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醒來的時候,目是一座昏暗的宮殿。
幽燈熒熒,狀若鬼火。輕紗幔帳,無風自。
“阿絮,你醒了。”
一個低沉又帶著幾分邪氣的聲音喊的名字。
順著聲音去,看到一張桀驁狷狂的臉。
是個大帥哥。
沒見過的新面孔。
這是哪家推過來面試的模特,和這一季新品香氛的推廣方向十分契合。
南絮張了張,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會是生病了吧……
都怪那個出軌翻車的代言人。
害得這幾天不得不瘋狂加班。
“你剛吃完化形丹,還不能說話。等泡完藥浴,你才算真正變了人。”
男人出手指,修長的指節泛著一慘白,冰冷地、一寸一寸地拂過的臉。
男人輕笑,既又邪:“沒想到,我們阿絮化形后的這張皮囊,也是個絕的人呢。想必憑這幅樣貌,就能騙過太玄宗那群蠢貨。”
被他過的地方,地泛起一涼意。
南絮一陣惡寒。
想躲開,然而的也無法彈。
男人揮手,漫不經意道:“帶去泡藥浴。”
側響起侍恭敬的聲音:“是,尊主。”
南絮:“……”
就算這一季的新品名字“幽冥業火”,也不能請個中二病啊!
這都什麼七八糟的,這人在玩什麼魔尊cosplay嗎?
南絮心中日常怒罵公司八百遍,直到,被丟進了一個冒著詭異綠泡泡的藥池里。
事開始變得不對勁。
劇痛蔓延了的,的每一管都仿佛被針尖劃破,一齊裂,全沒有一不疼,腹更是如同烈火在焚燒。
痛苦地想要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霧氣蒸騰,刺鼻又濃厚的腥臭氣味在周翻滾。
極度的痛苦下,眼淚無法控制地從眼角落。
被眼淚遮擋的、模糊又扭曲的視線中,看到男人勾起角,嗓音輕浮而甜:“阿絮,莫哭。待你助我殺掉黎昀,我便與你親。”
黎昀……?
這個名字在哪見過。
好像是在一本書里……
在最后一清醒的意志被疼痛侵蝕之前,終于意識到——
,南絮,穿書了。
……
一個月后。
南絮穿著一襲白道袍,混跡在眾多同樣著道袍的弟子中間,化作一個微不足道的黑點。
這里是太玄宗,東洲第一大宗門。
太玄宗每十年在飛仙殿舉辦一次收徒大典,現在,就正在這收徒大典的現場,未閉關的長老們和掌門,正在對新門的弟子們舉辦門儀式。
飛仙殿建在一浮空島嶼之上,凌空而立。
殿前豎著一塊高聳云的白玉方碑,殿外蒼云浩渺,長老們高坐仙臺上,聲如洪鐘:
“各位今日站在這里,都通過了我太玄宗的層層考驗,可謂天之驕子……”
訓話嘛,南絮從小到大聽過太多遍了。
大到高考前百日誓師,小到公司小組會里小組長慷慨激昂地演講。
無非就是和湯,告訴人你這只肯定會變凰,等到被現實毒打之后,才發現自己最終的歸屬不過是被送上屠宰場。
“我太玄宗建宗以來,有過兩位合道期仙君,六位化神期仙人,百余位元嬰真君……”
老套。
“當今,我太玄宗有兩……”掌門微妙地停頓了一瞬,“咳,有一位化神期仙人,八位元嬰真君,六十四位金丹真人……”
無聊。
南絮聽著沒意思,于是在一眾熱澎湃的新弟子當中,理所當然地走神了。
穿進了一本仙俠文里——
說起這本書,其實平時不看這類文。
會看這本書的原因也很簡單,書中的配和同名同姓。
主角正統仙門弟子,因為上了自己的病弱師尊,進一境給師尊采藥,結識了邪魅狷狂的霸道男主角魔尊。魔尊上主角之后,看主角的病弱師尊不爽,派了個狗配潛伏在病弱師尊的邊,讓配幫他伺機弄死敵。
當然,病弱師尊死后,主角恨上魔尊,與他決裂。
魔尊為了挽回主角,又甩鍋到配上,親手殺了。
嗯,就穿了這個被炮灰的狗。
本著“萬一穿書了要記所有劇”的原則,看完了這本從來不看的,天雷滾滾的狗文。
然后就穿書了。
好。
真不錯。
南絮面無表地想,看,同名必穿越定律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問題是一年前看的這本書。
劇早就忘了!
