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和尹玉宸, 包括云睿誠等一眾外門弟子,一起離開了大比對戰臺。
尹玉宸太開心,宴春也表現得太激, 竟然當著差不多整個門派的弟子抱了他。尹玉宸不知道用了多強的自制能力, 才忍住了沒有轉頭對著疊陣最上方, 荊羽的方向看去。
看了就是挑釁。
尹玉宸倒不是怕荊羽報復,畢竟荊羽是個真君子, 他本不屑和他這樣里面的小老鼠計較。
他要是挑釁荊羽,那就是等同小耗子蹦起來咬老虎的胡子差不多, 難堪的只會是自己。
他在上施了清潔, 把剛才比賽的狼狽都清除掉,吃了一粒傷藥, 就帶著宴春去了飯堂。
云睿誠和狗子們今天太開心了,雖然尹玉宸晦地瞪了他們好幾眼,明顯是讓他們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但是他們都沒走,也不纏著尹玉宸,就湊著尹玉宸和宴春不遠, 嘰嘰喳喳說著這些天大比怎麼揚眉吐氣。
宴春見尹玉宸吃了傷藥,詢問得到他沒事兒的保證, 就也跟著弟子們一起討論去了。
越是和尹玉宸接得多, 宴春越是發現尹玉宸確實聰明。
他這腦袋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一邊自己比賽, 一邊每天三頓給做新花樣的好吃的,還能給和他混的那些弟子籌謀比賽的事。
這一次大比不云睿誠距離進門名額就差一步, 連善影和另外兩個小弟子,也在門長老的面前刷了一波存在。
他們全盤都聽尹玉宸的, 怎麼打,怎麼表現,能讓他們輸也輸得漂亮。
雖然云睿誠只差一步就能進門不甘心,想去車戰,但尹玉宸建議他不要去。
車戰能夠獲勝的人也沒幾個,比云睿誠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他的擂臺守不到最后,或許會傷,重傷。
到時候得不償失,不如直接準備三年之后的下一場大比。
而且尹玉宸在宴春和其他外門弟子的面前沒有提過,私下里卻對云睿誠說過,只要他進了門,一定能說三位門弟子聯名擔保,保云睿誠進去。
云睿誠一聽尹玉宸這麼說,立刻放棄了車戰,有人保,誰想去拼命?
他也因此對尹玉宸更加的信服,現在尹玉宸指揮他,如臂使指不知道多好用。
這會兒尹玉宸又瞪了云睿誠一眼,意思是讓他帶著外門興過度的弟子們趕滾蛋。
他們正在朝著飯堂走,尹玉宸這是想要下廚給宴春做飯,怕一會兒外門弟子起哄鬧起來,畢竟這個時間正是飯點,門弟子也是有的,鬧起來不好看。
于是云睿誠吹了個口哨,對一群外門弟子說:“玉宸師兄說了,他山里有好東西,我帶你們去!”
外門弟子們很快呼啦啦跟著云睿誠跑了,尹玉宸面不太好,他山里面真的有“好東西”,是他前幾日用果子釀的酒,仙山不酒,但外門不讓喝,門弟子沒人喝,所以酒是稀罕玩意。
那是他釀了準備給宴春喝的!偏甜,勁兒也小,一群大男人喝了做什麼?
不過人跑了尹玉宸也不能追上去,他只好嘆口氣,朝著飯堂里面進,一邊挽袖子,一邊說:“先煮點面,等晚上給你做其他的,好不好?”
