還是我照顧你吧。”說著,他把削好的水菩提果遞給寧春月。
寧春月不皺眉,果然不是錯覺,這謝延珩這兩日怎的像轉了子?初見時,他不是十分不喜麼?怎麼如今倒仿佛對十分上心的樣子?
謝延珩見陷沉思,催道:“先吃果子。”
寧春月回過神,只好接過水菩提果開始啃。
拿果子的手勢依舊是拇指與中指作,其余幾指微微翹起。謝延珩認真地看著的手,又把目移向正被啃食的果子。
果子先是兩端被吃得干凈,最飽滿的果腹部分卻被留到了最后。
謝延珩眼眸微,想起千年前,妻子謝寧寧第一次出現在冷宮的場景。
謝寧寧的長相沒有寧春月這般,但有一雙極靈的眼睛。那日了些珍奇異果,跑到他所住的冷宮,站在一棵枯樹上對他說:“要不要與我一起吃?”
冷宮已多年沒有新面孔,謝延珩直直看著這不知名的姑娘,說道:“我在夢里見過你。”
謝寧寧似有些尷尬,一雙眼睛鼓溜溜轉,最后仿佛為了掩飾什麼般指著他罵:“好不知的小公子,這般老舊的搭訕方式本姑娘才不中招呢!”
兩人互換姓名,謝寧寧驚訝:“原來你我同姓,這便是緣分了。諾,果子分你一半,慶祝我們這段緣分。”
謝寧寧洗了果子后想削皮,結果大約是從未做過這種活兒,拿著刀老半天也削不好一個,最后氣得差點把果子直接扔了。謝延珩見如此,只好接手削果子的事。其實他也未曾做過這些活兒,不過他天生心細,做事又心無旁騖,倒是把果子削得干凈且留飽滿。
他把削好的果子給謝寧寧,謝寧寧便用拇指和中指起果子,先從果子的兩邊開始吃。
謝延珩觀察的吃法,道:“你吃果子的順序好奇怪。”
謝寧寧道:“最好吃的部分要留到最后吃,才有期待嘛。”
謝延珩看著眼前如出一轍的吃法,突然對寧春月道:“你吃果子的順序好奇怪。”
寧春月被問得有些茫然,垂眸看看手中被吃得只剩中間部分的水菩提果,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許是把最好吃的部分留到最后吃,才有期待。”
謝延珩到心底那方早已死寂的小天地,突然悠悠亮起一朵極小的火苗。
那火苗燒得他整顆心都在疼,但他卻甘之如飴,只希它永遠不要熄滅。
同樣的歌謠,同樣的手勢,同樣的吃法,眼前這名艷的子,竟與千年前便深刻在心底的人有這樣多相似的點。謝延珩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深,終于在此刻,已經難以制。
可若真的是,為何音容完全不同,又為何好似完全不認識他?
難道是不想與他相認,所以故意如此嗎?
謝延珩心底泛起極濃的委屈,一時間竟想要直接開口向寧春月問個清楚。
可他當即又想到,若一旦問清,卻發現不是,所有相似的小細節也不過是他太希見到才無意識尋找出的雷同……
謝延珩不愿往下想,亦不愿邁出那一步,寧可在心中百轉千回地折磨自己,也不愿讓好不容易出現的希再次破滅。
寧春月不知眼前的謝延珩心正經歷何種糾結,只奇怪這人怎麼突然就如定般一不。
謝延珩想要多關照兩日其實好,這樣也更方便討到進湖底居的許可。可若這關照是謝延珩在屋中時刻不離,那還是有些難消啊……
屋兩人正各懷心思,屋外突然有不速之客而來。
只聽見阿檐來稟報:“宗主,赤月派主赫連羨風來了,說是要道謝。”
寧春月看向謝延珩,為難道:“謝道君,讓外人看到我屋子里有人到底不好,不若你先回自個兒的住……”
謝延珩打斷:“我先去后屋坐一會兒。”
寧春月:“……”
寧春月面無表地目送謝延珩消失在后屋,最后只得先不管他,對屋外的阿檐道:“帶主進來吧。”
阿檐將赫連羨風帶進屋。赫連羨風是為了收服火麒麟一事來道謝的。
“寧宗主為收服火麒麟而傷,我既激又愧疚。火麒麟暴走一事,畢竟因我而起,便想著能否為宗主的傷愈盡一份力。”赫連羨風說道,“這是我派的療傷圣品參茸膏,還請寧宗主收下。”
“主有心了。”寧春月讓阿檐收下參茸膏。
寧春月原以為赫連羨風送了藥便會走,然而等了一會兒,他卻在原地一不,似在躊躇什麼。
寧春月打量他一會兒,到底不想陪著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主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赫連羨風慌地別過眼睛,耳廓倏忽便紅了,好久,又看了眼還在屋子里、一雙烏溜溜大眼睛奇怪看著他的阿檐。
寧春月見他如此,便吩咐阿檐:“你先退下吧。”
阿檐嘟了嘟,為看不到八卦而到憾,但也只好依言退下。
阿檐離開后,赫連羨風才結著開了口:“校場切磋后,宗主那番關于功法的觀點令我豁然開朗。我修行火舞九方已有三百年,始終無法修,如今才發現其實已執念。宗主說得對,功法說到底不過是進攻的手段罷了,也許放下,順其自然,總有一日我會明白火舞九方的髓。”
寧春月笑:“能對主有所啟發,我也到高興。”
赫連羨風猶豫一會兒,最后終于鼓起勇氣,靠近幾步坐到寧春月床畔:“宗主傷是因我而起,又對我有點撥之恩,所以我便想著,我有責任照顧宗主至傷愈。”
寧春月:“………………?”
