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喃張得攥著耳機，在墻。

　攔在前路上那兩人打得越發膠著，難舍難分的，一不小心就能波及這個無辜路人。所以往前走是不可能了。

　至于后退……

　盛喃往后側眸。

　一分鐘前就想回到東樓梯，從二樓繞去中間主樓梯的，然后直到那時才發現，面前這教室的后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來幾個男生，站到了后不遠。

　他們出來以后就吊兒郎當地攔在那兒，時不時頭接耳，讓人不舒服的眼神和笑容一直往上黏。

　盛喃長大的環境里從沒遇過這樣的況，而那些目里毫不掩飾的骨的冒犯，也讓有種像被膩的毒蛇攀上腳踝一樣的不安。

　這是什麼鬼學校啊啊。

　盛喃繃著心里那得快要拉斷的弦兒。余里，看見后那幾個男生中終于有個忍不住的，一勾肩上的校服外套就要過來——

　“裴朔！”

　“我靠，朔哥來了！”

　“快回教室，快快。”

　“哎你別推我……”

　走廊上突然的變奏讓盛喃一怔。

　在還沒回神的時候，連那個明顯不懷好意上前的男生都好像看見了什麼令他顧忌的東西，臉一變就退回幾人里，然后吊兒郎當的幾個都站直了，快步互相推搡著一齊往教室后門趕。

　盛喃：……？

　難不這學校里不但“紀律嚴明”，還藏了護校神嗎？

　盛喃轉回，看向變奏的起源。

　從中間主樓梯的方向，此刻正走過來一群個子很高神很兇的男生們。基本上是倒三角的陣列，為首的那個黑皮寸頭濃眉大眼，上的校服外套沒穿，單手勾著甩在肩后面，屈起的大臂繃著對這個年齡來說有點夸張的線。

　而跟在他后，其余男生也是有樣學樣，沒一個正經穿著校服。臉上全都寫著“我不好惹”“怕死的滾遠點”。

　整條長廊十分安靜，雀無聲。

　兩個教室前后門和窗上趴著許多好奇的眼，但沒一個敢出教室門半步的。甚至就連那兩個打架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分開了，各自鼻青臉腫地站在兩邊。

　安靜里盛喃懂了什麼。

　這是，安喬的老大來了。

　十幾秒的時間，安喬不良年團已經走到眼前。單拿出一個就夠盛喃慫進墻里，偏偏前面一群。把可怕的氣場疊上十倍，那簡直就能匯煞氣了。

　也難怪整條走廊、兩個教室的學生，沒人敢吱一聲。

　而在這個距離上，盛喃終于和教室里的學生們一樣，注意到裴朔后唯一不和諧的那個點。

　大哥出街……

　后面小弟里竟然還有個掉隊的。

　換旁人也就算了，偏這個有衛長藏不住的寬肩長，走哪兒都十分惹眼。

　裴朔的跟班里獨他掉隊一截，還最沒有前面跟班們那種兇神惡煞的氣神——黑連帽扣在頭頂，耳下掛著黑口罩，遮了半張臉。于是只瞧得到口罩遮不住的小半截筆的鼻，還有半垂著也清雋冷淡的眉眼。

　前面全都兇得像古仔踩地盤，只他，像散步晨練。

　于是大部隊都停下了，他還一個人，晃晃悠悠，慢慢騰騰，以白瞎了那雙大長的步速靠近團隊，然后在還有一兩米的位置，他也停下了。

　那人靠到墻上，隨即擺出一副“你們上，我加油”的路人姿態。

　盛喃看得嘆為觀止。

　這模樣，怎麼說呢，就給人覺特別惹眼，特別欠，還特別拽。

　等等，這麼說起來，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倏。

　記憶里修長冷淡的投影拉回眼前。

　盛喃頓住。

　……這不就是理發店里被“問了價”那個大拽比麼！

　盛喃想避開目已經來不及了。

　大拽比就跟有那個心電應似的，在記起的下一秒就從連帽下懶起眼，淚痣旁的眼尾輕起，漆黑的眸就噙住的眼神。

　很…帥。

　雖然被口罩擋了一大半的盛世。

　這種況下見到人，雖然是只見過一面且有點舊怨的“人”，但還是讓盛喃從心底泛起一種見到親人的——

　這顆小白菜能不能虎口險，就在此一舉了。

　盛喃試圖不聲地往前蹭出一小步。

　幾乎是同時，面前兩道虎背熊腰的影罩下來。

　“喂，你5班的還是6班的？”

