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龍鱗(七)
初芷又能說什麼?倘若永安侯一心,倒是能有幾分勇氣,可眼下他分明已經變心,又如何會再憐惜。怕是夫人要天上的星星侯爺都要想方設法為摘來,初芷又算什麼。
跪在地上,也不知是膝蓋劇痛,還是心底劇痛,整個人竟如同死了一般,毫無生息。
玲瓏就這樣把初芷許配給了府里一名年輕的管事,這位管事過去在原主還存在的時候,可沒幫初芷的忙,玲瓏清人的時候特意將其留了下來,為的就是給初芷配對。
只是下人之間的親,都是簽了賣契的,搞不出什麼名堂,嫁一換,紅燭一燃,幾個喜字拜了天地,這親就算是結了。玲瓏可不會去觀禮,只是送了些東西以示恩典,初芷也從下人房搬到了管事住的院子,當天晚上,這對新婚夫妻如何相玲瓏不知道,只是看著永安侯,似笑非笑地問:「侯爺可覺得有些凄清?」
永安侯正在更,聽這樣問不由得微微一愣:「夫人這是何意?」
「還能是何意,侯爺心裡清楚著呢,何必來問我。」玲瓏走上前接過男人手中的外衫,一雙杏眼似水含,一時半會還真人不的想法。「初芷嫁了人,侯爺就一點都不難過?」
「嫁人與否同我何干。」永安侯將拿著自己外衫的妻子擁懷中,「只要吾妻快活,怎樣都好。」
「侯爺可真甜。」玲瓏瞇起眼。「可初芷嫁人前卻同我說侯爺對有意,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怎能聽信的說辭。」永安侯心中一慌,面上卻是不變,冷聲道,「我對能有什麼意思,難不我還會你的婢子不?」
玲瓏但笑不語,永安侯被看得心慌,不由將摟,吻了下朱,討好道:「我的心中只有你,旁人如何,與我半分關係都沒有,夫人切不可聽信小人言辭誤會為夫。」
玲瓏不說信也不說不信,早看清這個男人的本質,雖說時代發展會限制人的思想,但忠貞正直之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意志。只可惜啊,那樣的人,實在是太難遇到了。活了這麼久,也不曾見過多。來來回回,都是如永安侯這般的人,男人也好,人也罷,就是有這般的人存在,玲瓏對人類的觀才那麼差。
踮起腳尖勾住永安侯的脖子,此事便當揭過了,唯獨永安侯心中對初芷又計較了幾分。其實初芷怎麼可能跟玲瓏說這些,現在恨死也怕死了玲瓏,不說出來,興許日後還能得侯爺援手,直接說,怕是如今大變的夫人要直接打死自己。
可永安侯不知道啊,比起初芷,他當然更相信自己的妻子。初芷不過是被厭棄的玩,妻子卻是要共白首之人。永安侯這人,之其生,恨之其死,他信了玲瓏的話,得知初芷竟敢違背自己的命令泄曾經的茍且,心中便有了計較。
男人做事就是要大刀闊斧一些,不似后宅子步步為營。沒幾日,剛親不久的管事就在一起做活中從馬車上摔了下去,大夫看過後說傷得很重,日後就是四肢漸好,怕也是留不下什麼了。
管事簽了賣契,本就孑然一,唯獨盼著能留個香火。眼下竟了廢人,主人家自然是不要了的,直接將他送出了府。為了彰顯仁義,還給了一百兩銀子並承擔了湯藥費同看診的錢,如此也算是仁至義盡。
作為管事的妻子,初芷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走的,可玲瓏卻不提賣契的事兒,待到初芷跟管事出了府,才笑起來。
呀,真是低估了永安侯的狠心呢。
果然吶,大部分的人類,都是寬於律己,嚴以待人。和背主忘恩的初芷比起來,永安侯的所作所為也沒好到哪裡去,只可惜他似乎認為這事兒就可以揭過了,沒有毫愧疚之心,還想著百般瞞。果然是自私自立薄寡義之徒,幸而原主早早死了,魂魄也被吃了,否則看到也不知要多麼傷心。
玲瓏自然是不會傷心,全然將永安侯當了戲子,偶爾看他絞盡腦的遮掩表演也頗有趣味,只可惜越來越了,怕是沒有太多時間去培育他。
永安侯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妻陪伴,玉溫香,真是讓他溺死在這人窩中都甘之如飴。尤其是最近這段時日,他覺著妻子似乎更是黏人起來,他片刻都不舍與分開,恨不得日日夜夜纏在一起才好,恩不移。
這日是永安侯生辰,他恰好休沐,便難得帶著玲瓏出門玩耍。可這一出門,才他意識到自己的妻子究竟是如何麗。一路上玲瓏倒是興緻,永安侯卻臉難看,他恨不得將每一個眼珠子黏在玲瓏上的人都給打死,只顧著瞪人去了,哪裡還有功夫欣賞景品味食。
因為夫妻二人出行簡單,除了一個小廝一個婢子外再沒帶其它下人,永安侯武藝高強,保護玲瓏這樣的小子自然不在話下。只可惜他現在只想把包起來不讓人瞧見,免得遭人覬覦,讓他恨不得去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他的妻子,也是這些市井小民能看的!
