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達天河小區時,剛好十二點。
見陸時晏手中又提了大包小包的,沈佯裝生氣,眼眸里盛滿笑意道:“就回家吃個飯,怎麼還這樣客氣?小囡,你也不知道攔一攔。”
回到沈家的沈靜姝,明顯更舒適,在面前也不自覺流出小孩的嗲,“我攔了呀。”
陸時晏將東西遞給保姆,與道:“是我要買的,靜姝已經說過我了。”
見他話里話外對小孫的維護,沈眼角皺褶愈發深了,點頭道:“好吧,不過下次,阿晏你可不許這麼客氣了!現在都是一家人了。”
陸時晏輕輕嗯了聲。
保姆已經將飯菜做好端上桌,昨日得知小倆口要回來吃飯,今天一早就保姆去菜市場買了許多菜。
小飯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五菜一湯,既家常又盛。
一家三口圍坐在桌邊吃飯,熱熱鬧鬧的,過年似的。
吃過飯,沈沈靜姝帶陸時晏回臥室休息,睡個午覺。
沈靜姝哪敢不從,現在陸時晏可是沈眼中的寶貝孫婿,簡直比這個親孫還要親熱。
從前沈靜姝并不覺得自己的臥室小,可在云景雅苑住了這段時間,再一回到自己小小的臥室,才意識到,自己的臥室都連云景雅苑的帽間大——
再看陸時晏那高大的軀,他一走進來,整個臥室顯得更加仄。
臥室里還是結婚那天的布置,沈這個年紀的長輩,節儉樸素了一輩子,覺著大紅喜字著喜慶就沒舍得撕,那些氣球和彩帶也掛在屋,仿佛這份喜氣洋洋能稍微沖淡孫出嫁的惆悵傷。
“你…你隨便坐吧。”
沈靜姝彎腰撣了撣自己的床單,見陸時晏打量著臥室,略顯局促:“我的房間小的,你別嫌。”
陸時晏:“不會。”
他沒立刻坐下,而是走到靠窗的那張書桌,看著上面擺放的照片。
那是的畢業照,那時還留著齊劉海,長發扎兩個麻花辮,落在兩側,墨藍的學士服,黑的學士帽,在青草地前眼眸彎彎,笑靨如花。
見他在看自己照片,沈靜姝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時候有點傻。”
還沒出學校,拍照都著些未諳世事的憨。
陸時晏從照片上挪開目,打量的視線投向,看了三秒,也沒說話,走到床邊坐下。
自己睡了這些年的床上驀得多了個男人,沈靜姝只覺怪不自在,遲疑片刻,道:“你先歇息,我去找說說話。”
說完也不等他答,腳步匆忙地往外走去。
客廳臺上,沈正躺在搖椅上瞇眼曬太。
見沈靜姝出來,面詫異:“你怎麼出來了,不陪阿晏呀?”
“這三天一直膩在一塊兒,已經陪夠了。”
沈靜姝斂眸,搬了張矮凳坐在邊,腦袋靠在的臂彎,“現在我就想多陪陪您。”
“都結了婚,還像孩子一樣粘人。”
沈輕笑,抬手輕著孫順的烏發,當看到脖側那涂了遮瑕還著淡淡的痕跡時,手指微頓,旋即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溫聲問:“你和阿晏這幾天相的還好吧?”