呵呵,生活有時候,就還幽默的。
至于為什麼穿越,可能是加班猝死了吧。
畢竟也沒有印象了。
可見一定要遠離公司推出的那些狗屁新品,難怪當初的某個同事不愿意做這個項目,跟說“幽冥業火”這個名字不太吉利。
當初還覺得同事太過迷信。
現在看來,真是太年輕。
如果把的人生總結一下,那真是上輩子加班好累,這輩子炮灰配。
橫批:天生命苦。
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為了將這個惡毒配和其他文里的配區別開來,這個配還是個非人類。
為神狻猊,甘當魔尊狗——
當然,魔尊并不知道是神。
妖修煉的速度比人類快很多,百年就能化為人形。
而原主修煉了三百年,卻只能初步化形,化為人形的時間還不穩定。
魔尊便以為是某種脈低賤的雜妖,強行給吃了催妖的化形丹。
吃了化形丹之后,還要泡極度痛苦的藥池,以在仙法檢測下,掩藏的妖份。
就剛穿過來時泡的那個藥池,足足泡了七天。
那七天過得是什麼日子,已經不想回憶了。
每天都以為自己要死了,卻每天都還活著。
經過那七天生不如死的地獄生活之后,對于現在的臥底生活很滿意。
總歸不用繼續泡藥池了。
原書中,直到魔尊親手殺死配之后,配消散了人形,出原型,魔尊才在別人的驚呼下,知道脈非凡,還是他苦苦尋找的那個神狻猊。
然后魔尊對著配的尸流下了一滴眼淚。
……怎麼講,這個作者也是有點子幽默在上的。
也多虧了作者的這點幽默,即使加了一年的班到猝死,也還能記住原主的這個結局——
神尸被人剝皮筋,煉的煉,煉藥的煉藥,魔尊把這些東西統統搶過來,主看到,心生隔閡,繼續來去。
當時看完就一個想:你們修仙界的人真變態。
好歹原主也是和你們同吃同住這麼久的小師妹,居然能夠打著給師父報仇的旗號,面不改地把分尸。
平時也沒見這群人有多尊師重道啊,還不是嫌自己師父是個病秧子,不能再修煉,想著另攀高枝。
在腦中無聊過了一遍劇,正好這場新弟子的門儀式也已經到了尾聲。
滿臉威嚴的掌門宣布:“各弟子逐一在太玄碑前按下手印,待碑文亮起,你們將正式為我太玄宗弟子,待各位長老挑選,收做門弟子。”
“未被選中者,將為外門弟子,外門弟子期滿三年,可自行選擇留下或離去,離去者,將從碑文上除名。下面我開始唱名,第一位,陸仁賈——”
一名弟子走到白玉方碑面前,按下手印,方碑亮起一層薄。
仙臺之上的長老沒人說話,這位陸仁賈的師兄便尷尬地站在了一旁等待,面沮喪。
可見,等待著他的多半是為外門弟子的命運。
接下來,各弟子陸續上前按手印,有人按完手印后與路人甲一樣亮起一薄,有人按完后方碑亮沖天而起,這后者,當然就是天資不錯的好苗子,很快被長老們收走。
周圍弟子滿臉張,相互談。南絮毫無靜,還被人多看了幾眼。
等到測試的時候,方碑亮起薄,沒有長老挑選,理所當然地被劃在了外門弟子那一邊。
走過去后,聽到背后一句小聲的噓聲。
南絮沒放在心上。
反正就是混進來魚的,無所謂這些人怎麼看。
倒是那位陸仁賈師兄,寬了幾句:“師妹,以后我們一起努力修煉,也當會有所作為。”
南絮一頓。
這是穿越后收獲的第一句關心。
這位陸仁賈師兄,心腸還好。
看著他,真心道:“多謝師兄。”
這微微一笑,令陸仁賈恍神了許久。
這位師妹氣質不顯,長相倒是花容月貌,傾城。烏發如云,玉面朱,五廓仿佛被上天雕細琢,無一缺憾,無一不,即使在一眾貌的弟子中,也顯得格外出挑。
這種出挑并非盛氣凌人,也并非奪人眼球,但只要將目落在上,就教人想起晶瑩的晨、的春芽和黎明的曦,仿佛集了天地靈秀為一,上蒼用萬之靈氣供養,極盡偏寵。
只是不知為何……
乍一看上去,這位師妹卻顯得十分普通,淹沒于人群里,好似籠著一層朦朧的煙霧。
陸仁賈又多看了幾眼。
南絮察覺到他的視線,低下頭去,并未言語。
撥弄著手上一只平平無奇的玉鐲,淺淺垂眸。
又過了許久,所有弟子終于測試完畢。
只有數弟子被長老收徒,其余都留作了外門弟子。
那些天資出眾的弟子們乘坐著長老們的飛舟一個一個離去,唯剩下他們這一大群外門資質的弟子留在飛仙殿前,茫然不知所措。
