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數學老師正在講臺上講著十分可的均值不等式,顧淵用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全然沒有注意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一只鴿子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窗邊,向著教室探頭探腦的,一雙小小的烏黑發亮的眼睛很快便鎖定了目標。
它盯住了顧淵桌上吃了一半的面包。
松和牛油的芳香讓它克服了對這些兩足直立的天然恐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絕對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句有著真憑實據的名言。
“撲棱棱”的一聲,顧淵的臉頰便到了來自鴿子翅膀的連環震擊,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面包便為了這只有著灰紫羽的鳥兒的掌中之了。
所有人的目都向著顧淵看齊,包括臺上那位五十多歲的數學老師。
“噗——”輕輕地吹開搭在額前頭發上的鴿,不知道該作何回應,只好尷尬地將目移向寫滿了計算式的黑板,維持著仿佛在認真聽課的狀態。
在短暫的寂靜之后,教室里發出了雷鳴般的歡笑。
抿著瞇著眼看著四周笑如雷的同學們,顧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不管智商是多,這個年紀的青年的笑點都差不多。
“喂,顧淵,你看他。”忽然,齊羽用力掐了一下他的大,然后用手指向了教室第一排靠窗的角落。
“嗯?”顧淵順著齊羽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在一眾哄笑的同學之中,有一個人,臉上的表卻始終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李冉,一個幾乎沒有什麼存在的男生。
從提前學到暑假的集中培訓再到正式學后現在的九月下旬,李冉已經和他們相了接近五個月的時,可在這麼長的時間里,顧淵和李冉說過的話一共不超過五句,分別是“你好”“再見”“謝謝”“早”。
“咳咳。安靜,我們繼續上課,顧淵,把窗戶關了。”數學老師鄒明用長達半米的木質三角尺敲了敲黑板,教室里立刻安靜了下來,仿佛一潭平靜的古井。
李冉的表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顧淵發現他的目本就沒有隨著鄒明老師的三角尺移過,甚至沒有像樣的焦點。
齊羽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以至于的左手拇指和食指已經快要將顧淵的大給擰下來了,臉上的興也快要遮掩不住了。
“素材啊!素材!顧淵!我們下課去找他聊聊吧!”齊羽右手拿起筆在草稿本上唰唰地寫下了一串飄逸的文字,然后推到了顧淵的桌子上。
“啪啪啪!”顧淵此刻咬了牙關忍著疼,連連拍著齊羽的左手,終于是在自己的臉漲紅豬頭之前讓意識到并放開了擰著他大的手指。
“呼——”顧淵長抒了一口氣,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兩個字之后推了回去。
“不去。”
顧淵并不覺得這會是一個多麼有價值的素材,在這個班級里,奇奇怪怪的人很多,每個人或多或都有著一些怪癖,就算是他自己或者是齊羽也是一樣。李冉也許只不過是格比較孤僻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為什麼啊?”
雖然齊羽沒有說話,但看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顧淵仿佛聽到了的心聲。
輕嘆了一口氣,顧淵在草稿紙上寫了兩段文字推到了齊羽那邊。
“第一,人有失蹄馬有失足,是個人總會有些不開心的時候,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看上去比較低落,李冉很可能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第二,明知道別人現在不開心,還要主去對方的霉頭,這種行為,無禮,而且愚蠢。”
很快,那張草稿紙便被齊羽推了回來,顧淵眉頭一挑,一看,發現上面寫著:
“第一,我的直覺告訴我,李冉絕對不會是來大姨夫了所以才緒低落的,這背后一定另有。”
“第二,你才愚蠢。”
第二句話的后面還用自鉛筆畫了一只腦袋上冒氣的小豬。
“喂喂,你等等啊,我只說不要直接去問李冉,又沒說不去調查。”
下課之后,顧淵一把拉住了齊羽的手腕,這丫頭二話不說就想要站起來直接朝李冉的方向走。
“嗯?那你說該怎麼辦?”
“首先,當然是要確認李冉變現在這種狀態的原因,到底是因為分泌失調而導致的間歇抑郁,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更深層次的理由。”
“這還不簡單,直接去問他是為什麼不開心不就好了。”
“誒等等等等,你這人怎麼那麼著急呢。”顧淵滿頭黑線,正巧這時他目一轉,發現后排的馮子秋正目不轉睛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他,于是便立馬向他招手。
“子秋,來,找你商量個事兒。”
“怎麼了,淵哥,我一直看著你們,覺你們從上課開始就不太對勁了。”
“害,其實是關于素材的事,還記得昨天姜紫楓學姐給我們布置的那個任務嗎?陳歌老師新開了一個欄目,壺中日月,主要寫學生故事,其實就是個專欄。”
“我知道,就是那個收不到投稿就得自己寫的專欄吧。”子秋的臉上出同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用不著,我們自己會解決。”
齊羽突然了一句道,顧淵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發現這丫頭的表似乎有點不大對勁,好像對他找馮子秋幫忙這個作不是很高興,在那坐著翻起了語文課本,直接不說話了。
“你這……誒,別理,子秋,你跟李冉的關系怎麼樣?”
