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晚梔不確定江肆為什麼這麼生氣, 但這不妨礙明白他之前在教室里是有維護的意思。

　于是宋晚梔下意識著被他攥得微麻的手腕，輕輕躬：“謝謝。”

　孩肩上烏的長發下來，勾纏到頸前, 淡淡的茶花香彌漫開。

　江肆的緒好像就被無形了一截。

　他沉默兩秒：“謝什麼。”

　“謝謝你給我去無人中心參加考核的機會, ”宋晚梔直回, 仍是安靜地垂著眼睫，“還有, 謝謝你剛才攔丁羽喬學姐。”

　“你也知道我在攔？”

　“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答那些無理問題？”

　宋晚梔遲疑了下, 還是誠實答了：“因為我需要進校學生會的德育分, 因為我沒做錯什麼，不需要恥和避諱。”

　“……”

　宋晚梔低著頭說完，卻發現頭頂安靜下來。

　那個人就站在面前，但是好久好久都沒開口。

　直等到宋晚梔眉心煩惱地輕蹙起來，站不久, 這會兒已經有點腳踝發酸。于是再不想也只能悄悄抬頭——

　然后就對上那人緒難辨的眼。

　江肆沒說話，神也松散下來，但他一直在無聲盯著看。

　到宋晚梔抬頭了，他也沒半點要避開或者被抓包的意思, 仍是懶洋洋地半垂著眼皮, 緒起起伏伏地睨著不變。

　臉皮薄的總是吃虧。

　宋晚梔本來就腳踝發酸, 被他盯得更站不住了，攥了背包帶就往后退了半步，想讓出供自己轉離開的空隙：“如果沒有其他事, 那我先——”

　“梔梔！”

　樓道里突然飄來一聲呼喊。

　宋晚梔眼神一慌，回眸, 果然就見興高采烈撲過來的王意萱呆滯地剎住車，然后轉出一臉疑地來回看和江肆：“你和江學長……”

　“路過。”宋晚梔慌忙開口。

　“…啊？”

　“他, 路過這里，”宋晚梔沒敢去看江肆，聲音發輕，“我這就要下樓找你了。”

　“噢。”

　王意萱半信半疑地盯著兩人。倒不是認為這天差地別的兩人會有什麼深度集，只是就眼前所看見的這個站位和距離……是不是……太近了一點？

　宋晚梔現在也這麼覺得。

　因為江肆得太近，在墻壁和他腹間不得不屏著呼吸小心地挪出去，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松的長發過他膛前。

　江肆兜停著，故意一未。

　他就耷著眼，看著某個和他撇清關系的孩小心翼翼地從他前蹭了出去。

　在口袋里的手撥得銀制火機急躁地開合了兩聲，才終于抑下手把人捉回來的沖。

　而那個剛被他“搭救”了的小姑娘毫無良心，最后一點清茶香掠過他前，就打算和的朋友徑直離開。

　江肆忍不住氣笑了聲，側過：“宋梔子。”

　“…？”

　宋晚梔停下，輕悄皺眉。

　不知道江肆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要錯名字。

　江肆盯著孩單薄纖細的影，看慢慢不甘愿地轉回來，他于是垂眸又笑了聲：“跟學長一點禮貌都不講麼。”

　“？”宋晚梔茫然他。

　江肆神散漫地靠著墻：“道別。”

　“……”宋晚梔，“？”

　最后在某人的眼神迫下，宋晚梔只好低頭悶著聲不解地說了聲主席再見。

　直到轉下了樓梯，還是覺得背后那人的眼并未挪開。

　周六總是最忙的。

　要去圖書館查無人系統的相關門資料，要去勤工部了解兼職申請的最新進度，要赴宋昱杰的約，要自習……

　一天忙下來，宋晚梔連和王意萱們約飯的時間都沒有。

　于是直到周日下午的食堂里，王意萱才終于有機會逮著宋晚梔問起那晚撞見和江肆的事。

　“梔梔，你最好還是老實代，你和江肆學長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

　王意萱的聲音得低，但還是被旁邊聽到了。鄰桌的兩個生一齊扭頭過來，目打量向宋晚梔。

　在宋晚梔想辯解前，那兩個生已經轉回去繼續聊天了，顯然沒信。

　宋晚梔心里松了口氣，無奈地面向王意萱：“你誤會了。”

　“是嗎？”王意萱咬著筷子頭，一副狐疑表看，低聲含糊道，“可我就是覺得江肆學長對你跟對別人都不一樣。”

　宋晚梔垂回眸子，安靜吃飯：“只是因為傷和同校淵源吧。”

　王意萱沉默了下，眼瞟一眼宋晚梔腳踝，又趕心虛收回來：“我還以為像他這種邊總是鶯飛燕舞的，對不是自己興趣那類的生都會很冷漠呢。看不出來，原來他還有惻之心。”

　“……”

　宋晚梔的筷子停在餐盤里，微微失神。

　王意萱的話讓不期然地想起那個很多年前的冬天——外婆村旁的水庫邊，趴在地上死死拽著手腕、將一張之前繃得冷淡從不說話也不正眼看人的臉龐都用力到猙獰的年。

　那天他一個人堅持了很久很久，在那個很深的、張大了黑黢黢的要吞掉一個六七歲的孩的水庫面前。終于堅持到有路過的大人趕來，幫他拽起時，那個把一剪裁致的服蹭得滿是泥污的年翻仰面躺在臟兮兮的土草間。