　“為什麼不回教室？”

　“——”

　盛喃僵停在墻前。

　很努力把“兩位大哥行行好”這種沒出息的臺詞咽下去，盛喃抬頭，輕聲：“我不是5班和6班的。”

　“那你在這兒干什麼。”

　“我……”

　盛喃轉眸，目和那邊的大拽比再次接軌。

　SOS的求救信號迅速傳送過去。

　對視兩秒。

　大拽比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冷淡地撇開視線。

　求，救，失，敗。

　天要亡我小白菜。

　盛喃低下頭，攥著耳機線慢吞吞往沒辦法再靠后的墻角了：“我就是路過……”

　“路過？”其中一個男生說，“上課時間在打架現場，聽到朔哥來了還不走，你確定這路過？”

　另一個附和地笑：“校服都沒穿，還特意穿著連來的，膽子夠大啊？確定不是來找我們朔哥表白？”

　“喲，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呢，那估計就是了。”

　笑的那個提高了聲量：“朔哥，這個小姑娘說要跟你表——”

　“找我的。”

　低而好聽的嗓音從兩人后響起。

　那兩男生一愣，不約而同把兜的手出來，面面相覷地轉向后。

　他們側從中間讓出的半人空隙里，盛喃看見了站在墻邊的大拽比。黑衛帽被他骨節分明的左手扯掉一半，被染煙灰的碎發下，他冷淡著眉眼，語氣敷衍且毫無誠意地重復了一遍——

　“找我的。”

　這人簡直把“拽”寫意到了一個極致。

　盛喃都擔心他會不會挨揍的時候，面前那兩個男生猶豫了下，竟然還真轉走開了。

　盛喃發呆。

　所以這人，在裴朔的小弟里的位置，應該還高的？

　“等我抬你過來？”那個懶散且拽的嗓音勾回了的魂兒。

　盛喃一激靈：“來了。”

　“……”

　靳一低垂著眼，就看見幾米外的小姑娘慌慌張張地朝他跑過來了。

　和那天在理發店里見到的T恤背帶不一樣，今天孩穿的是一條淺連，尾沒過膝，出形線優的和腳踝，白生生的踝足下踩著小白鞋，上面大得有點夸張的裝飾蝴蝶結倒是保持原樣。

　而且就像店長說的，從里到外都著那種大城市來的小姑娘的勁兒，看人時眼神明亮又怯懦，特別勾人。

　靳一側開，讓出和墻角的空隙。然后他拽了拽口罩，聲音隔著薄薄一層布料出來，冷冷淡淡的：“走吧，這邊清場了。”

　盛喃抬腳，停了半秒，又落回去：“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一趟高三A棟四樓的班主任辦公室？”

　靳一停住。

　盛喃：“我是來報到的，然后走錯樓了，所以現在還要去A棟，我怕那邊也像這里……”

　“我為什麼要幫你。”

　“？”

　盛喃抬頭，對上那黑口罩上方瞥下來的冷淡眸子。

　“你是我什麼人，”那人似著嘲弄，“替補排隊的朋友？”

　盛喃被噎住。

　停了兩秒，盛喃慢慢繃住臉：“你要是特別缺替補，也行。”

　這次到靳一：“？”

　盛喃：“我要領個號嗎？”

　靳一：“……”

　靳一都不知道這小姑娘從哪翻出來的紙筆，一邊翻開小本子外殼一邊拿亮茶的眼瞳窺他：“幾號，101夠嗎？畫完了你就答應送我去A棟了啊。”

　說完，像生怕他反悔似的，小姑娘嗖嗖畫了個“101”出來。

　然后把那張紙片撕下來，往他口袋里一塞，嚴肅道：“回去等你蓋章，下回再給我，我不急——現在可以走了嗎？”

　靳一低頭，瞥了一眼手里。

　紙片上的101寫得還好看。

　朝一個方向微微傾斜，帶著種藝的。

　不過靳一記得，孩把紙片塞進他口袋里時，過他手腕的指尖涼得厲害，還帶點。

　眼神也驚得不安。

　紙片被握一團，推進口袋。靳一垂下手時，對上小姑娘滿是張的眼瞳。

　只差把“別丟下我”四個字寫進眼睛里了。

　他錯了。

　比那只胖橘，也膽小得多。

　“…走吧。”

　“！”

　盛喃眼睛一亮，連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