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姑娘一個穿紅，一個黃，明晃晃的，倒是奪目的很，能在人群里一眼瞧見。

　兩個人說話聲音小，嘰嘰咕咕，外人并不能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但是目帶的輕蔑卻是毫不遮掩的，折邵偶然看過去，又移開目。

　今日是東宮宴，們這樣的份，不宜生事端。

　但是這一移，這兩姑娘好似戰勝的公一般開始打鳴，用帕子捂著笑，笑得花枝。

　折珍和折萱也發現們笑聲里面的輕蔑了。但兩人也沒有做聲，們三個的份在這場筵席里面不夠看，若是出聲質問，倒是惹人口舌。

　于是繼續喝茶，眼觀鼻鼻觀心，告訴自己對方德行不好終有報應。但許是這般退讓，讓對面的兩人得意至極，笑得更加放肆，目還朝們的裳和首飾看，目譏諷。

　如此再沉默，倒是讓人看不起。

　且這兒坐著的也不只們兩撥人，還有其他的姑娘們。這番靜，惹人注目，們看似賞花喝茶，卻已經豎著耳朵聽了。

　折邵就看了一眼折珍，折珍點了點頭——人可欺負，但也不可欺負。被譏諷幾句沒有關系，可人家這般明晃晃來欺負你，還要忍下去的話，便讓自己的骨頭也輕幾斤。

　出門在外，骨頭重一些還是好點的。三姐妹便不約而同的依舊大方得坐著，們也不做別的，只端起茶杯看向對面的兩位姑娘，帶著笑臉，就那麼看著，看著，好嘛，對面兩個哪里得住三個人盯！

　紅的先肅容斂目，“你們這般看我們做什麼？”

　折邵樂了，覺得也太沉不住氣，想來家里的底蘊也不，輕笑道：“姑娘，我們沒看你們，不過是看你們后面的花。”

　折珍自然明白的意思，慢悠悠掀開杯蓋，一下又一下的用杯蓋撥著茶水，道：“你們后面的海棠花開得艷麗，但后頭兩片葉子往前努力的長——倒是喧賓奪主，不過是平平常常兩片葉子，還能搶得過海棠花的風頭去？”

　折萱笑著點頭，“是啊，只是迎著風抖兩下，便覺得自己比花還了。我還是喜歡花的，不喜歡綠葉，不好，即便把那葉子染紅的，黃的，不也照樣比不過海棠花盛開麼？”

　折邵慨，“綠葉在這賞花宴上，本就是做陪襯的，倒生得急，急急的出來，好似這般，別人就能看見它們了。”

　這兩位姑娘到這里哪能聽不出三人的意思，紅的脾氣沖，站起來就要罵人，但這勢必要引起一陣靜，便被黃的攔住，皮笑不笑的道：“倒是不知道，你們三位如此伶牙俐齒。”

　折珍悄的翻個白眼，心道你們也不敢鬧起來嘛，就抿笑，“不敢，不敢。只是說自己的見解罷了。”

　折萱起行了一個禮，“相遇便是緣分，不知道兩位姑娘是哪家的，以后可常來常往。”

　說到家世，黃裳的姑娘冷哼了一聲，“家父威遠侯。”

　威遠侯府啊——確實比文遠侯家厲害多了。但話都說到這里了，再沒有退卻的道理，折萱便笑著道：“家父文遠侯。”

　不卑不，倒是沒有因為家世不敵就有何懼，讓人高看一眼。

　這兒還有其他的姑娘們坐著，看著，兩邊鬧是鬧不起來的，這般無關痛的打機鋒一番，然后又恢復平靜。

　折邵也暗自松了一口氣，們三個敢譏諷回去，無非也是仗著今日是東宮筵席，大家彼此還要臉面罷了。

　若是對方不依不饒，最后罪的倒是們。

　于是事了結，便站起來走人，回席面上坐著，坐下的一瞬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折邵先小聲的說了一句，“我肚子是的。”

　折萱：“誰不是呢。”

　折珍再喝了一杯茶驚，“萬我們沒有惹事！也萬我們沒有丟了臉面！”

　折萱便耍起了小心眼，攛掇折珍待會跟嫡母說得嚴重些，“不然我們要遭罰的，母親重你，你便替我們說句好話，只說是你聽不下去——”

　折珍白了一眼，“母親也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今日我們也是為了文遠侯的臉面，何罪之有——倒是父親把十八學士圖給你了，那才是有失公允吧？”

