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05

　糊弄過關，得到首肯，翎高興得眸子都亮了起來。

　元策卻面無表地將書翻過來，分明是高興，臉卻一派平靜：“再多認些字，我便開始教你基礎法。”

　翎趴在了桌上，漉漉的眼睛顯得有些不高興。

　好吧，學法。

　神仙都要學法的。

　“學法，你還不肯麼，旁的凰，像你這樣大時，都會基礎的法了。”

　翎抬起翅膀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

　總是別的凰、別的凰的。

　長這麼大，就沒有見過第二個凰，所以一定是他在瞎說！

　元策低眸看著，心平氣和：“就算你掩著耳朵，還是要學，否則我怎麼跟你族人代？我將你養這樣。”

　“啾？”哪樣？

　抬起一邊眼睛瞅他。

　“好吃懶做，十幾歲就開始睡到日上三竿，從沒見過你這樣懶的神族。”

　“啾啾！”翎啄了下他過來的手指。

　拜托，自己才十幾歲，睡到日上三竿，難道不是應該的麼，你都好幾萬歲了，肯定早就睡夠了。

　待翎再大些時，青蓮臺就被元策轉移到了偏殿中，而翎晚上不被允許進他的寢殿。

　因為元策說：“這是個壞習慣，得改。”

　翎好幾次撞在門上了一鼻子灰，就灰溜溜飛去找子了。

　子是元策邊的書，翎也喜歡他，因為子會給講許多許多的神族故事。

　他說：“神尊的師兄，便是現在的神界神帝。三千年前，神尊歷了九天神雷，為神界戰神。”

　“啾！”翎催他。

　再多講一些元策的事。

　“神帝陛下有一位義妹，九音神，神是朱雀族神君的兒，神君戰死后，便被神帝收為義妹。這位神，一直心儀我們神尊，神樣貌高潔，才學過人，日后，興許會嫁司南殿的。”

　翎聽得倒懂不懂，什麼嫁司南殿呀，是來加和元策的家庭的嗎？

　“殿下年紀還小，我怎麼跟你說這些呢。”

　子回過神來了，他搖搖頭，索翻開書給講上古神族的故事。

　子的上，有一青竹般的清香，翎聞習慣了，也很喜歡。

　既然元策不讓進寢殿，那便挨著子睡！

　第一日，子還有些抗拒：“翎殿下，不可如此，子還是將你送回青蓮臺吧。”

　翎非常賴皮，挨著他不走，他剛將送回青蓮臺，就一扇翅膀飛上來。

　子又不能對翎用法，他推不過，也沒了法子。

　開始考慮起翎的心：“翎殿下，你這樣年，旁又沒有母族的青鸞陪伴，神尊是嚴厲了些，你也有些不了吧？”

　子躺下了，翎便趴在他的玉枕旁，聽他說話。

　不時啾一聲，表示自己在聽呢。

　“可神尊也是為了殿下好呢，青鸞一族可是很驍勇善戰的，沒一個好吃懶做的。”

　好吃懶做！

　又是這個詞！

　翎啪一下扇在他的耳畔。

　那翅膀扇在他耳朵上，像撓似的，惹得子輕笑：“若是將你教得太差了，神尊回頭不好意思送你回族群的。殿下還喜歡兇人，不過青鸞嘛，是該有些脾氣的，總比溫吞好。”

　“啾？”翎睜開半只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自己若是學的差，就不用回家啦？

　其實還好奇家里的，不知家里什麼樣子，旁的青鸞又是什麼樣。依稀知道自己沒有娘親，雖然是很久很久以前，還做蛋時的記憶的，都有些模糊了。

　可知道自己沒有，不過，有兩個舅舅，很疼。

　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可翎不想離開上清。

　當然，短暫的回去玩一下，是沒問題的。

　子側過臉來，氣息溫和：“殿下也想回家的吧，想念家里人麼？”

　翎眨眼睛。

　“子父母雙亡，有個孿生弟弟，在執明神君那里當差。只是，也有好幾百年沒見過了……”

　翎善解人意地鉆進了他的懷里，稚的小翅膀抱了抱他：“啾。”別難過呀。

　“雖然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麼，不過殿下的好意子收到了，還有……男不能睡一個被窩的，殿下，這樣會壞了您的清譽的。”

　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讓出一半的床給翎，隔空召來一個毯子將輕輕蓋住，低聲道：“這樣，也不算同床共枕了。”

　原諒翎的小腦袋，時常搞不清楚這些神仙在想些什麼。

　什麼男啦，自己只是一只可的小青鸞誒！

　好景不長，翎和子的“小”，還是在不久后被神尊發現了。

　夜后，元策心里思及翎，想到白日訓斥過，十分可憐地嗚咽了，還瞪了他，現在放心不下，便去看看如何了。

　誰知推開門，青蓮臺上空無一鳥！

　只有地上還胡丟著幾個蘋果核，一看就是翎啃剩下的。

　稍一探查細聽，元策便察覺到，在子房。

　輕輕掀開一條窗戶，便見一人一鳥，相安無事地挨在一起呼呼大睡。原本喜歡挨著他的鳥，現在去挨著子了。

　元策眉心輕蹙，看了半晌，不知有些生氣還是什麼，竟拂袖而去，袖風一掃，連殿中的長明燈都熄滅了！

　翌日晨，天還未亮，子便早早醒了，照例需將翎殿下送回青蓮臺，他雙手捧著翎呼呼的小鳥子，鬼鬼祟祟地推開門，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可他已經習慣了。

　可剛抬步出去，便見荼白神樹下端然坐著的神尊，正在他的龍淵劍，傳說中以龍骨練就的上古十大神之一。

　子下意識將小青鸞往后一藏，行禮道：“神尊……早。”

