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那邊,卻是煩心不已。
卻不是為著賈璉兩人來訪,而是一份禮單。
承恩公府四個大字在落款明晃晃的刺眼。
黛玉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思慮良久,索沉下心,仔細理了這幾日的家事,又給哥哥制荷包,了有半個時辰,就被丹朱勸了。
“姑娘不如出去散散眼睛?今兒月亮出來的倒是早,已經朦朧見著影子了呢。”
黛玉自無不可,放下荷包,非煙就上前收拾了,仔細去放進了柜子里。
丹朱陪著去了后院,登梯而上,微風徐徐,黛玉看著飄落的秋海棠,不覺心一陣悲涼,一口氣還沒嘆出來,就聽丫鬟來報,
“大爺到了。”
黛玉起,在欄桿探看,果然看到林宥大步而來,卻不顯得魯,如秋風般颯爽。
笑了笑,也不下去接了,在欄邊道:“早知我就在廊下多站一會兒,也就不用費事來這里聚了。”
林宥聽了這話,知道是剛到的意思,也笑道:“哪有那麼多的早知,又何必去想那麼多,既來之則安之,瞧,夕紅的很,像是宮里下的蛋黃似的。”
黛玉被他這個比喻逗的發笑,再仔細瞧瞧,又覺得旁邊的云霞,清淡像是陪襯的蛋清似的,笑的更厲害了,哪里還有什麼夕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悲涼。
林宥說了幾句賈璉他們過來的態度,讓黛玉寬心。
黛玉其實也能料到,只是聽哥哥親口說了才覺得安心罷了。
喝了口茶,盡可能語氣正常的道:“我也有事同哥哥說,承恩公府今日送了禮來,說是賀我們開府,但是卻是院婆子以承恩公夫人的名義送來的,故而送到了我這里。我仔細看了,是些古玩,同別家的公府之禮相比,略貴重一。”
林宥漫不經心的偏頭看了看園子,“玉兒特特同我說這個,可見是有自己想法的,說來聽聽?”
“自從圣旨賜了匾額,這幾日來賀我們開府的世家繁多,可都是管事送禮至前院,便是今日來送的幾家,也是送到前院的,再由陳嬤嬤造冊給我看過。”
“這承恩公府卻是特特指明送到院給我。我們開府才幾日,上下管束嚴謹,孝期也不能來往拜會,那外邊如何知道是我掌中饋?唯一知曉的是昨日去的榮國公府,可我昨日才去,今日承恩公府就得了消息?是榮國公府治家疏還是這承恩公府消息靈通?”
黛玉一口氣說完,不免有些氣,停了停,林宥給續了茶,喝了兩口,才繼續道:
“縱然有別家知道了此事,可送開府之禮卻點名給我,未免有些失禮,承恩公府夫人規矩嚴謹,怕是另有深意吧?”
到底牽扯承恩公府,黛玉難免顧及哥哥,不知如何是好。
林宥笑嘆了口氣,“你呀。”
“承恩公夫人要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坐立難安,心里別著一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你這個樣子,無非是因為顧忌我出承恩公府,脈相連,所以應對起來,才覺得束手束腳。”
黛玉不由得握了茶杯,脈一事,是的弱點,同哥哥并無這層牽扯,總讓午夜夢回,患得患失。
“我母親,生前就已出家,為方外之人,葬于莫云庵后的莫云山上。我阿姐,葬于皇陵,這世間同我脈相連的兩人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所以,承恩公府,跟別的公府并沒有什麼兩樣,你日后若是膈應,可以不予理會,但是,切不可另眼相看。”
“承恩公夫人這次,不過是投石問路,想窺一窺你的心手段罷了。于不對都沒有損失。后宅婦人,心思太重,于壽元無益,你莫要學。”
黛玉點頭,卻仍有些失神的樣子。
“那麼,你現在一副心虛的樣子做什麼?怎麼?覺得是你搶了我來?這個樣子是想還回去不?”
林宥笑著點了點的額頭。
什麼?還回去?黛玉猛的回神,搖頭急切道:
“不還!這怎麼能還呢!你是我的哥哥!承恩公府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嗎?圣上金口玉言,圣旨怎可違逆?”
黛玉急的語無倫次,眼淚跟著就下來了,只覺心中惶恐不安,這是我的哥哥,不能還。
林宥也慌了,這怎麼就這樣難過了?
眼瞅著黛玉哭的似心悸一般,他也顧不得避嫌了,來到黛玉邊,拍了拍的后背:“哥哥在這兒呢,哪里都不去。”
黛玉被他的氣息跟話語安到了一點,沒那麼激了,林宥趕把丹朱拿出來的藥丸給吃了。
這才稍稍放心。
又拍了拍后背,便拉一并坐在欄桿,既顯得親些,又不逾矩。
林宥一揮手,眾人皆退了下去,丹朱下去后立在富貴缸,只覺得目灼灼,微微抬頭,見林宥在看,立刻明白,低頭退出了園子,且讓眾丫鬟退的更遠一些,只一個守在園子口。
林宥收回目,看著還在哭的黛玉,無奈心疼又有些歡喜的輕聲道:
“前幾天季嬤嬤就同我說過,你夜里總是驚夢,醒來淚流滿面,我本以為是不是這宅子有什麼不好,或是你服藥有什麼不妥,打算請黃院判再來看看。”
“今日,我大概是知道緣由了。”
“有件事,不甚彩,我怕你多想,本想瞞你一輩子,可如今,怕是唯有這個能讓你心安不再噩夢了。”
黛玉淚的手頓住了,呼吸一滯,淚眼朦朧里,有了一些期待的看著林宥。
“當日我凱旋歸來,圣上問我要什麼賞賜,我要的是出繼。”
林宥目越過黛玉,看向了已經暮沉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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