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房很忙。
因為昨天晚上死去的人,實在太多,雖然大部分逆黨尸,都被衛軍清理了,可還有很多太監宮死于兵禍之中。
他們從天不亮開始,就在到搬運尸。
蘇塵來到后事房的時候,只看到院子里已經快堆滿了,遠遠就能聞到刺鼻的腥味,焚尸爐的方向更是濃煙滾滾,散發著燒焦的味道。
為了方便理,很多尸都是直接燒掉。
平日里的時候,后事房收錢辦事,替人收尸,多能夠拿到一些油水,所以會按照規矩,將尸送出皇宮下葬。
哪怕只是一卷草席裹尸,至也算土為安了。
但這次不同,死的人太多,而且基本沒有什麼油水可言。
下面的人自然不可能耗時費力,只能怎麼方便怎麼理。
蘇塵來到后事房,找到了一位當值的管事,將來意說明。
那人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地道:“今天死的人太多了,哪里顧得上,你自己把尸送過來,一并焚了便是。”
讓李公公和那些不知道是誰的太監宮一起,被燒灰,難分彼此?
蘇塵搖了搖頭。
他還做不出這樣的事。
于是從懷里取出了一個錢袋,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遞了過去。
這是他三年來省吃儉用留下的全部家當了。
“老公公生前也算是個面人,如今走了,無人問津,但至還請給他留個全尸……”
聽得他言語誠懇,那位管事太監掂了掂手里的錢袋子,分量不小,以對方的職位而言,積攢下這筆錢,恐怕不容易。
眼中不由流出一抹敬佩之。
愿意為了一個無權無勢,已經死去的老太監,花掉所有積蓄,也算是個重重義的人。
義兩字,世間本就不多,在這深宮大,猶顯珍貴。
“念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
那管事思慮了片刻后,將錢袋子收下,隨即道:“留下死者姓名,以及宮殿職位,我會派人前往收斂尸,照例送出宮外好生安葬……”
“多謝!”
蘇塵道謝一聲,然后將李公公的名諱職務報上。
那管事看到葵苑二字,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即道:“原來是李公公,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嗎?”
“管事認識李公公?”
“呵呵,三年前,我就在葵苑當差……”
聽到這話,蘇塵這才記起,當初小車子曾說過,在他之前當差的小安子,就在葵苑呆過一段時間,后來實在熬不住冷清,使了銀子,于是調到了油水厚的后事房。
沒想到,如今已經了一個小管事了。
既然是人,辦事也就更方便許多。
小安子在得知是為李公公收尸后,明顯表現得積極了許多:“當年我初到葵苑,李公公對我也算照顧,如今他不在了,我也想盡一份力。我親自去為公公收尸,再替他尋一風水寶地,好好安葬!”
“多謝了!如果可以話,勞煩事后告知我一聲公公安葬的地方。他日若有機會,還能去拜祭一二。”
小安子聞言,點了點頭。
贊道:“兄弟實乃重之人,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妥……”
……
小安子倒也言而有信。
很快,便親自帶這兩名小太監,跟蘇塵一道前往葵苑。
“李公公英雄一世,想不到,最后走得卻如此冷清。”
小安子嘆著,在房間里四打量了一陣,然后來到老太監的尸前,發現已經被整理好了容,不愣了下。
“看來兄弟真是有心人,也好,省去了我們一番手腳。”
他笑了笑。
隨即也不再耽擱,便讓人將尸抬走。
蘇塵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索也沒有放在心上。
長公主走了,李公公死了。
原本就冷清的葵苑,變得更加冷清。
和院外忙碌紛擾的宮廷相比,這里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
蘇塵看著院子里的皚皚白雪,心緒飄散。
“也好,以后這葵苑就只有我一個人了,獨門獨院,遠離喧囂,可以靜下心來修行。”
“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長生!”
這麼一想,頓覺心舒暢了許多。
當即便靜下心來,回到房中。
開始繼續修煉天罡子功。
呼吸吐納,調元之氣,配合力,緩慢滲到深,嘗試淬煉打熬骨骼……
這一次的修煉,并未持續太久。
蘇塵聽得院外傳來了銅鈴聲,午時到了,伙房依舊按時送來了飯食。
不過。
讓他沒想到的是,送飯的人,又換了。
昨晚死的人太多,有從逆者,有趁盜竊者,也有一些無辜的倒霉蛋。
很顯然,之前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太監,就是其中之一。
但讓蘇塵有些意外的是,這次送飯的人,居然是個人。
“蘇塵,三年不見,你在葵苑過得還好嗎?”
小太監笑著主打招呼。
蘇塵上下打量了他很久,這才回想起來,當初務司分配,有個不適的小太監,行走困難,他曾扶過一把。
說起來,的確算是人,但也僅僅只能說是點頭之。
所以蘇塵印象不是特別深。
再加上,三年不見,對方變化不小,不但個頭長高了許多,原本單純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滄桑。
顯然這三年,他過得并不算太好,如今能混到伙房當差,也不知是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原來是你啊……”
經過一番談敘舊,蘇塵這才知道小太監的名字。
他林凡。
一個聽上去并不平凡的名字。
如今在宮里,大家都他小林子。
“之前分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你在這葵苑最沒前途,如今看來,反倒是你這地方最為悠閑了。”
小林子有些羨慕地說道。
他之前是被分配到了最為勞苦的浣局,吃了很多苦頭,甚至差點死掉,后來得沒辦法,向現實低頭,認了一個干爹。
這才有了機會,跳出深淵,又到了相對舒適一些的雜庫幫工。
直到昨晚,宮廷大,死了不人,伙房人手短缺,他這才使了銀子,補上了這個缺。
別看伙房地位不高,但卻很有油水。
采購資吃回扣,又能自由出各大宮殿,流信息報,也能聽到很多有用的消息。
如果運氣好,結識一些大人,甚至被貴人看重,也有平步青云的機會。
雖然相不深,但蘇塵能夠從言談之中覺到,這個小林子,是個很有野心的人。
如果運氣夠好,一直往上爬,或許未來真能為一個人。
對于這樣的人,蘇塵不會輕易得罪,但也不會跟他走得太近。
權勢榮華,飛黃騰達,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有用,但意義不大,相比起這些東西帶來的風險,他還是更喜歡安穩。
“這是你的東西,拿著。”
簡單地敘舊之后,小林子將一個明顯要大一些的食盒遞了過來,陸沉打開一看,里面除了李公公早就安排好的左歸酒之外,還有三個熱菜,雖然都是素的,但也顯然要比一般侍的伙食好太多了。
“這是……”
蘇塵有些疑,他現在可沒有銀子加餐了。
小林子聞言,卻是笑了笑,道:“當年要不是你扶我一把,沒準我都死了。如今兄弟在伙房也算有些關系,以后每天三個菜,管飽。不過,如今國葬期間,只能先吃素了……”
說完,他擺了擺手,也不容蘇塵拒絕,便推著小推車離開了,繼續去往其他宮殿送飯。
看著林凡離去的背影。
蘇塵微微點頭,此人本倒不壞,至懂得知恩圖報,做事也很有格局。
未來恐怕真會有一番就。
不過這些,跟蘇塵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嘿,三個菜,不錯,等下可以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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