　兩人你一句，折邵坐在旁邊吃點心，也不進們的對話。既沒有母親的重，也沒有父親的十八學士圖，便只有多吃幾口東宮的好東西，嘗出點味道，到時候回去了，說不得能做出來，給周姨娘姚黃和沈懷楠吃。

　覺得自己真是個踏實務實的好姑娘。

　正在吃，卻見一位小宮過來，行禮道：“可是折家三位姑娘？太子妃娘娘有請。”

　折家三個瞬間張起來了。

　們站起來跟著走，臨行前還看了對面正在跟曲陵侯夫人說話的唐氏一眼。唐氏自然也瞧見了！強行鎮定，笑著道：“見了太子妃娘娘要懂禮，可不許蠻。”

　三個應了一聲。

　一路走，流水席繞著廊柱，轉過一個彎，便見里面坐著的夫人們各個氣勢威嚴，有幾個姑娘坐在下首，正看著們。

　都是不認識的人，唯一認識的便是秦青。折邵上回進過宮，倒是多認得一個太子妃娘娘。

　跪下給太子妃娘娘行禮，被賜了座，秦青下來坐在折邵的旁邊，笑著跟三人道：“待會咱們去投壺玩。”

　折邵哎了一聲。

　太子妃就笑著跟英國公夫人小聲道：“緣分真是奇奇怪怪，你看小，舅舅經常說在云州不到好友，腰上一鞭，背后一張弓，打得云州的郎君姑娘們看見就繞著走，如今瞧瞧，竟跟個文弱的姑娘對上脾了。”

　英國公夫人便細細瞧了一眼折邵，笑著道：“長得好——明璀璨的很，眉間眼里，倒是有清明和英氣在，瞧著便讓人歡喜，不怪小跟好。”

　太子妃也瞧得上折邵，“比威遠侯家那兩個骨頭不知幾兩重的好。”

　提起威遠侯府，英國公夫人便生氣，“自家庶做出了那般不要臉的事，我們不愿意帶累他家別的姑娘們聲譽，一直瞞著。他們倒好，瞧著有人猜出是他們家，竟然為了撇清楚，放出風聲和假線索去陷害別家的姑娘，一家子壞了良心，拎不清的很。”

　說起這事，太子妃也氣惱，冷哼一聲，“想要臉面，又不要臉！今日這賞花宴，家的姑娘除了那個，倒是全都來了，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然后輕笑了一句，“倒是瞞得嚴，自家的姑娘也瞞著，還什麼事都不知道，剛剛在偏廳盡然譏諷折家姑娘家世不好，腹中無詩書，才跟小好。”

　英國公夫人吊梢了眉，“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們兩個在上頭說，下面的夫人姑娘們也在小聲的談天，并不拘束，過了一會，有小宮進來說投壺等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秦青便興的站起來，帶著這屋子里的姑娘往外面去。

　因東宮常年不設宴，太子妃見命婦們，所以即便是京都權勢正重家的姑娘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對這里陌生的很，要一步不錯的跟著走。

　眾人就跟著秦青繞了幾個游廊，行至豁然開朗，便有一院子，里面有投壺，有弓箭，還有一些茶果點心擺著。

　院子中間依舊有一溪水繞著流，把地方分兩，兩邊各自擺的東西大同小異，折邵猜著，待會怕是還有郎君過來。

　秦青自有主人樣，招待著人眾人，問過年歲，再論一論年歲，這個姐姐，那個妹妹的，然后小聲的跟折邵說，“我都記不住們的名字！”

　折邵瞪圓了眼睛。

　那你剛剛喊得如此親切，還以為都悉了。

　問，“不是賞花宴麼，怎麼又來這里。”

　秦青笑起來，從墻上拿起弓箭，一箭就中了靶子，然后轉頭跟折邵道：“你看，那種只懂賞花的男人能配上我麼？我可是能百步穿楊的。”

　“表姐說，要給我選個能文能武的，那自然要懂賞花，也要懂箭了。”

　折邵驚訝，然后佩服，“你能百步穿楊啊。”

　秦青很滿意的重點在百步穿楊，而不是要找的郎君能文能武上，便恨不得立刻給展示展示什麼是真正的箭，說說自小如何辛苦又如何天賦異稟的。

　此時，其他姑娘們也沒閑著，并沒有往秦青邊湊，只自在的玩，也沒有瞧不起人，不帶折家三姐妹，反而熱熱鬧鬧的，一群人投壺，一群人坐著談天。

　投壺的姑娘里面，折珍投的最好，引得眾人一陣贊嘆，好幾個姑娘問技巧，拉著說話。折萱倒是跟一位青裳的姑娘一見如故，你一句詩詞我一句詩詞說起來，有了幾分知己相的模樣。

　過了一會，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先有姑娘們過來，再有兒郎們過來，最后太子妃帶著一群夫人們也過來了。