宴春點頭如搗蒜,很快心里又冒出些許愧疚。
小師弟才比完賽呢,都傷了,雖然吃了丹藥吧……但這就讓人做飯也太不是人了。
“要麼……飯堂里面這會兒有什麼,我們就吃點什麼吧。”
宴春說:“現在門弟子肯定也在呢,你不要去飯堂后堂,你也要進門了,免得他們說你開小灶。”
“沒關系。”尹玉宸一臉不在意。
反正通過這幾天的比試,門里面對他觀好的弟子怕是沒有幾個,說不定進門也白費,沒有長老肯要他。
尹玉宸不在意自己有沒有長老要收,沒有更好,他做雜事,時間和份都更自由,方便去找宴春。
他對自己的以后有所規劃,卻不是在衡玨派。他上會的,骨子里克著的東西,都和這仙山格格不。
等上個三五年,宴春徹底恢復,和荊羽結為了道,了掌門夫人,不再需要他了,他自有去。
尹玉宸兩年前死活要拜衡玨派,無非是聽說了宴春這些年一直都被在滌靈池。
現在出來了,等徹底好了……想必也就不需要自己在邊了。
現在宴春明顯有事要他幫忙,他自然為鞠躬盡瘁。
“真不用了,門弟子之間也并不多麼和諧。”宴春說:“你初門,一切低調。”
“你的傷真沒事嗎?”宴春問。
兩個人說著進了飯堂,尹玉宸其實確實還經脈疼痛不止。
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傷藥吃了慢慢恢復就好。
“沒事了,師姐問了十幾遍了。”尹玉宸要不是因為這飯堂的人太多,真想抬手一宴春的腦袋。
“那就隨便吃點,”宴春說著去打菜的地方看了一眼,確實沒什麼喜歡吃的東西。
仙山修煉以辟谷為驕傲,代表著進了另一個階段,能夠不再依靠凡間五谷為食。
所以低階弟子和外門弟子,吃東西主要為了渡命,只求雜質,不求什麼口味,因此飯堂主要是大鍋菜,品相不佳,香味都遠遠及不上尹玉宸給開的小灶。
尹玉宸看出了沒胃口,默默將放下的袖子,又重新挽起來。
他湊近宴春的后,低頭對著低聲說:“師姐等著,我去給你下面,很快的。”
宴春想拒絕,尹玉宸已經輕車路進了飯堂的后堂。
宴春撅了下,住笑意,對于尹玉宸做的食,其實沒什麼抵抗力。
按理說,應該善解人意一點,攔住尹玉宸。可惜這輩子對宴春好的人太多了,長在罐子里,沒覺得尹玉宸帶傷給做飯是理所當然,還知道人家是對好,就已經算是進步了。
尹玉宸倒是十分喜歡給宴春煮東西吃,他為了害人學的這一本事,現在能用做喂飽宴春,甚至讓尹玉宸生出一種激自己害人也足夠努力的心思來。
他和飯堂里面的師傅們打了招呼,師傅們大部分都是外門也夠不上,頂多了個道,就等著慢慢老去的人。
他們的容貌并未曾駐,因此幾個做飯師傅的年紀都不小,人到中年還發福了。
一位胖乎乎的老師傅,知道尹玉宸這些天都在給一位門弟子做飯,看見他就揶揄地笑。
“哄到手沒啊,這些門弟子可著呢,是哪位長老門下的?”
老師傅湊近利落面的尹玉宸,拍了拍他肩膀說:“等你進了門,最開始肯定難混,在門要是有地位,哄了人趕快結為道,免得被人甩了……”
“不會的。”尹玉宸不解釋,他喜歡人誤會他和宴春,順著彌勒佛一樣笑瞇瞇的老師傅說:“師姐特別單純,重重義,會待我好的。”
他把一副癡心的態做足,老師傅反倒不好再把他這些年看到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和他說了。
有些門弟子……確實私底下和外門弟子有來往。衡玨派是雜修門派,外門弟子為了進門,自以為搭上了門弟子,實際上被人當了爐鼎的可不在數。
到時候子沒能保住,修為也丟了個干凈,下山回家去,境遇凄涼啊。
老師傅看著尹玉宸這段和模樣,就算瞧不見眼睛,也能瞧得出是一副頂好的皮囊,老師傅言又止。
尹玉宸一直在外門,被派來飯堂做事,非常老實,表現得溫文有禮,上次出了魚的事,也是因為那對魚開了智。
這樣好的年輕小伙子,可別被人騙了與修為去啊。
尹玉宸不吭聲,只面,搟面,老師傅在他后站了一會兒,拍了拍他肩膀。
只道:“用什麼澆頭?早上還剩了點靈,給你的師姐做點小菜?”