　他了力，臉比還蒼白，額角黑發漉地沾著汗。

　被拆穿的王意萱俏皮地吐了下舌頭：“104出你一個學霸就夠了，我們負責加油助威。那你往那邊，我往這邊，晚上再見？”

　然后他咧，像抑不住，在風里開心地笑起來。

　宋晚梔茫然抬眼：“我以為，喜歡誰是你的。”

　就在群里毫不留地嘲笑倒二師兄時，最新消息里刷出來一條。

　對此，師兄弟們地表示了安：“廢話，誰讓你菜。”

　就“誰來做劉師兄的替死鬼”這個話題，無人中心的學生群里進行了一番激烈的互相推鍋的斗爭。

　“沒關系，”宋晚梔出個又無奈的笑，“我知道你們本來也不喜歡，我自己去就好。”

　“哈哈哈你做夢了！”

　“以前那些只是基于臉，這個是真的喜歡他整個人嘛。”王意萱紅著臉笑。

　“嗯，晚上見。”

　結果一語讖。

　這樣的吃貨突然說要減，確實令人費解。

　“啊，我怎麼把這個忘了？”王意萱想了想，“算了算了，不去了，反正我去了肯定也過不了考核！梔梔你要去嗎？”

　宋晚梔在原地停了幾秒。其實很羨慕王意萱喜歡一個人就可以很大膽的，無所顧忌地跟人說出來。那樣的閃閃發，笑起來都是像顆小太似的模樣。

　六七歲的梔子抱著臟兮兮的棉布，傻在旁邊看。

　“梔梔，你今晚干什麼去？”王意萱興地問，“要不要一起和我去校外健房！”

　【江肆】：行啊，我上。

　“……”

　宋晚梔回神，翹起的眼角彎了彎：“沒什麼，吃飯吧。”

　王意萱常被康婕打趣，說是104寢室最吃貨的一個，床下永遠有裝得滿滿當當的零食箱，只要坐在寢室里，零食袋子也多半不見離手。

　這個確實不一樣。

　因為王意萱好像從來沒這麼興過，拉著滔滔不絕又興地聊過了整頓晚餐，直到離開食堂時，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模樣。

　“就那群啥都不懂還誰都不服的大一新生，我明天帶完他們不得直接送急診？”

　那是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年的笑。

　“？”

　宋晚梔視線一落，注意到王意萱的餐盤，怔了下：“你今天吃這麼嗎？”

　“江肆唄。”

　“噢。”

　“我知道。”宋晚梔垂著眼輕淡地笑，“他本來就很善良。”“唔？”

　大人驚得不輕，囑咐他們等著，跑去村里喊人。而嚇傻了似的爬起來坐在旁邊，就看見那個一狼狽泥濘的年慢慢抬起麻木的手，遮住了天空里的刺眼。

　宋晚梔聽得意外。

　今晚負責帶新生參觀無人中心的“領隊”，昨天晚上才定下來——

　面對互相推諉的研究生們，余教授出了一道程序題，現場編程實現，最晚達標的那個就是今天負責的“倒霉蛋”。

　眼見重任就要落上肩頭，昨天臨時編程比賽倒數第二的師兄苦哈哈地在群里發了一條：“我覺得順序推鍋太沒新意了，不符合咱們無人中心的傳統。既然倒數第一犧牲了，不如就讓第一上吧？”

　“嚯，那更沒戲了，老方你還是自己認命地上吧。”

　一眼萬萬年。

　“嗯。”

　……

　“昨天顧著趕進度了，第一是誰來著？”

　“？”

　“哇梔梔你好冷漠，你都不關心一下是誰嗎！”

　“……”

　“嘿嘿，其實是我有喜歡的人了！”王意萱趴低下來，嘿嘿傻樂。

　“嗯。”

　還沒來得及帶隊，半下午時候，這位研二師兄就被自己不知道扔在角落里多久的過期飲料送進了醫院急診：急腸胃炎。

　“……”

　“嗯！從今天起，我要減！”

　一位研二師兄不幸中標，秉著嚴謹態度，最后時刻他還是咬牙切齒地完代碼并敲下了運行鍵。

　“這個不一樣！”王意萱立刻反駁，然后反應過來，“哎呀不是，這個和前面那些都不一樣！”

　“今晚有無人系統研究中心的組織參觀，我們昨天報名的，你不去了？”

　王意萱搖了搖手，興跑走了。

　宋晚梔收斂了思緒，轉朝參觀集合的場方向走去。

　收到師兄弟們的同目后，他很是憤憤地進行了抗議：“如果我們自化的都編程牛了，那讓計科的學生去喝西北風嗎？”

　“啊？啊，雖然這樣說也不是不行，但我這不是憋不住嘛，”王意萱嘻嘻地笑，湊過來，“其實就是組織部的副部長！譚景軒！我發現他好溫啊，雖然不是那種乍一看特別帥的，但也很耐看！你都不知道，周五力面給我嚇得都快哭了的時候，就是他幫我解圍的！……”

　和不一樣。

　“那沒人陪你了哎。邢舒這會兒肯定要麼在網吧要麼在寢室電腦上，康姐今晚有約會……”

　“嗯？”

　宋晚梔無奈地想。

　宋晚梔淺笑起來：“你不是每天都有喜歡的人麼，還每個都不一樣。”

　“——啊，梔梔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王意萱見宋晚梔不說話，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漲紅了臉尷尬擺手，“我不是說你不好，就是江肆他喜歡的類型很單一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