沈靜姝閉著眼睛,眉眼間帶著貓咪似的慵,輕聲道,“嗯,還好。”
“他是個心的,你們呀,好好過。”沈也瞇起眼睛,語帶欣:“只要你們兩個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你也要一直陪著我。”
“好,我努力活,看能不能等到抱曾孫的那天。”
“……”
沈靜姝睜開眼睛,明旖小臉上泛起難,“我還年輕,不想這麼早要孩子。”
“好好好。”沈不催生,只道:“這是你們小倆口的事,你們自己商量好了就行。你只記住我一句話,無論是男人還是人,家庭和事業都很重要,丟了哪樣都不。婚姻的過程,就是在這兩樣之間的,慢慢索出一個最恰當的平衡點。”
沈靜姝懶洋洋聽著道理,心里卻是想,于而言,婚姻并不是必需品。
若要在婚姻和事業中做個抉擇,定然是選擇事業的-
在沈家一直待到下午4點,沈靜姝他們才告別。
轎車駛出小區,徑直朝陸家老宅的方向。
如果說回家是雀躍自在的心,那回陸家老宅,沈靜姝的心不自覺多了些張、忐忑以及拘謹。
從前劇團里結了婚的同事們聊起婆家和娘家的區別,還在懷疑真的有那麼夸張嗎?現在自己一腳踏婚姻里,才切會到,婆家和娘家是有很大區別的——
哪怕陸爺爺和陸時晏的父母都對很和氣,但終究與自己家里人不一樣。
著窗外疾馳的風景出神,忽而,脖間有些微涼。
眉心輕跳,回過頭一看,就見陸時晏的手指放在的脖間,“你做什麼?”
他神專注且自然:“消了許多。”
沈靜姝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
想了一會兒,掀起眼簾,沉靜烏黑的瞳眸向他,“你下次……別再親我的脖子了,弄出痕跡不好看,明天我還得去劇團上班。”
這口吻,既像請求,又像商量——
仿佛他們是甲方和乙方,在跟他談及合作方容里的細則。
陸時晏迎上的眸,沉片刻,答應:“好。”
沈靜姝察覺到他緒微妙的變化,卻又說不上變了哪,于是輕聲說了句“謝謝”,便轉過眼,繼續看向窗外。
陸時晏盯著嫻靜的側,傾,拿出筆記本理工作。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
直到轎車駛錦園。
陸時晏下了車,繞到那側,替開車門,又朝出手。
沈靜姝自然地將手放在他掌心,他牢牢牽住。
小兩口手拉手往里走,恩親,老宅的傭人們瞧見都要嘆一句郎才貌,天生一對。
這個時間點,陸維震和葉詠君都不在老宅,陸子璋和陸子瑜兩人也各自跑出去玩,偌大一套別墅,只有陸老爺子和陸洪霄夫婦。
沈靜姝和陸時晏到老宅時,陸老爺子和陸洪霄正在書房下棋。
賀珍聽到傭人稟報,就迎了出來,張羅著他們坐下喝茶吃點心。
陸時晏道:“我們回家吃飯,不是去別家做客。伯母不用招呼,我們自便。”
賀珍面上笑意有一瞬僵,不過很快又變得燦爛,“行,那你帶著靜姝回樓上歇歇,或者去花園逛逛?我去廚房看看今晚的菜準備的怎樣。”
陸時晏面無表地嗯了聲。
等賀珍離去,他牽著沈靜姝去書房,跟陸老爺子及陸伯父打了個招呼。
閑聊兩句,兩人又一起去了三樓。
“錦園別墅是我父親出資,記在爺爺名下。一層是爺爺住,二層住著大伯一家,三層是我們家。”
陸時晏和沈靜姝并肩從電梯出來,一邊與介紹著陸家的況:“爺爺還在,所以我家和大伯家還未分家。”
這些日子,沈靜姝察言觀,又通過的口述,對陸家的況也稍微有些了解——
陸老爺子兩個兒子,陸洪霄年輕讀書績好,大專畢業后,進了事業單位當會計,拿國家工資,后來又娶了同單位的賀珍,在那個年代,兩口子這個工作,可以說是很面。
而陸時晏的父親陸維震,學習績雖不好,腦子卻活絡,善于經營,十六歲就去深圳創業,后來遇上家里做小生意的葉詠君,夫妻倆齊心協力創業,逐步發展今天的陸氏集團。
最開始,夫妻倆想陸洪霄和賀珍一起創業,大房兩口子不樂意,覺得下海風險太大,還是捧著鐵飯碗比較穩妥。
沒想到陸維震和葉詠君倆口子竟然真的做出氣,且事業越做越大,買別墅,別豪車,買游艇……
所謂一人得道犬升天,陸家大房也再瞧不上那點死工資,辭了職,如今在陸氏旗下一家小公司,掛個閑職。
且陸維震記著當年離家創業時,大哥塞給他的三千塊私房錢,所以在陸氏集團也給了大房3%的份。
可以說,只要陸家大房安安分分,一家子便可以靠著陸氏,吃香喝辣,食無憂。
三樓十分安靜,走廊和門房也很整潔,纖塵不染,像是剛裝修一般。
沈靜姝靜靜地打量著四周,不解問道:“不是說這套別墅買了快十五年麼?這樓怎麼還跟新的一樣。”
“除了年節,平時沒人住。”
陸時晏淡淡道,“一年下來,也住不到十天。”
難怪呢。
沈靜姝輕輕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事來,“我記得……你還有個姑姑?”