“嗯,謝謝師傅。”尹玉宸利落切面,不寬不細不粘連。
他打開燒開水的鍋,將面放進去,說:“師傅,大比結束了,我進了門了,外門有許多東西帶不進去,沒扔了,就寄放在幾位師傅這里,勞煩你們幫我看管著。”
彌勒佛一樣的老師傅頓時笑得都了,這話說得是“幫著看管”實際上就是要給他們了。
外門弟子雖然好東西不多,可對于飯堂里這些老師傅來說,那也是不易得的。
“哎……你這孩子……”
尹玉宸剁,回頭順著后堂的門斜斜看了一眼,見宴春找了個角落乖乖坐等,面上出點溫笑意。
他笑起來,沒有宴春那樣俏皮好看的梨渦,可是他男生相,平時不顯得,一笑起來也燦爛的過頭了。
老師傅看了一眼,到底沒忍住說:“孩子啊,可仔細著同人往,別人騙了去……”
宴春不知道和飯堂老師傅素未謀面,卻已經了這老師傅里騙偏修為的卑鄙小人了。
坐在一個小方桌子邊上,朝著飯堂后堂張,手指敲著桌子,越等越。
已經把辟谷丹停了,打算……變孤魂野鬼之前,都不辟谷了,要多嘗嘗人間滋味。
尤其是玉宸小師弟做的。
宴春拄著手臂撐著臉,坐著正晃呢,就看到了一張最不想見著的臉,挎著一個人的胳膊進了飯堂。
宴春好心瞬間消失殆盡,正要轉開視線,那張臉卻已經看過來。
宴春面上表霎時間收個干干凈凈,低著頭眼中沉郁,心里罵著真是魂不散。
結果那不散的“魂”,就站到了的桌邊。
開口道:“水云,大師兄找你,要你晚上之前,去一趟他院子呢。”
宴春心里的火和腦子里面的火一起燒起來,猛地抬頭看向那張長得和差不多的臉,而后又看向邊的昔日好友,簡直想要當場掀桌。
宴春抑著,不說話,把兩個人當空氣,視線看向飯堂后堂,期盼著尹玉宸快點出來。
也不知道他出來能做什麼,可他在邊,宴春至不會這麼慌張窩火。
“水云。”
“滾!”宴春聽自己名字,忍無可忍低吼:“誰讓你我字?你也配,你算我什麼人啊!”
此刻飯堂里面門外門弟子來來去去絡繹不絕,莫秋要的就是宴春發瘋的效果,才會自告勇和荊羽說,會幫忙宴春。
宴春越當眾發瘋,對莫秋就越有利。
要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等到以后,才能更好地利用衡玨派雙尊的勢。
“水云……”故意似的,又了一聲。
不,邊的懷余白也跟著了聲:“水云,秋只是來告訴你代掌門找你,你何必這樣疾言厲。”
“代掌門是自己沒長還是沒長?用得著來找我?”宴春嗤笑一聲,看著懷余白說:“水云你也別了吧,你又算哪棵蔥?”
懷余白表一陣紅一陣白,眉目溫婉,也極好,在門弟子之中,好友眾多。
被宴春噎得難堪,不敢置信昔日好友竟然變得如此刁鉆,從前宴春可是為了就個凡間孩子,連魔窟在前也會手救人的,怎麼會變這樣?
“你怎麼……你……”懷余白簡直不知道說什麼。
莫秋著眼中笑意,見弟子們已經看過來,要再張說什麼,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這一下撞得可不輕,生生把并肩站著的莫秋和懷余白兩個小姑娘一起都撞了個趔趄。
莫秋回頭看去,就見端著一碗熱騰騰面條的男子,站在剛才站的地方。
他量不低,居高臨下地看著莫秋,開口緩緩道:“哎呀,撞到你們了,對不住,我眼睛不太好。”
他眼睛上面確實覆著鮫紗,眼睛不好得很明顯。
莫秋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宴春這些天,就是和他混在一起!
可莫秋一肚子挑撥的話,卻抖了抖,在尹玉宸漫不經心的俯視下,沒敢說出口。
尹玉宸朝前走了一步,慢聲細語道:“兩位,讓讓,站在我的位置邊了。”
莫秋下意識后退,張咽了口口水,在大比上也看到了尹玉宸,知道宴春和他混在一起呢,打心底里不太能看得上這個劍法狠辣,攀附宴春的外門弟子,但是這樣近距離地接是第一次。
邊懷余白要說話,被一把抓住了手臂,說:“話帶到了,我們走吧。”
拉著懷余白迅速走了,表現得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莫秋沒能看到尹玉宸的眼睛,但是在尹玉宸上到了一種致命一樣悉的,冷的如毒蛇般的氣息。
他的量,語調姿態,都像極了莫秋認識的一個人——的父親。
那是此生恨極,也怕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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