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遂從場離開之后,沒有先去停車場,而是到小花園找貓。
結果剛走到路口,遠遠就見有一男一在給那只流浪貓喂火腸,他想了想沒有走過去。
轉的時候,卻聽后有人喊了聲:“遂哥。”
到底是被看見了。
他轉過,喊了聲:“阿梁。”
徐梁旁邊的生眼睛一亮,抑著喊了聲:“遂哥。”又問,“你怎麼還在學校沒走?”
陳遂漫不經心“嗯”了一聲:“被阿卓住隨便逛逛。”
“那你吃了嗎?”徐梁的眼鏡反,陳遂看不太清他的臉,“要不我們陪你吃點東西去?”
陳遂笑:“你看我長得像電燈泡的料嗎?”
徐梁怔了怔,還是顧嬈先反應過來,哈哈笑了兩聲,說:“遂哥,看不出來你這麼幽默。”
陳遂只是淡淡笑著:“不廢話了,走了。”
顧嬈喊:“路上慢點。”
徐梁偏臉看了眼顧嬈:“你怎麼對他比對我都好。”
“哪有。”
“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溫過?”
“你別找事啊……”
陳遂往前走著,聽到后的聲音逐漸變小。
“顧嬈……”
他在心底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是的舍友,可卻和完全不一樣。
長相上是,心上差不多也是。
想到。
陳遂心一沉,回味起阿卓那些話,他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笑了。
氣笑了。
然后他決定去拳館。
飆車去的。
他到的時候高一飛還沒走,正和徐教練商量著什麼。見他來了,他們一副心虛的樣子,什麼話都不聊了。
教練很快離開。
陳遂拿了拳擊手套,邊給自己戴上邊問高一飛:“這麼晚還不回家陪老婆?”
高一飛說:“快要比賽了,不敢松懈。”
“現在這個況,我覺得嫂子比比賽更重要。”陳遂看了高一飛一眼,“當然,我看現在沒有什麼孕期反應,還是好的。”
高一飛咧一笑:“哎呀,我也知道疼老婆,但這不是為了賺錢嗎。”
陳遂看了高一飛一眼,沒說話。
和高一飛認識這麼些年,他的況陳遂最清楚——
高一飛和莫雨薇都是西南小村寨里走出來的小人,他們青梅竹馬,年輕的時候相約來到大城市打拼,本以為會收獲輝煌的前程,但是他們沒閱歷沒文化,能做的事很,還沒賺夠足夠的錢,卻早已摔了足夠多的跟頭。
日子最苦的時候,高一飛和莫雨薇一起睡過大半個月橋。后來高一飛實在不忍心莫雨薇跟著他吃苦,就去打拳擊了,他現在的生活都是一拳拳打出來的,十幾年了,他上幾乎沒有沒傷的時候。
陳遂剛認識高一飛那陣子,他們的生活剛剛變好,本以為以后都是上坡路了,結果莫雨薇的媽媽在那一年病危,高一飛把所有積蓄都給岳母治病還不夠,最后還借了不。
如果不是陳遂接濟,他們可能還會再睡一次橋。
因為窮,高一飛連生活開銷都負擔不起,何況再養一個孩子,結婚這幾年,盡管他和莫雨薇都很要一個孩子,但卻遲遲不敢懷孕。
可今年莫雨薇已經三十歲了,給高一飛商量,想要個孩子,高一飛沒忍心拒絕,但事后決心備孕的時候,他找陳遂喝過好幾次酒。
不為別的,銀錢三兩難倒英雄漢。
陳遂有想過繼續接濟他們,但他知道,高一飛的自尊很重,不愿意三番五次手問別人要錢。
“慢慢來唄。”陳遂把手套戴好了,沒有刻意煽什麼,“條條大路通羅馬。”
高一飛說:“那必須的。”
陳遂笑了笑,去樓下打沙袋,高一飛和他一起下樓,問他:“你有陣子沒打了,今天過來發什麼瘋?”