這是跟說的,陸老爺子有二子一。
可從與陸時晏、陸家接以來,就沒接到半點與那個姑姑有關的事,甚至于他們的婚禮,也沒看到姑姑的影。
這不懷疑,是不是記錯了,陸爺爺并沒有兒。
聽到這問題,陸時晏的腳步停下來。
那張冷白的俊臉面對,神嚴肅,“不要在爺爺面前提起,爺爺會不高興。”
沈靜姝心頭詫異,險些口而為什麼。
陸時晏看懂的疑,沒立刻答,而是帶回了他的房間。
沉重的實木門關上之后,他才緩聲道,“姑姑在多年前,不顧爺爺反對,嫁了個M國人,跟家里決裂了。”
沈靜姝驚愕,剛想說就因為這個。
話到邊,忽然想起,陸爺爺是經歷過慘烈戰爭的人,他親眼目睹那麼多戰友死在M國人的飛機大炮之下,又怎麼去接自己的兒嫁給M國人。
陸時晏眉眼疏冷:“也許對我們來說,這是件很平常的事。但爺爺他……有他自己的觀念和想法,家里人誰也勸不。”
沈靜姝點了下頭:“嗯,一輩人有一輩人的觀念。”
陸時晏深深看一眼,“姑姑的事,在家里算個忌,尤其對爺爺來說,誰引這個話題,你都別搭理。”
沈靜姝一臉認真:“我知道的。”
回答完之后,約約又從陸時晏方才那句話里,聽出點別的意思。
難道他覺得是那種很容易被欺負的人嗎?
在心里這般想了想,也沒問,只打量著眼前的臥室。面積寬敞,線明亮,裝修得很有格調,還有個視野無敵的觀景臺,走出去,正好對著陸家的后花園。
盛夏時節,花園里綠瑩瑩的植被修剪得藝品一般,還有一面白墻爬滿了紅薔薇,朵朵綻放的花瓣,在式微的落日余暉下,染上愈發艷的,微風輕拂,送來陣陣馥郁的清香。
沈靜姝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陸時晏開了門,傭畢恭畢敬道:“二爺,子瑜小姐和夏怡小姐回來了,太太請你們下樓吃甜點。”
陸時晏眉頭擰起,默了兩秒,他回頭看沈靜姝:“肚子了麼?”
沈靜姝猶豫一瞬,而后搖頭:“不。”
陸時晏從這猶豫看出來,大概是了。
經過這三□□夕相,他對對生活習也有些了解。
習慣食多餐,正餐吃到六七分飽,正餐之外肚子了,就吃些堅果、水果、蔬菜干之類的。
上次陪去超市買東西,囤了很多堅果,像是小松鼠囤過冬糧食般,統統放進的練功房里。
“拿一份甜點送上樓。”陸時晏這般吩咐著,并沒有下去的意思。
傭垂頭應下,離開門口。
……
陸家老宅,一樓餐廳。
聽到樓上的答復,賀珍便讓傭拿了一份法式烤布蕾、一份圣諾黑香緹泡芙塔,兩杯柳橙送上樓。
沈姝自詡擁有一手好牌,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把這手好牌打得稀爛。墮胎,容貌被毀,事業一塌糊塗,聲名狼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大概是因為傅慎言的出現吧!畢竟,愛情真的能毀掉一個女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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