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的目并沒有在那雙眼睛上停留太久。

　他收回視線，轉往教室的方向走。

　孟思維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追到距離裴忱后大概一步的距離，取得聯賽后勝利后終于有底氣正式告白。

　“裴忱，你看我比賽了嗎。”

　“裴忱，等一下。”

　“裴忱，我喜……”

　可惜前方的人卻似乎并沒有聽到的話，也沒有因為而放緩腳下的步伐。

　孟思維的后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年已經走到追不上，也聽不到的位置。

　孟思維扶著欄桿站在走廊，看到裴忱逐漸遠離的背影。

　在那一刻才忽然明白，裴忱看了的比賽就會對改變的這件事，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愿的自以為。

　……

　教室里，徐達龍趴在窗戶看到了孟思維追逐的全程。

　于是等孟思維回到教室的時候，難免又響起幾聲噓聲。

　課桌上擺著一張分數凄慘的試卷。

　旱地冰球聯賽奪冠的熱度過了也就過了，大家都是學生，只有學習才會貫穿他們的一年四季，每一天每一刻。

　不過老韓最近向校隊隊員宣布了一則消息，事關高考和大學。

　由于育生特長也分項目，像田徑類項目的特長生招收的大學比較多，籃球足球擊等項目是一部分大學據自的況選招，比如說有的大學喜歡招籃球類的特長生，有的大學只招武類特長生。

　而旱地冰球作為普及率不那麼廣的項目，全國只有g省的一所師范院校招收旱地冰球特長生。

　長宜校隊每年都有人去g省的師范院校參加特長考試，通過的話高考只用考一個一般人看書都能考出來的分便能上線錄取。

　c市幾所學校的旱地冰球校隊每年都有人被師范院校錄取，尤其是崇德和明英校隊，那些生選擇練這個項目，幾乎都是奔著師范院校的育特招生去的。

　于是針對g省師范學院的旱地冰球特長生召考，每年c市幾個學校都會一起組織專門的集訓。

　集訓是請的更專業的老師，專門針對特長生召考準備，想參加的同學可以報名，不過由于是請的校外的老師，且集訓有一段時間是封閉式訓練需要場地和住宿，所以相應的，跟其他所有的特長生一樣，這部分的培訓費需要參加的同學自費。

　老韓宣布完消息后還單獨留孟思維下來談話。

　下學期就要升高三了，以現在的水平和這次聯賽的表現，只要參加集訓再勤加練習，通過師范院校特招的概率很大。

　老韓說完拍了拍孟思維的肩，笑著讓回家跟媽媽商量一下。

　周末，孟思維和鐘意一起在超市里兼職當理貨員，一起為了去看鐘意偶像superboys的演唱會存錢。

　“老韓說的事你跟你媽說了嗎？”文區，鐘意一邊往貨架上擺自鉛筆一邊問。

　知道孟思維的家庭條件很一般，集訓輒上萬的費用對家而言絕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還沒有。”孟思維展開一張用來售賣的地圖，問鐘意，“你去嗎？”

　鐘意想了想：“可能吧。”

　“主要是我覺得我去了怕是也過不了，白浪費錢。”癟癟。

　孟思維沒有再答話，把手里的那張地圖掛到墻上，著上面的大大小小的地名，手，用手指丈量了一下g省到b市的距離。

　“好遠啊。”嘆。

　鐘意往孟思維丈量的兩個地點上看了看，看清楚地名后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回去：“孟思維，你還沒有放棄？”

　最近在發現讓心上人看了比賽也沒用的孟思維沒有再每天念叨著裴忱，上課沒有往裴忱的方向看，下課也沒有去找裴忱問問題，鐘意以為終于認清到裴忱跟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旱地冰球打得再好在裴忱眼里也不過就是個連等差數列都搞不懂的練育的，結果發現自己好像又失算了。

　因為以裴忱的績，上b市最好的大學只是時間問題。

　而孟思維這會兒在量g省到b市的距離。

　鐘意咬牙切切，恨鐵不鋼：“你跟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喜歡他干什麼？”