　儼然將賞花宴變了投壺箭的武筵。

　人多了，說話聲便多，熱熱鬧鬧的，人影四。盛瑾安便又瞧見了那位折九姑娘。正試著投壺……嗯，沒投中，但這也沒事，的氣質，在詩書上面應有見解。

　他看了一眼，便急急低下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但這就一眼，卻被他的母親英國公夫人瞧見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看看兒子，又看看折邵，倒是沒有生氣，也沒有想著門第不配。

　英國公夫人出云州將軍府秦家，自小也是馬背上的功夫在的，子爽辣，行事風風火火，要不是子，早跟著父兄上戰場了。

　平生最憾的事便是嫁了個文，說話文縐縐，肩不能挑重擔，手不能舞大刀，教出來的兒也沒了秦家一鞭子卷得人節節敗退的威風。

　比起自家的兒，更喜歡秦青，用的話來說，太子妃已經沾染上了京都甩都甩不掉的權勢，但是秦青卻是翱翔于天上的鸞，還是清清高高的，心是自由自在的。

　這般的子，在門第之事上，倒是不那麼講究。再者，盛瑾安在家里排行第九，生了五個嫡子，他是最小的那個，娶回來的媳婦倒是不用講究家世，畢竟不用做宗婦，只要兩人能相安無事能和得來便好。‘

　也知道小兒子的子。溫溫吞吞，行事頗有君子之風，心單純，見不得什麼臟事，將來怕是登不了廟宇，跟家里其他的兄弟沒法比，若是妻子好高騖遠，反而不好。

　折九姑娘既然能跟青合得來，可見脾也是好的，又見是個心眼明亮的，心里更加滿意。雖沒想著立馬定下來，但是也有了幾分心思。

　此時姑娘們在外面玩鬧，夫人們都坐在里間喝茶。

　曲陵侯夫人跟唐氏坐在一，“耳聰目明”，立馬就裝著跟唐氏說笑一般說，“英國公夫人看你好幾眼了。”

　唐氏嚇了一跳。也不敢直接看過去，只側了側目，“你看錯了吧？”

　曲陵侯夫人搖了搖頭，“我確定是在看咱們這邊。”

　唐氏：“剛剛珍跟我說，們跟威遠侯家姑娘吵了幾句……別是因著這個。”

　曲陵侯夫人便道：“……你來之前，怎沒叮囑們不能鬧事，哎——”

　唐氏倒是正道：“雖不能鬧事，不能有什麼小心思，但若是別人挑事，我們也是不怕的。”

　曲陵侯夫人倒是的子，道：“我跟英國公夫人也沒，不過跟……”

　話還沒說完，便見英國公夫人竟站了起來，朝著們的方向走來，然后笑著跟唐氏道：“文遠侯夫人。”

　唐氏連忙站起來行禮，英國公夫人是超品的誥命夫人，卻因著文遠侯的緣故，并沒有誥命，行禮也沒有錯。

　英國公夫人看上了人家的姑娘，哪里還會的禮，道：“咱們兩人，還行這些俗禮做什麼。”

　然后拉了去看海棠花。

　唐氏心都是的，緩緩呼吸幾次，才算是鎮定下來，然后聽英國公夫人道，“不瞞夫人說，我與夫人還有一門親在，不知夫人可記得唐家的五夫人？”

　唐氏心虛點頭，“是，是我堂叔母。”

　——堂得不能再堂的叔母，平日里也不走。

　英國公夫人笑瞇瞇，“是我娘家的表姑母呢。”

　這般七繞八繞的關系，讓說出來，便好像是親得不能再親的親戚，隨后就道：“咱們兩家有親，理應走走，過幾日是我家老夫人的壽辰，到時候你要是有空，便帶著姑娘們來家里吃席吧？”

　唐氏暈暈乎乎，但英國公夫人相請，哪里有不去的道理，便也應下，“好啊。”

　這般被砸了個餡餅，唐氏是東西也吃不下，坐著也不安穩了。等到筵席結束，出了宮，曲陵侯夫人立馬揪著問，“英國公夫人跟你說什麼了？”

　唐氏還在迷瞪呢，“跟我論親戚，還請我去家吃英國公老夫人的壽宴。”

　曲陵侯夫人傻眼了：“哪里有人熱的邀請窮親戚上門打秋風的。”

　唐氏就瞪一眼，“你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