“李冉嗎……不是很,他好像不怎麼說話。”馮子秋歪著頭稍微想了想答道,“不過,如果你們想要對他多了解一下的話,我覺得可以去找他的舍友問一問。”
“舍友?他住哪個宿舍?”顧淵了下,找人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這倒是個不錯的方案。
“等等……我去后面看看宿舍登記表……額,是4207,同宿舍的人有……尹天、劉牧風和張瀟。”
“4207?”顧淵聽了不微微愣了一下,他的宿舍是4206,也就是說李冉就住在他的隔壁?可為什麼都在宿舍住了好幾個月了,卻仿佛從來沒有在宿舍樓里看到過李冉一樣?
“狂風!聽我號令!”
“啊!啊!啊!!!”
一個白凈的男生和一個瘦高個男生嘯著奇怪的話語扭打在了一起,不是別人,正是尹天和陶獅,顧淵和馮子秋略微思考了一下,還是出言打斷了他們那看起來十分激烈的游戲。
“尹天,陶獅,問你們個事兒。”
“嗯?怎麼了淵哥。”尹天把頭從瘦高個張瀟的胳膊下了出來,白凈的臉上微微帶著點生熱產生的紅暈,舌頭微微地從里吐了出來,就像是犬類在散熱時會做的作一樣,難怪他會有一個外號做尹狗。
“李冉最近看上去好像不太開心,是上了什麼事嗎?”
“李冉……李冉是誰啊?Puma,你知道那是誰嗎?”尹天看向下的那個瘦高個,陶奕詩的外號做Puma,這個外號的由來是因為新概念英語的教材上有一篇做“Apumaatlarge(逃逸的洲獅)”的課文,而“陶奕詩”=“逃逸的洲獅”。
雖然顧淵覺得有點牽強,而且陶奕詩似乎應該直接和“陶藝師”而不是逃逸的洲獅劃等號,但這確確實實就是這個外號的由來。
“啊?誰?”陶奕詩也抬起了頭,但卻同樣是一臉困。
“不會吧不會吧,李冉是你們的舍友啊,你們不會都不知道吧?”子秋看著宿舍登記表發出了難以置信的慨,“還是說你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班里有這個人啊?”
“啊?舍友?是嗎?Puma,我們有這樣一個舍友嗎?”
“不知道啊,沒印象,我怎麼覺從來沒有在宿舍里見到過他。”陶奕詩看上去一頭霧水,“哦~!不對,我想起來了,他是不是住在四號床,就是靠窗的那個床位。”
“額……按照登記表,應該是的。”馮子秋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宿舍表,“李冉的床位就是四號床。”
“那就對了,不過他平時幾乎不回宿舍,尤其是最近,都是在熄燈之后才回來。昨天我聽到爬床聲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下手表,大概是十點半的樣子。”
“十點半?宿舍區的門不是十點一刻就關了嗎?他是怎麼進去的?”顧淵微微皺了皺眉。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早上六點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宿舍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行吧,謝謝,來。”顧淵丟給他們倆一人一顆水果糖,這時候上課的鈴聲正好響了,所有人便又都回到了座位上。
“咚——”剛一坐下來,齊羽便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右腳。
“嘶——”
顧淵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過頭一看,這家伙的上半卻巋然不,臉上的表毫無波瀾,似乎正聚會神地看著課文,一點也不像剛剛踩過人腳趾的樣子。
“顧淵,怎麼了?”
“沒事沒事……”
迎著陳歌老師投過來的好奇的目,顧淵連忙搖了搖頭,然后在陳歌的注意力轉移到黑板上的時候,顧淵裝著彎下腰去桌肚里找東西,對著齊羽輕聲說道:
“喂,你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招你了?”
“哼。”
又是一腳。
“算了算了,惹不起你……”
顧淵悄悄地活了一下發麻的右腳,然后面朝著窗外的桂花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比起齊羽的無名火,他更關心的是李冉。一個正常的高中生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自己的存在降低到就連同宿舍的舍友都察覺不到的地步,也就是說,他表出來的淡漠絕對不是因為分泌失調而導致的間歇抑郁,而是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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