眾人低聲議論之際,一名著青的長老翩翩從仙臺上飛至他們面前。
陸仁賈仰慕地看著這名面容年輕的長老。
一些小門派筑基便可收徒,太玄宗名門大派,坐在仙臺上收徒的長老們都是金丹修為。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搶破頭也要來太玄宗的原因——
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從筑基突破到金丹,被金丹真人收做徒弟,自然是要比跟在筑基邊好。
金丹期的修為尚不能改變外貌,這位金丹長老如此年輕,想必一定是天之驕子。
他再定睛一看這位長老的容貌,姿容秀麗,清雅絕塵,也是未曾一見的絕代佳人。
但比起剛才那位師妹,似乎又略微遜了一分,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被上蒼眷顧的恩寵。
咦。
陸仁賈心頭一驚。
他為何下意識在拿這位長老與師妹相比……
可讓他回想起剛才那位師妹的面容,他似乎又有些記不清了。
胡思想之際,他聽見了那位青長老的聲音:
“諸位,我乃踏雪峰的大弟子,柳菱歌。”
的嗓音中不失威嚴,一雙眸掃過眼前的弟子們:“今日我來收徒大典,是替師尊收徒。”
“方才諸位的表現我已經看過了,被我點到名字的弟子,可跟我回踏雪峰。”柳菱歌道,“陸仁賈、南絮……”
南絮被點到,默默跟其他被點名的人站在了一起。
為什麼魔尊這麼有信心讓潛伏進太玄宗——
當然是他找好了后門。
此時魔尊還沒有在柳菱歌面前暴份,柳菱歌還把他當做一名曾經生死與共的至好友。
而的份,則是魔尊的小妹。
好友的小妹想要拜宗門,掌握著收徒權力的柳菱歌就給他行了個方便。
等到柳菱歌點完所有人的名字,長袖一揮,放出一艘仙舟:“隨我登船,我帶你們去見師尊。”
弟子們上了船,仙舟騰空,在云海間穿梭。
他們都有些興,好奇地向外張。
眾人心里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出來,看著柳菱歌那清冷的氣場,又沒這個膽子。
等到仙舟落在一峰頂,一踏出去,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
峰頂寒涼,放眼去是一片終年未化的白茫茫積雪。
四周沒有繁盛的仙家草木,唯有一棟簡樸的宅院立在那里,白墻青瓦,約能見到院中一株傲立風雪中的紅梅。
離了仙舟的庇護,衫單薄的弟子們冷得直打。
南絮也裝作很冷的樣子,跟著一起發抖——
狻猊本就是火屬的神,并不怕這些。
并且,吃過化形丹、泡過藥池之后,里的靈氣流轉變得七八糟,燥熱又橫沖直撞。
這種冰冰涼的地方,待著還舒服。
柳菱歌看了眼眾弟子,指尖一點,一道符罩在了他們上,風雪的寒涼頓時被隔絕在外。
道:“此,便是踏雪峰。你們隨我進師尊的府,師尊喜靜,你們切勿吵鬧。”
一群弟子戰戰兢兢地跟著柳菱歌走了進去。
穿過種著梅花的庭院,一行人站在了寬闊的廳堂中。
隔著一層輕紗簾幕,能約看到后面坐著一個人。
“師父。”
柳菱歌語氣矜持,目中卻滿是意。
行禮道:“徒兒已將弟子們帶回來了。”
“嗯。”
里面人淡淡應了一句。
而后是書頁翻的聲音。
伴著他翻書的作,一幽淡,又帶著幾分寒意的冷香便隨著一陣極其微小的風飄了出來。
南絮忍不住嗅了一下。
又一下。
原本的嗅覺就很靈敏,穿神之后,某些時候還不得不封住一部分嗅覺,才能在一些氣味駁雜的環境中忍下去。
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麼令心曠神怡的味道了。
這個師尊……
上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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