　元策一抬眸，狹長的眼型一瞇，說不出的人氣勢：“子，你可有見過本尊的小青鸞？”

　子的汗當場就要下來了：“翎殿下不在麼……許是貪玩，去哪里玩了吧，子這就去尋！”

　說完轉便走，元策竟也沒有阻止，眼見他走了半刻鐘，便捧著青鸞回來：“找到了，找到了！神尊，子找到殿下了！”

　“哦？何找到的？”

　“……樹、樹上。”

　元策手，將還在睡覺的翎捉了起來，放在了玉石矮桌上，翎霎時被冰醒了，起床氣讓長長地“啾”了一聲，拖著的小尾音，站起來跺腳，生氣給他看。

　“醒了。醒了便起來罰站，背書。”

　啪地一聲，竹簡丟在了桌上，和白花瓣相得益彰。

　他冷冰冰的聲音，讓翎發懵，誰惹他啦？

　好聲好氣地埋頭用的下蹭了蹭他擱在桌上的手指，元策卻將手了回去：“你就是撒也不管用。”

　說著抬首：“子，替本尊去一趟長生劍淵，龍淵劍的劍鞘不知所蹤，許是落在那里了。”

　“長生劍淵……”

　救命！那麼遠的地方，這一去便是十年不能回來。

　可子也不敢有異議，只得低頭應了聲是。

　翎還不知道長生劍淵是什麼地方，只一聽他要出去玩，立刻飛撲了上去，理直氣壯：“啾啾啾！”

　我也要去！

　“殿下……長生劍淵很冷的，路途遙遠，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子低聲道。

　翎一臉呆萌地歪頭。

　元策出聲：“翎，你想跟子去？”

　“啾！”

　元策看著：“若你明日之前，能學會說人話，我便應允。”

　說人話？

　子心道斷然不可能，這只是神尊為了為難翎殿下的說辭罷了，像凰這種長期頗為漫長的神族，最也要一百歲才能學會說話的。

　說是那麼說，當日，子便收拾好包袱離開了上清，前往長生劍淵。

　但翎毫不知，并且超自信，不就是學說話嗎！

　“啾……啾啾……”獨自站在窗前，左一個偏頭，右一個偏頭，好似非常陶醉。

　路過的仙侍都納悶：“殿下是在學唱歌麼？”

　“唱得……不太好聽呀。”

　元策遠遠看著，知道是不可能學會的，認字都那般費勁，說話亦然不可能。

　可誰知，小青鸞給了他一個驚喜。

　飛到他的眼前，相當膨脹地叉腰：“啾啾！”

　元策平靜地看著，眼底一笑意。

　“啾……”

　蹦出來一聲鳥。

　“啾！”

　可惡！

　翎急了，明明方才，都功了的！

　舌頭有些打結，很用力地說：“啾……元……”

　第一聲類似人聲的發音，出現在了元策的耳朵里。

　有些像嘟噥，可很清晰。

　“策。”說。

　元策目閃過詫異，低頭注視著。

　“啾啾啾？”怎麼樣？得意的小眼神，從那雙靈的眸子里清晰地泄了出來。

　“不錯。”他惜字如金，角卻翹起一個極小的弧度。

　就是不錯嗎？

　翎挫敗，趴在他面前看了他一會兒，便要飛去找子，卻被元策手撈回去：“已經過子時了，子已經離開了。”

　他的小青鸞，才二十歲，便會說話了。

　應當說是很不錯了，畢竟是長期漫長的青鸞。

　學會的第一個詞，還是他的名字。

　若說他心中不喜悅，自然是假的。

　可翎聽了他的話，卻是愣住。

　子走啦？

　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不知道！

　小青鸞登時委屈極了，飛去找他，子果然不在！

　自己努力了一整日，便為的是出去玩，誰知他竟走了，一定是元策騙了自己，這才剛到子時呢！他為了不讓自己出去玩，竟然欺騙自己！

　翎生氣了，扭過子就飛回自己的鳥窩，用翅膀氣呼呼地蓋著臉。

　元策心底的喜悅，一下冰涼了。

　若說他不知道翎在想什麼，便是白養了二十年。

　捫心自問，自己十幾歲時，也是貪玩的年紀。

　自己是否待太過苛刻嚴厲？

　可前幾日，不還帶出去玩過嗎。

　元策只得當氣來得快，消得也快，興許明日便好了。

　可他放任翎去生氣了一整夜，第二日，小青鸞還是不給他一個眼神。

　第三日亦是如此，了自己去找果子吃，找河水喝，連他喂的吃食，都會氣鼓鼓扭開頭。

　這還是頭一次，與他置這般濃烈的氣。

　元策有些無措，翻開書看了看，沒有答案。

　他在人世故方面，向來便是不及格的。

　不然也不至居在這上清境，不同其他神仙接。

　思來想去，應當是沒人陪睡覺，沒有伙伴，有些孤獨。

　青鸞也是群居，由自己來飼養，到底是不妥了些。

　可翎還小，現在送回青鸞族，也……

　太早了些。

　思來想去，有了個法子。

　翌日晨，翎出門給自己覓食回來，更生氣了，這都幾日了，他還不哄麼！

　可飛回偏殿時，便見梁上有只漂亮的小丹雀，翎愣一下，旋即有些好奇：“你是丹雀，你怎麼進來的？”

　“是神尊放我進來的。”丹雀說。

　“神尊？”翎更迷糊了，他不會還要養鳥吧！

　怎麼可以！

　正氣勢洶洶地要去找元策麻煩，小青鸞一轉頭，便看見俊的黑神祇靠在門邊，線半明地渡在他的側臉上，啟：“小翎，給你找的玩伴，你可與同吃同住，一起修行。”

　他已驗明過了，這只丹雀，是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