陳遂先是一句話沒回。
高一飛只看他側臉似在忍耐,也不知道他想到什麼,幾秒后嗤了一笑:“泄火。”
高一飛有點驚訝:“誰給你氣了?”
“一個……”陳遂想了想,“讓我生了氣只能過來揍沙袋的人。”
陳遂說著話,拳頭對拳頭“梆梆”兩聲砸了下拳擊手套。
高一飛琢磨了又琢磨,問:“你那個媽又找你了?”
陳遂整個人眼可見一僵。
他前幾秒雖然說著惡狠狠的話,但眼里是噙著笑的,可這會兒他的眼眸立刻沉了下去。
他沒說什麼,揮拳“嘭嘭”兩聲砸到沙袋上。
使了十足十的勁兒,沙袋被打的揚起一大截,又盤旋著掙扎著往回了過來,他接著又是三四拳。
他姿勢很標準,腳靈活,手臂不大但壯,整線條十足,每一次出拳都很有力量,饒是高一飛這樣的職業拳手來看,都覺得特別賞心悅目。
高一飛看得手,對陳遂說:“自己打多沒意思,要不要和哥PK?”
陳遂維持著舉拳的姿勢,轉臉看了眼高一飛,眼里迸著緒復雜的火星子:“來啊。”
“……”
這一夜還很長。
-
孟菱從場回宿舍之后,沒多久就睡覺了。
堅信沒什麼是睡一覺解決不好的,而所有的難題和思考,都可以留給明天。
一覺睡到天明,第二天就收心給自己的文章做了復盤。
國慶假之前的時間,幾乎都在琢磨小說和寫小說的平臺,發小提醒不是一定要靠紙,也不是沒想過在網絡寫作,只是對紙太有懷,才導致一些想法被擱置在一旁了。
然而現在經歷過又一次退稿,才終于愿意跳出以前的思維,重新給自己下個定義。
就這樣,每天都沒閑著。
國慶假很快到了。
孟菱這天早早來到茶館,上午一般沒有什麼客人,還是專心練習茶藝。
十點多的時候,小雪忽然上樓喊,說:“底下‘如夢令’來了位客人好像是你的朋友,剛才問我你在不在呢。”
孟菱問:“男的的?”
小雪說:“白白凈凈的一個帥哥。”
孟菱在棠本就沒有幾個認識的人,一聽小雪的描述,即刻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下了樓,去到“如夢令”雅間,剛走到門口,里面的人見到了,立刻就站了起來。
孟菱笑著了聲:“學長。”
連書淮說:“我出來買書,路過這里,喝一壺茶。”
孟菱看了眼桌上的茶,茶都煮好了,看來是坐了有一會兒了。
小雪說:“那菱菱你招待吧,我去大堂了。”
孟菱說:“好。”
等小雪走后,孟菱和連書淮對坐下來。
連書淮點的是白茶,小雪給他用的茶是白玉浮云盞,燃的是一卉能熏一室香的茉莉花。
孟菱把香爐里的香片挑了挑,讓它燃得更久一些。
連書淮問:“是不是上午人?”
孟菱點頭:“這邊一般下午和晚上才開始上人。”挑好香片,給連書淮倒茶,問,“學長,你去哪里買書了?”
“就前面的弗朗書店。”連書淮說著,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書,“對了,我記得你看過這本書。”
孟菱搭眼一掃——《不知道名字的花》。
陳遂的。
孟菱瞬間想起那天一起吃飯,顧嬈討論這本書的樣子。
手撐在茶幾上,托著腮,把連書淮面前的書拿了起來,漫不經心翻了下書頁,又給他遞回去:“我覺這本書是陳遂寫得最爛的書。”
連書淮喝了口水:“怎麼說?”
