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空曠寂靜的鎖靈殿中，的聲音，像是被此清寒染了冰，帶著冷意，落神靈耳中，聽起來脆生生的。

　他的訝異轉瞬即逝。

　凡人嘗試化墮神的行為，正如同向深井投石頭，最初的輕響之后，便只會沉水底，得不到任何回音。

　祓神眉眼淡淡：“為何如此提議？”

　“即使是一群渣滓，保險起見，我也不想您親自出手。”

　又是如此。

　只要問原因，就定會無比誠懇地重復那句謊言——

　不想他沾染惡孽。

　想到這里，神靈面般完的平靜表，出現裂紋。

　他厭惡這種謊言。

　實際上，投深井的石子，固然會直接沉水底難有后續。但水面總會被擾，留下緩緩漾開的漣漪。

　即使是沉寂萬年，即將干涸的古井，也不會例外。

　無論好的壞的，總之會有所反應。

　比如現在，長達萬年的倦怠怨憎，令神靈格外敏凡人的虛偽表態。

　但與人類不同，神靈恪守諾言。

　因此即便心中殺意森然，可在契約結束前，他也不會手。

　“好。”他角微勾，出冷酷的微笑，“七日后，若你還活著，便去應付柳家人吧。”

　清禾像是被針刺了下，敏銳地抬眼。

　言又止，止言又，目滴溜溜地在他上打轉，顯然是有話想說。

　的臉簡直是張白紙，而且沒有半分邊界，只要他不開口，便一直眨眨盯著他。

　他冷淡道：“有話直說。”

　頓時興沖沖道：“您的意思，是給我續費時長了麼？”

　“續費？”

　清禾指手畫腳地比劃，模樣很是高興。

　“意思是就是說，我們的契約時間從三日兩夜，增加到七天七夜啦？”

　祓神：……

　他倒是沒料到，自己的話語，還能有這個清奇的理解角度。

　他原意只是恐嚇威脅。

　“契約不得擅自更改，除非你能獻祭新的等價之。”

　出于契約神，祓神簡潔回應了疑問，又在對方明顯準備再說些垃圾話時，果斷終止了談話。

　“剩下時間中，除非獻祭，勿要再來打擾我。”

　“啊？”

　“地宮廣袤，你自尋住，勿要再堵在主殿門口。”

　“啊？？”

　“去休憩吧。”

　盡管祓神眉眼平靜，但他氣度凜然高遠，無需開口，也能人明白，此事絕無回轉之意。

　“啊？？？”

　清禾忽聞噩耗，小臉頓時垮下來。

　很迷茫，想不通自己明明聽到祓神不對勁，就趕過來關心他，最后為何沒撈到好。

　可這次任憑磨磨蹭蹭，言又止，祓神也沒有再搭話了，只冷淡地將打包丟出去。

　貓貓嘆氣。

　祓神已經明說不許，那就不好明正大賴在主殿附近，默默抱著被褥，沮喪地去了鎮魑殿。

　這里離祓神遠，空曠恢弘的寂靜宮室只有一人，極為孤寂渺小。

　若不是能看到頭頂赤霄劍，并能與其通，清禾懷很疑自己會因為強烈的孤獨與恐懼崩潰，然后說什麼都要賴在鎖靈殿旁邊不走。

　……對哦。

　清禾躺在被窩里，若有所思道：

　“赤霄，你說我借口一個人睡不著，而且很害怕，哭著跑回鎖靈殿，有可行麼？”

　小男孩譏笑：【天道大人大概會說“死掉就不會害怕了”，然后殺掉你。】

　“唉。那我先睡啦，晚安。”

　【……哦。】

　這就坦然睡著了？

　劍靈認為清禾淡定得過于異常。

　莫非當真如天道所說，清禾心機深沉，是個裝傻充愣的高手？

　須知道。

　——此時距離清禾的死期，僅剩兩天。

　*

　翌日，清禾從赤霄劍得知，神靈昨晚其實生氣了。

　驚了：“什麼，祓神大人生氣了！”

　赤霄劍也驚了：【你沒覺到？？】

　“覺到了，但沒完全覺到。”

　“我當時還能怎麼樣？哭著跑回去你不是說會殺我嗎，而且我很困啊，就想著先睡覺再說……”

　清禾此刻心態類似于，明天期末考試，以為大家一起開擺，于是淡定睡覺，放棄最后搶救機會。

　結果大家都通宵復習，就睡了。

　懊惱：“那咋辦…等等，我記得他說，獻祭可以找他！”

　唯一問題是，全上下，除了這副，還有什麼東西是屬于自己的？

　地宮里好東西雖多，但全都是祓神私有，哪有借花獻佛的道理…嗯？

　想到這里，忽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且等我兩個時辰，中午就重新殺回鎖靈殿!”