人間的食雖然吃不飽,卻能覺到味道,所以玲瓏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吃。對食沒有什麼太大的喜好,也不挑食——能吃飽已經是天大的好事,哪裡還能去挑剔好不好吃哦。
一行人逛到一家醫館,只見一名青年男子從裡頭氣沖沖地走了出來,不是之前被趕出侯府的管事又是哪個。他也瞧見了永安侯跟夫人,登時跪了下來:「見過侯爺,見過夫人!」
「你恢復的不錯呀。」玲瓏率先開口。「怎麼了,可是還有哪裡不適?若有,可千萬要說出來,切莫瞞。」
又左右看了看:「初芷呢,怎麼沒陪著你?」
管事赧難言,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來求醫想要重振雄風的,妻子娶回去不讓他,他一開始還想著日久生,早晚能好好過日子,誰知道就出了這麼樁事,現在可好,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也是知道初芷跟侯爺的事兒的,自個兒撿了侯爺的,本來心裡頭就七上八下,聽到夫人問就更加忐忑,一時間唯唯諾諾說不出話。
玲瓏純粹是逗他玩,這些人都以為一無所知,其實什麼都知道。可看著他們表演真的很有意思,所以也願意短暫地做一個愚蠢的人。
管事走之前,玲瓏又讓初霜給了他一些銀子,管事千恩萬謝的走了,玲瓏吞噬掉的記憶卻告訴,正是這位管事,慕初芷而不得,對其言聽計從。最後永安侯跟初芷終眷屬,兩人手上可是誰都沒沾,原主之所以會死,那可是這位管事為的手。只可惜他了手就留下了把柄,最後又為初芷設計而死。
現在他們兩個糾纏一生,也算是全了這一份。
玲瓏看著管事的背影若有所思,永安侯輕聲詢問:「夫人怎麼了?」
「無事。」只是在想,管事什麼時候會忍耐到極限。
貧賤夫妻百事哀,沒有什麼比貧窮更能考驗人的意志了。貧窮會帶來飢、恐慌、嫉妒以及絕,尤其是對曾經食無憂的人而言。管事也許能忍,可初芷是絕對忍不了的。之前初芷不被允許在邊伺候,雖說較之過去條件是差了些,可比起尋常人家,仍舊是吃得飽穿得暖,若非自己貪心,絕不會落得這般田地。
現在應該過得很苦吧?畢竟一百兩銀子對尋常人家來說興許是個大數目,可對初芷而言又算得什麼?在相府時便吃得好穿得好,到了侯府與永安侯勾搭更是,現在雖然不至於吃糠咽菜,卻也絕不會再有山珍海味了。
玲瓏就是笑這個。
永安侯牽起的手,他對也是呵護備至,想方設法的討歡心,要不怎麼說永安侯魅力十足呢,他若是想對一個子好,真是能剖心挖肺,只是這份好總有個期限,這個男人天喜新厭舊。
從來只有玲瓏厭倦旁人的份,還沒有誰能對無於衷。「橫豎是來了,侯爺,要不咱們上門去探探初芷?」
永安侯真是怕了有意無意的提初芷,也不知知不知道自己同初芷那段荒唐事,總之現在他真是悔不當初,恨不得初芷再不出現,又怎麼可能帶去看?當下勸道:「咱們雖說過去是主子,可如今初芷已經嫁人,是自由,咱們上門是以什麼份呢?若說是朋友,難免自跌份,可若說是主子,又太過霸道了。」
「侯爺說的有理。」玲瓏點頭。「那就依侯爺所說,不去便是,咱們繼續往前走走,說不定還能遇到什麼好吃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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