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春游目的地后，茁忽然明白周·獨行怪為什麼自愿參加這種集活——生態園進門就有塊醒目的大魚塘，明鏡一般陷于地表，遠遠看，垂釣的人影零星散布，姿態安然。

　再往里走，就是天燒烤場。

　前來踏青的多是一家人，支起帳篷，小孩歡鬧著捉迷藏。

　學生們在路口下車，一行人浩浩湯湯，甚是奪目。

　劉白回頭問自己班隊：“大家不啊？”

　男生們化，嗷嗷。

　茁看著他們笑，也學劉白，問同班同學：“你們不？”

　生們拉長聲音：“死了——”

　收回目前，茁刻意找了下周瞬位置，不出所料，他走在最后，自結界地看著手機，他把外套留在了車上，此刻只著一件白短袖，但胳膊與他的服幾乎無差。

　太當空，他不耐地蹙著眉。

　茁不再留意。

　不到頭的綠茵上，生們鋪起野餐布，擺放便當與水果，工科男們也不甘落后，從背包里取出零食同分。

　大家起初拘謹，但慢慢也有了共同話題，劉白啃著從室友那邊榨來的一塊三明治，組織部分人去燒烤。

　茁自然得幫忙，前后安排一陣，熱得不行，回到自己寢室的紅白方格據地，討水喝。

　叢瑛遞來一聽可樂。

　茁扯開拉環，咕嘟嘟喝下小半瓶，接而四下環顧，問欒可瑩去了哪里。

　叢瑛說：“去湖邊了。”

　茁眨了眨眼。

　叢瑛又道：“好幾個人都去看釣魚了，就你那個周瞬。”

　茁失笑：“什麼我那個周瞬。”

　叢瑛改口：“跟你認識的那個周瞬。”

　果然。

　茁心嘆一息，也沖魚塘的方向看，無奈那地凹，就算踮腳也會被煙柳和葦阻住視線，只好拿著可樂走近。

　來到湖岸，果然有七八人扎在那邊，或蹲或站，男生居多，就欒可瑩一個孩子，都瞧得津津有味。周瞬坐在那里，四平八穩，定一般撐著魚竿。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理人，視周遭如空氣，如有人新奇提問，他會側頭作答，臉上也看不出半點煩躁。

　茁瞇著眼，邊看邊喝可樂。

　一會，大概是麻，欒可瑩直起了，順勢東張西，剛好看到岸邊的茁，便沖招手。

　有男生同時看過來，又轉回去，恐錯過魚上鉤好時機。

　欒可瑩喊：“下來玩啊！”

　話音剛落，掩噤聲，只保持呼喚的手勢。

　茁搖搖頭，作示意自己還要回去幫忙串烤串，最后攤手憾。

　欒可瑩卻不留在原地了，也跑上岸。

　茁問：“你怎麼上來了？”

　欒可瑩回頭看一眼：“周瞬好兇。”

　茁笑：“啊？”

　欒可瑩：“我剛你，他直接說，別吵，語氣超嚴肅你知道嗎？嚇到我了。”

　茁說：“他可能是怕把魚嚇跑。”

　欒可瑩：“所以我溜了。”

　茁說：“那你跟我回去燒烤。”

　欒可瑩點點頭。

　兩人往回走，欒可瑩還在吐槽周瞬，說他真的很老爺們，茁回：“老爺們你不也看得有滋有味”，欒可瑩呵一聲：“我是去看釣魚的嗎，我只是耿耿于懷他上次為什麼不給我微信，然后現在近看看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茁問：“你喜歡什麼類型。”

　欒可瑩：“玩咖。釣魚高手。但不是這種真釣魚佬，跟我叔一樣。”

　茁豎起大拇指。

　欒可瑩又說：“或者你男朋友那種暖男型也不錯。”

　茁沉默了，片晌，抿抿：“雖然……但是……我分手了。”

　“啊——？”欒可瑩張得能塞下一饅頭：“什麼時候的事？”

　茁飛快在腦子里過著最合適的節點：“就上個月底。”

　欒可瑩挽住：“我說你最近都沒怎麼提他了。”

　茁嘆氣，彎出苦的笑意：“異地嘛……”

　回到自助烤架邊，茁的緒忽然宕到谷底，心不在焉地往竹簽上中翅，那種打擊又出現了，強烈無比，順手放下一個謊言并沒有讓好過，從此輕如燕，欺騙的痕跡存在過，練的演技像是黑的，留存在里，當它們被調，開始涌流，就總能以最快速度讓灰暗下去，變回那個見不得的自己。

　竹簽不當心扎到了手，很痛，茁迅速了下鼻子，止住淚意。

　捻著拇指到一旁水池沖洗傷口，余里，一群人走了回來，周瞬在其中。

　擰關水龍頭，轉頭看過去。

　劉班長走上前，探下子，問周瞬釣了多魚。

　男生立刻護食般把魚桶后撇，拒絕被到。

　不劉白訥住，同行的幾個男生也愣住了。

　他還真是慣常不給人面子啊。茁看得想笑。

　劉白也不尷尬，速度給自己臺階：“干嘛？什麼意思？不是給哥們吃的？我可沒給你批假啊——”

　周瞬說：“不是。”而后朝茁的方向走過去。

　茁眼睜睜地，看著他走近，來到自己側。

　他把魚桶拎高，放到水池邊的石板架上：“拿著。”

　圍觀的男生們瞬時狼化，嗥不止。

　劉白嘁一聲，揮手：“散了散了，是給人家妹子的。”

　附近的生也揚高腦袋張，跟著起哄，唯恐天下不。

　茁滿頭霧水，輕聲問：“搞什麼？”

　周瞬面平靜，復述曾經的建議：“‘釣到的魚不用每次都放生，可以帶回來跟加班的員工一起BBQ’。”

　茁忍俊不：“現在不是加班時間。”

　周瞬眼皮微抬，閑閑環顧一圈：“但在場我只有你一個員工。”

　壞緒一掃而空，茁看一眼桶“碩果”，欣然接：“好吧，我來理。”

　忽而，周瞬想到什麼，問：“你會不自在麼？”

　“不會啊，不自在的應該是你吧，”茁瞥他，出一點沒壞意的譏笑：“只有我們知道這是犒賞，但在別人眼里就是求偶行為。”

　周瞬似是后知后覺地蹙了下眉，見地抱歉：“不好意思，我忘了。”

　“什麼？”

　“你有個‘男朋友’。”

　茁反應過來：“‘分’了。”

　周瞬：“什麼時候？”

　茁：“就剛剛。”

　周瞬安靜一秒：“哦，魚全歸你了。”

　“分手快樂。”撂下這四個字，他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