孟菱坐直了,盯著那本書看:“這是他第二本書,他太想寫好了,整本書里麻麻印著‘我有野心’這四個字,反而有點用力過猛。”
連書淮笑:“我還沒讀過,不過我看網上評價好的。”
“他這本書立意好,主角寫得也滿,但我總覺得沒有太多,就是那種就算稚,就算有瑕疵,也仍然會不釋手的……”
“是嗎,聽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想讀了。”連書淮笑。
孟菱忙說:“不要啊,還是讀一讀吧。”想起自己曾經寫過的書評,悠悠說,“之前我寫過一篇書評,當時我特別慨,一個男作家怎麼那麼會寫人?陳遂真的把主角這個人寫得太立太滿了。”
“不是吧……”連書淮訝異,“我就是因為很久之前在微博無意間看到過一篇書評,然后才想看這本書的。”
“我截了圖。”連書淮點開了手機,念道,“出微寒,像一野草一樣,看似弱,實際上卻擁有春風吹又生的勇氣。只有疾風才能知勁草,生活越是磨難重重,越是頑強不屈……”
孟菱倒一口氣:“是我寫的,不過我已經設置僅自己可見了。”
“為什麼?”
因為不想被別人盜走,冒名說自己的悟。
沒說出這句話。
只因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陳大老板這會兒怎麼有空過來啊?”
下意識往門口看,沒有人。
又扭臉去看窗邊,恰好一陣風,吹了輕如蟬翼的白紗簾,看到陳遂在紗簾飄起來的瞬間轉離開。
呼吸猛地一提,立刻把頭轉了回來。
聽到不遠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遂哥,最近怎麼來得這麼勤?”
“看你們有沒有懶。”
“我們哪兒敢啊……”
聲音漸漸聽不清了。
連書淮這才問:“剛才那個是你老板嗎?”
孟菱點了點頭,問:“你都看見了?”
“沒看清臉。”連書淮笑,“不過沒想到你老板是那麼年輕的男生。”
“……”孟菱敷衍笑笑,心不在焉。
連書淮又問:“你們幾點下班?”
孟菱說:“十二點。”
“那等會兒一起吃飯吧?”
“老板剛來就要走啊?”
門外又有靜。
“下午還來嗎?”
“看你們歡不歡迎啊。”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
“我們哪敢?”
“我看沒什麼不敢的……”也一如既往的散漫。
陳遂和柳姐一來一回,貌似是離得不近,說話聲音大的,孟菱一字不落都聽清了。
“孟菱?”
連書淮又了孟菱一聲,“有空一起吃飯嗎?”
孟菱回神,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學長,我中午沒空。”
連書淮出一抹失的神,不過很快就和煦一笑:“沒事,下次吧。”
“……”
連書淮邀飯無果,又坐了十來分鐘就走了。
隨后孟菱把茶收好,房間打掃了一遍。
上午沒有客人,大家都無所事事,提早就去吃飯了。
等和晴晴吃完飯再回來,卻見茶館門口的天停車場里停著陳遂的車。
孟菱不知道為什麼眼皮跳了一下。
然后等進門,小雪立即走過來,說:“孟菱你來得正好,遂哥對我說,如果你來了就你去‘念奴’。”
孟菱“啊”了一聲:“我?”
晴晴推:“那快去吧,沒準兒是要檢查你的手藝呢。”
孟菱一聽,心里更七上八下,有種小時候被老師去辦公室的覺。
只是素來淡定慣了,哪怕張到發抖,面上還是變不驚的模樣,何況面對陳遂,也不至于發抖,先是去更室換了服,消磨了幾分鐘的時間,心緒平靜了,才往“念奴”走。
青紗帳里陳遂的形影影綽綽。
孟菱進了門,看到陳遂坐在以往莫雨薇坐的位置上。
看來了,他抬抬下:“過來。”
孟菱款款走過去。
穿月白的旗袍,挽著低低的發髻,陳遂的視線落在上就移不開,他向來不會太克制自己,一雙眼就這麼上下把看了個遍。
孟菱卻不敢看他,坐下后,糯糯喊了聲:“老板。”
這個稱呼讓陳遂微微蹙眉。
孟菱瞥到了他桌前擺著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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