　孟思維：“那你連那個superboys隊長的面都沒有見到過，你喜歡他干什麼。”

　鐘意：“……”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誰又能說得清呢。

　鐘意：“你以后想起來可別后悔。”

　孟思維：“你以后想起來也別后悔。”

　超市理貨員的費用是按小時結算，孟思維和鐘意一起做到晚上十點多鐘才下班，鐘意住的地方近一點，孟思維看鐘意進了家門，然后獨自回家。

　是單親家庭，一直跟著媽媽生活，孟思維對于父親的印象大概就是一個模糊的男人，以及拖欠了十多年一次都沒有給過的養費。

　孟思維和母親現在一起租住在城中的一個老小區，離媽媽上班方便，離上學也不遠。

　孟思維今晚走的不是平常晚上放學回家的路，超市到家是另一條小路，這條小路白天熱鬧煙火氣很濃，到了晚上卻莫名顯得有些森，路燈也時明時暗的，上面撲滿飛蛾。

　不過孟思維倒也不太害怕，雙手揣兜，腦子里一直在想老韓跟說的師范院校特招的事。

　路過一個巷口，約聽到里面有人聲。

　孟思維隨意往里瞟了一眼，并不怎麼明亮的路燈下，幾個穿吊牛仔，社會小混混模樣的人正背對站在里面，應該是在聚眾理他們“江湖”上的問題。

　孟思維對于這種場面沒有什麼興趣，走開的時候順便又往里了一眼，然后忽然停下來，睜大眼。

　因為看見巷子里，被那幾個社會小混混圍著的人……是裴忱？！

　小混混大約有六七個，領頭的似乎正在對裴忱說些什麼，一步一步地往前。

　年臉上不見懼，面對領頭小混混時的神甚至幾近嘲弄。

　于是下一秒，領頭小混混便一拳揮了過去。

　他剩下的幾個兄弟見狀立馬一擁而上。

　孟思維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不知道是震驚這種真實的斗毆場景，還是震驚學校里那個優秀而冷漠，校服干凈整潔的裴忱，能有什麼事跟社會小混混扯在一起。

　孟思維這個時候還沒有有問題找警察的第一反應，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喜歡的人正在里面打架，對方好幾個打他一個，有一個人正準備從后面襲，于是腦子一熱，直接沖了進去。

　孟思維沖進去后第一時間扯開那個從背后襲裴忱的社會小青年。

　雙方都因為一個忽然加戰局的生頓了一下。

　孟思維進戰局后微張著，對上裴忱漆黑的眸。

　只不過對方沒有給太多時間反應，在確定沖進來的生是過來幫裴忱的之后，他們的攻擊對象也加上了孟思維。

　孟思維在意識到自己徹底卷戰局后才終于張起來。

　只在學校里跟徐達龍打過架，面對這種況，實在缺乏經驗。

　不過意外的，裴忱的經驗看起來比富很多。

　這場打架的最后以小混混們罵罵咧咧地跑來作為結束。

　孟思維靠在墻上大口呼吸著，到自己似乎毫發無傷。

　把目投向裴忱，年一半站在圍墻避出的暗影里，角有些青紫的。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孟思維終于磕磕絆絆地開口：“裴忱，你，沒事吧。”

　這一次，他終于沒有再讓滾，也沒有充耳不聞地轉離開，而是淡淡答了句：“沒事。”

　孟思維又換了個角度，看到他手背上也有醒目的跡和傷。

　孟思維立馬道：“你，你等一下。”

　說完便轉跑走。

　孟思維跑的很快，這麼晚藥店都已經關門，媽今晚上夜班不在家，跑回家開門從柜子里拿了藥箱。

　育生平常多都會磕磕，孟思維家里的藥箱藥品齊全。

　拎著小藥箱一路飛奔，口心臟劇烈地跳著，害怕自己晚回去一秒，裴忱就已經離開了。

　好在等趕回去的時候，他依舊站在那里。

　裴忱微微抬眸，他看到黑暗的影中，手里拎著小箱子，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孟思維出笑臉。

　兩人找了個可以坐下來的臺階。

　裴忱自己用棉簽沾了碘伏給破皮的地方消毒，孟思維手試圖想要幫忙，他說了句：“不用。”