照顧傷愈是什麼好差事麼?能提高修為還是能掙到銀錢?怎麼一個兩個都想攬下這差事?
正想著怎麼打發赫連羨風,謝延珩卻突然從后屋出來了。
“赤月主,寧宗主已有我照顧。”謝延珩自影中走出,面無表地看著赫連羨風,道,“傷雖是因主強行使用超出能力的功法而起,但說到底是為了與我一同收服火麒麟。”
赫連羨風驚訝看著謝延珩突然出現:“你怎麼也在這兒?”
謝延珩沒搭理他的問題,兀自繼續陳述“他更該為寧春月的傷負責”這一論點的論據,語氣極認真:“且此是云臺山,劍宗擁有更富的資源,想來照顧寧宗主至傷愈也更便利些。”
赫連羨風皺眉:“話不是這麼說的,論理來說,我才是更應為這件事負責的那個人……”
謝延珩瞇了瞇眼,眸更深,直接打斷他道:“寧宗主今日已經很累了,還請主先回吧。”說著極不耐煩地抬手,一陣風起,將赫連羨風扔出了屋外,還順道關上了門。
寧春月:“…………”
這一系列的蠻橫作,差點一句“牛皮”說出口。
……
謝延珩果真打算寸步不離地照顧傷的寧春月。寧春月對此先是抗拒,后來便是擺爛。
主要是,謝延珩認真起來,比阿檐與阿燭心得多,作為被照料者,到的好是實實在在的。
譬如,阿檐阿燭永遠不會想到在寧春月喝苦藥的時候準備餞,而寧春月又礙于宗主的份,不好意思說自己怕苦,于是這麼多年每次傷喝藥,都得忍藥材那令人作嘔的苦味。
譬如,以阿檐阿燭的修為,無法像謝延珩這般為吹奏清心調,幫助的傷更快療愈。
寧春月至今傷無數,這次火麒麟的咬傷著實算是微不足道的小傷,但到的服務卻讓忍不住想策反謝延珩——劍宗多窮啊,看看我們柳葉宗,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肯來,任何職務隨你挑。
不過為了不被劍宗掌門毆打,寧春月下了這策反沖。
生活很好,唯一令憂心的,只剩錯過了利用火麒麟之傷討要人后,該怎麼開口問謝延珩要進湖底居的許可。
但問題很快迎刃而解。因謝延珩突然主提起這個話題。
那日是許錦容最后一次幫寧春月拔毒,了事后,謝延珩送走許錦容,而后端著一碗藥和一個果盤進來。
寧春月照例喝藥吃果盤,等都落了肚,謝延珩突然問道:“我聽秉九說,前些日子你向他問起過一冊書卷?”
寧春月吃果盤的作一頓,隨即抬頭看他:“怎麼?”
“若你想進湖底居看書,我可在月中帶你進去。”
寧春月微愣,還有這種好事?
“只是你想找的那冊書,我似乎并未在湖底居見過。”謝延珩想了想,又道,“不過我掌管湖底居時間并不算久,湖底居的藏書又浩如煙海,許是我錯過了也未可知。”
寧春月放下果盤,道:“你真愿意帶我進去?可我聽說,湖底居規矩嚴苛,外人并不好進。”
謝延珩淡道:“既是我在掌管,我想帶誰進去便是我的自由。”
寧春月忍不住想為謝延珩鼓掌,這臺詞,真是裝得一派自然。這幾日的謝延珩轉了,從帶點子神經癥在的石頭,變心可人裝x也自然的小天使了。
“你想找的那本書《昭夷聞見記》?”
寧春月點頭:“你可聽說過此書?”
“未曾。不過昭夷二字,若我沒記錯,似乎是我宗師祖的妻子,流芳君的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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