　作為的智能導航，赤霄劍很清楚將要前往什麼地方。

　【有什麼等的，不就是去后廚？】

　“你看我給你表演一下，什麼做點石金。”

　清禾興沖沖直奔后廚。

　準備給祓神獻菜。

　食材雖為祓神所有，但可以給食材提供遠超其本的附加價值。

　這便是清禾靈機一，想出的辦法。

　打小獨自生活，不能說媲廚神，但也有幾樣頗為自信的拿手好菜。

　然而……

　清禾將廚房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納悶道：“赤霄，你知道鹽、醬油之類的調料在哪里麼？”

　赤霄劍疑：【鹽？醬油？】

　“是啊，上次做面我就沒見到，得不行就湊活吃了，但給祓神大人可不能將就。”

　【這些地宮沒有。】

　清禾驚了：“為什麼？”

　赤霄劍理所當然道：【修仙者餐風飲，辟谷亦是尋常。】

　清禾啞口無言。

　況且如今祓神五均失，僅在最初供奉下恢復寒暑之分，食能起多大作用真不好說。

　但不管什麼事，都絕沒有還未嘗試，便放棄的道理。

　雖然沒有鹽油醋的調料輔助，雖然的食客不備視覺嗅覺味覺，甚至不存在食——

　但不要。

　清禾大廚是無敵的。

　沖就完事！

　該做什麼，心中已有了答案。

　就做那道記憶深，不靠香味，也能令人到濃濃溫暖與幸福的人間至味。

　*

　寂靜。

　冰冷。

　荒蕪。

　神靈沉眠于這片陪伴他萬年之久的混沌中。

　不知過了多久，這片縹緲空曠的虛無中，忽然響起某人遙遠約的聲音。

　“……祓神大人……我……您現在……”

　以及規律的篤篤敲擊聲。

　祓神睜開雙眼，平靜淡漠的面龐陡然籠罩層冷意。

　凡人試圖驚擾他的安眠也就罷了。

　呼喚方式，竟是規律地敲擊棺槨？？

　神靈從沉眠中蘇醒。

　臉沉郁的祓神坐起，穿過棺槨束縛，幽幽道：“何事？”

　清禾抬眸，恰好與神靈空雙目對視。

　直覺祓神此刻心十分惡劣。

　對方簡直像是從地下冰庫出來，渾都散發著森冷寒意，幾乎能把人凍冰塊。

　嗯，據人際往學……那這時候，需要熱積極一點，活躍氣氛。

　信心滿滿：“我來給您獻祭！”

　神靈冷淡：“你如今能獻祭何？”

　“我要獻食。”清禾展示自己手中餐盒。

　雖然祓神目不能視，但他的靈能夠“看”見。

　意識到況不妙，準備自救麼？

　可若是自救，的嘗試注定徒勞無功。

　他視覺、嗅覺、味覺盡失，早無口舌之。

　而祭祀若不能令他生出興趣，便無法得到回應。

　神靈淡淡瞥向，可有可無地頷首。

　清禾對此毫無所覺。

　立刻打開紅漆食盒，自信地將其中碗罐展示出來：“您看！”

　祓神的靈視野不僅扭曲，而且僅有單調的黑白二。

　但此刻，他看到陶罐中，盛滿純粹濃郁的白粥。火候把控得正好，粥中米粒熬到潔白糯，混雜著淺的粒與深蔬菜，冒著白熱氣，著強烈的煙火氣息。

　心某個陌生蒼白的詞匯，如古舊符箓驟然恢復了原本面貌，在煙火繚繞間，氤氳出獨特的質。

　——【溫暖】。

　清禾仔細關注著神靈表，見對方初時怔然后，一直默然不語，便認真說道。

　“我以前不舒服時候，就會給自己熬一點熱粥，吃了會很暖心很舒服。”

　“您昨晚好像不太舒服，而且這里很冷，我就想，今天要不然做粥。”

　這可是將心比心，設地想出來的巧思。

　“怎麼樣？”

　可神靈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

　祓神的目轉向，稍顯矜傲。

　他似有開口之意，但話到邊，線又呈現冷漠的弧度。

　“平平無奇。”

　“哦。”清禾有點失，“那我給您收拾一下吧。”

　然而就在將要端走那熱氣騰騰的白粥時……發現自己的手腕仿佛了千鈞之力，本抬不起來。

　在逐漸疑的表中，他淡聲道：“勉強可以口。”

　“這次，想要什麼？”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