　于是孟思維坐在旁邊看裴忱理傷口。

　沒有問今晚他為什麼會跟那幾個社會小青年打架，他也沒有主開口說。

　只是今晚，孟思維忽然覺得跟裴忱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喜歡的人，原來也不是只有學校里，教室里的樣子。

　孟思維忽然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裴忱聽后上藥的手頓了頓。

　“謝謝。”

　孟思維抱膝坐在臺階上，抬頭著頭頂朦朧的月亮，對天空出個半是溫和的笑，然后終于把那句話說完整。

　“裴忱，我喜歡你。”

　空氣很靜，居民樓里只有稀疏的燈亮著，整個世界已經陷沉睡。

　聽到旁的年輕聲答了一句：

　“嗯。”

　……

　周一，陳春紅看到裴忱臉上有淤青，還特意問了兩句。

　不過也沒問太多，因為顯然不會把裴忱臉上的傷跟打架聯系到一起去，陳春紅關心完裴忱拿著一疊資料站到講臺上，整個人顯得極為春風得意。

　陳春紅在班會上向所有人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那就是他們班的裴忱，已經功通過競賽保送p大。

　這個消息一經宣布，全班紛紛倒吸了一口氣，然后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裴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上并沒有因為自己被保送而出太多的表，仿佛陳春紅宣布的是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孟思維著年的背影，心里是為他高興的激。

　p大啊，大概把237的分數反過來數才能考上的大學。

　陳春紅又接著宣布即使已經保送了p大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裴忱也會在教室里跟大家一起學習，希大家能夠以他為榜樣，上p大雖然說不太可能，但一定要努力考上于自己而言最好的大學。

　陳春紅說到這時是鐘意悄悄轉過頭向孟思維，問的言簡意賅：“集訓，怎麼樣？”

　孟思維沒有答，用眼神示意陳春紅在往們的方向瞧。

　鐘意趕回。

　陳春紅：“有些人這個時候了還不自覺，馬上就要升高三了，我看你要什麼時候才醒悟過來。”

　鐘意就差把頭埋到肚子里。

　班會開到最后，臨近下課的時候陳春紅還搞了一個活，讓班里每個人都把自己理想的院校寫下來上去，要統計打印出來然后掛在教室后墻上激勵所有人。

　下課了，每組的第一排的人開始挨個往后收紙條。

　鐘意把自己寫著g省師范的紙條上去，轉跟孟思維說話。

　“我回去跟我爸媽商量了，那個集訓他們讓我去。”鐘意撥弄著孟思維桌上的筆，“反正我單憑文化績肯定上不了大學，試試唄，萬一呢。”

　鐘意說完又神神：“對了，你看到今天裴忱今天臉上的傷了嗎，他們說是撞到的，可是我怎麼不信。”

　“我越看越覺像是打架打出來的。”

　“你不心疼？”鐘意帶著幾份調侃問孟思維。

　孟思維點了點頭：“還好吧。”

　鐘意：“？”

　對于今天孟思維忽然的反常表示狐疑，正打算再問兩句，孟思維把寫的理想院校的紙條上去。

　鐘意：“你寫的什麼？”

　孟思維：“你猜。”

　鐘意“切”了一聲：“我才不猜。”

　“反正陳春紅要全部打印出來。”

　陳春紅的速度很快，下午，班長就拿著一張巨大的海報進來。

　巨型的海報被張在教室后墻，一下課一群人便擁了過去。

　海報上的人名是按上次段考的績排序的，除了第一名裴忱后面的p大是既定的以外，下面其他人的理想院校里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

　一群人一路看一路念，到最后排名倒數的人的理想院校基本都是一些民辦本科。

　不過即便這樣這對于他們來說其實也都算是很高的目標，畢竟整個長宜的本科率還不到百分之五十。

　所有人一直念到最后，直到孟思維的名字后面，忽然愣了起來。

　在最后那行五花八門的民辦本科院校名字里，這個大學的名字顯得那麼格格不。

　孟思維寫的理想院校……是p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