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數幾個人留意到云梔說了是“借住”在繼父家，其中包括白染、霍青梧和晏宸。

　尤其是霍青梧，他住在顧家，比其他人更了解云梔的況。

　據他所知，云梔如今只剩黎然一個親人。

　一個除了黎然這個親生母親，再沒有人可以依靠的十八歲生，黎然將接到顧家，竟當自己只是在顧家借住嗎？

　云梔確實不像會覬覦顧家家產的人，這一點霍青梧早就看出來了，畢竟云梔看著就不像會在意這些外的人。

　但不覬覦財產和將顧家當自己的家并不沖突。

　云梔卻從始至終都將自己當顧家的外人。

　才十八歲，對“家”沒有向往嗎？

　又或是，不敢有向往？

　“……啊，是的，霍青梧借住在我舅舅家，云梔的媽媽是我舅舅二婚的妻子，現在云梔也住在我舅舅家。”

　秦晴俏皮笑笑：“當然啦，為了方便上學，我在舅舅家借住也有好幾年了，差不多和霍青梧同時住進的舅舅家。至于云梔，是一個月前才轉學來寧城，也是那時候才搬進舅舅家。”

　“大概就是這樣啦。”

　秦晴這話一出，就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大意是，這樣也就是說霍青梧和秦晴更悉，霍青梧和這個云梔的生同住一個屋檐下才一個月，不算。

　霍青梧聽不得這個話，尤其聽不得大家將他和秦晴劃歸到一。在顧家借住這三年，他和秦晴說過的話都不及這一個月和云梔說的多。

　于是他對那個明顯對秦晴有意的男生說：“我是借住在顧家，但三年來我和秦同學沒有說過幾句話，你大可放心，我和你神不。”

　男生：“……”

　雖然他喜歡秦晴，也有點羨慕和秦晴同住一個屋檐下幾年的霍青梧，可霍青梧這麼和他解釋，他很惶恐啊！

　好吧，他其實也明白霍青梧這是在借他表明立場，讓大家都知道他和秦晴不。作為同班同學兼經常一起打球的兄弟，他就暫時放下敵的醋意給霍青梧做一回工人吧。

　霍青梧不僅當眾落秦晴的臉面，甚至全程沒有給秦晴一個多余的眼神，秦晴的笑直接僵在臉上。

　白染小聲嘀咕：“不愧是霍青梧，這麼快就摘干凈了，本來還以為后續有大戲可看……”

　見云梔和晏宸都朝看過來，白染干笑：“哈哈哈，沒事，沒事。”

　云梔和晏宸同時收回視線沒有再看，好似他們只是無意一瞥，讓白染都有點懷疑他們剛才看只是的錯覺了。

　秦晴試圖找回面，出一抹笑：“確實是這樣。我和霍青梧不同班，我又總去小提琴老師那邊上課不常來學校，回舅舅家也就在餐桌上才會到霍青梧，霍青梧又不是話多的人，我們確實很流。”

　說完勉強撐著笑往打菜的窗口走去。

　直背脊，讓別人看不出的狼狽。

　然而，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是沒臉了，在落荒而逃。

　有人同，不過同的人不多。

　寧城一中算是寧城最好的中學，在這里上學的人沒幾個真是蠢的。霍青梧剛才沒說那些話便罷了，霍青梧說了，大多數人都看得出來秦晴是故意說那樣模棱兩可的話來誤導大家。

　秦晴自己就是校花，也有很多人追捧喜歡，干嘛非要和霍青梧不裝啊？和霍青梧不也不會有人小瞧一分不是？

　這下好了，丟這麼大的臉。

　*

　下午，云梔第一節課有老師來授課，下課后做完眼保健直到下午放學，都是自由練習時間。

　云梔習慣坐在靠窗的位置畫畫。

　畫畫的速度并不快，基本上簡單一點的畫，一個下午可以畫出一半，兩個下午才能畫完；復雜一點的，要幾天才能完。

　這幅畫畫了五天，今天下午就能完工。

　是一幅素描，很復雜。

　許是畫得太投，沒有察覺窗邊來了人。

　高三（1）班這節是育課，寧城一中重視學生全方面發展，所以即便是高三，老師也不會征用育課。

　育老師見晏宸臉有點蒼白，以為他生病沒有完全恢復，堅持不讓他上育課。晏宸無聊，又不想回教室，就在學校里瞎逛，逛著逛著就逛到了藝樓這邊來。

　路過窗邊，恰看到坐在教室里畫畫的云梔。

　確切地說，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云梔畫的畫。

　畫看似復雜，實則一眼就能看出畫的是什麼。

　云梔這幅畫畫的是現代都市的街道，街道兩旁高樓林立，路上沒有一個行人，甚至沒有一片落葉。

　毫無生機，十分冷清。

　但如果細看，會發現這幅畫里藏有玄機。

　這其實是兩幅重疊的畫。

　一幅是冰冷的現代都市街道，一幅是太照耀下的鄉間小路，路兩旁是盛開的向日葵。

　當然，畫得并不明顯。

　年沒有出聲，立在窗邊安靜地看著。

　時而看看畫，時而看看作畫的人……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云梔的側臉。

　畫完最后一筆，云梔才將注意力從畫上離。幾乎是注意力從畫上離的瞬間，云梔猛地回頭朝窗戶看去。

　就這樣和晏宸的視線撞上。

　晏宸似乎沒有料到會突然回頭，愣了一下，他很快反應過來，笑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有。”云梔收斂了點盯他的視線，“已經畫完了。”

　“畫得很好。”晏宸說。

　“雖然很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問。云梔，我很喜歡你這幅畫，能送我嗎？”

　云梔從五歲開始學畫畫，從學畫畫開始，畫的每一幅畫都沒扔。時至今日，手上已經有幾百上千幅。

　不缺這一幅。

　但的畫除了，從來沒送過別人。

　送的畫在去世后，已經被連同的一些一起燒給了。如今在這世上，除了繪畫老師收上去的作業，再沒有任何人手里有的畫。而上去的作業都是按照老師的要求畫的，沒用幾分真心。

　本要直接拒絕，下一秒，年明的笑就這麼撞眼中。

　拒絕的話終是沒說出口，將畫從畫板上取下，遞給他。

　晏宸有點驚喜：“真送我啊？”

　云梔沒有說話，就要把手收回來，晏宸莫名看懂了的意思，忙一把將畫奪過去。

　“都答應送我了，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畫送我了，云梔，你在上面署個名吧。等哪天你了知名畫家，這幅畫就值錢了。”

　見云梔面無表看過來，晏宸笑笑說：“我很喜歡這幅畫，不會把它賣掉，也不會送人，我會好好收藏。”

　云梔這才拿著筆站起來在畫上署名。

　落的是“云梔”二字，不過是設計過的名字，有三片葉子落在“梔”字的右上側，細看會發現葉子和手腕側的胎記差不多。

　名字和樹葉里都藏著一些復雜的紋路。紋路暗藏玄機，足夠防偽。

　彼時，清俊的年臉上洋溢著笑將畫展開放在窗臺上，他雙手扶著畫站在窗外，后是圍墻，圍墻上爬滿了開著小花的藤蔓，有過圍墻外茂的大樹枝丫窸窸窣窣地灑下；站在窗面無表地拿著筆落字，扎著高馬尾，眼瞼微垂，睫很長，皮很白很細膩，其實長得很漂亮。

　兩人都著校服。

　是青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