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凌波看著了了長大，頭一回收到師妹的禮，雖然是師妹不喜歡的舊，但怎麼說也算師妹的回報，凌波先是用盤子把真儀放進去，自言自語：“……萬一化了怎麼辦呢，要不，我晚上把你放到屋子外頭，白天再拿進來？”

真儀乖乖坐在雪人的頭上，小小的靈魂著既陌生又悉的師姐，其實都不大記得那些跟師姐反目仇的時候，只有時被抱在懷中，被牽著手，被在不安的深夜哼著搖籃曲的記憶愈發清晰，在那已宣告終止的短暫生命中，真儀意識到，并不是沒有被人過。

師姐過。

這個意氣風發鮮活快樂的師姐，與真儀記憶中的師姐漸漸重合，真儀想，自己本也可以像了了那樣，讓師姐一直這樣快樂下去。為何要因本不自己的人，和師姐決裂？葬送了自己的命不說，連師姐也被廢去修為趕回凡間，那浪費在太離上的，哪怕拿來一半潛心修煉，也不至于落得一死一廢的結局。

凌波著突然間開始流淚的小雪人，嚇了一跳：“別別別，你可千萬別化呀！師妹要是問起，我怎麼代？”

真儀淚眼婆娑，“師姐，師姐，對不起，對不起。”

凌波聽不到的聲音，只是見小雪人并未融化，這才奇道：“咦，沒化，那這水是哪里來的？”

跟自己開玩笑：“總不至于是雪人流淚了吧？”

最終沒舍得把小雪人放到屋外，夜晚外頭氣溫雖低，凌波還是擔心萬一刮風啊下雨啊之類的自己來不及察覺，會令小雪人到損傷。

把盛著小雪人的盤子放到枕邊，真儀在了了邊只能待窗臺，不免有點激，雖然不到被褥的，但就這樣與師姐靠得這麼近，好像彼此之間的齟齬從未發生，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模樣。

隨后，看見靠墻的床里邊，有一塊掌大的長命鎖，已經模糊的記憶瞬間回籠，真儀想起來自己也有一塊這樣的長命鎖，不記得是誰給的，一直習慣帶在上，直到為容，看見被廢的師姐離開時，手里正攥著這塊長命鎖。

凌波掀開被子上床，正好看見自己的長命鎖，想了想，拿過來給小雪人戴上，眼眸彎彎如月：“不知道為何，總覺得你戴上，比了了合適。那臭丫頭，一點都不打扮，讓戴個鐲子發簪，比登天還難，還是你戴好看。”

小心翼翼地了下小雪人的腦袋，“這可是我娘留給我的，你要好好保護，不可以化掉哦，不然會生銹的。”

真儀再也忍不住，想要抱住凌波，雙手卻從師姐中穿過，怔怔地著自己這雙無法到任何東西的手，忽然對太離仙君產生了怨恨。

本可以不過那樣的人生！

凌波并不知道小雪人中藏有一個靈魂，由于夏月母被留下，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匡明的所作所為令人不齒，自己的話旁人又不會聽，想，干脆教夏月修煉，想法很好，實施起來卻不容易。

首先自己學藝不，全靠跟隨了了才有進步，凌波想過去求師妹，連著夏月一起教，但用腳趾頭想就知道，師妹不可能答應。

自己來的話，凌波心里沒底，所以才要早起抱佛腳。

了了不關心師姐會為了夏月做到何種程度，無論凌波怎樣選擇，答應會幫，就一定會為兜底，眼下，對魔王宿錦的興趣超過一切。

有個問題了了始終想不明白，本是漫無邊際的冰雪，創造的人給予了神智與靈魂，又讓為人，可在修仙界的這十年，了了發現，人并不是世界的主宰，們通通失去本，無比弱——不明白，為何要讓為人？

在權力被男人瓜分，以男為尊的世界，男人理所當然占據了支配者與統治者的份，了了不是傻子，覺到了諸多古怪之，比如師姐常常會指責不穿子不打扮沒個兒家模樣，卻從來不會要求兩位師兄去妝扮的花枝招展，無上宗對徒的要求永遠比男徒寬松，一些師姐認為這是師門偏，了了卻認為這會加重們的弱。

到嚴格教導的師兄弟們被委以重任，師姐妹們則絞盡腦地思考要如何才能變得更，男人一心想飛升得道，人卻一心一意盼良人。

在了了模糊不清的記憶中，創造自己的，似乎也是人。擁有如此強大，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萬唾手可得，為何還要聽師姐的，去做乖巧甜的小姑娘？

所以無論師姐怎樣數落，了了都不為所，對權勢地位并沒有野心，但看明白了一件事，男人們為之爭搶的才是寶，而寶應當屬于強者。

所以可以不喜歡，但不能沒有。

宿錦已在冰籠中被鎖了兩日，他試過各種辦法想要打破牢籠，可那看著并不厚重的冰鏈，就是能將他困住，令他逃不能。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忿忿地扯著冰鏈質問了了：“要殺要剮，好歹給個準話，這樣耍人好玩嗎！”

了了著他，反問：“你生什麼氣？”

宿錦怒道：“換作你被人當狗一樣鎖在籠子里，你難道不生氣？”

了了面無表，心里卻想不明白，宿錦怎麼會懂這個道理？

又問：“籠子很大，并不擁，還很安全，你為何不喜歡？”

若非自己的命攥在對方手中，宿錦真是想要用盡畢生臟話辱罵了了，他忍著怒氣，一字一句語調森：“再大的籠子，也是籠子！既然你說籠子寬敞又安全，你自己怎麼不進來試試？”

了了說：“因為我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宿錦又開始抓狂，“你放我出去！”

他的答案無法令了了滿意，所以了了決定要給宿錦一點懲罰。

扣在手腕上的冰鏈猛地生出尖銳冰刺，扎宿錦皮，鮮染紅了堅冰，很快便凝固型，宿錦只覺靈魂都要被這極寒之氣凍結，他的表面迅速結出白霜，吐氣冰，可這番痛苦模樣卻無法讓了了容。

宿錦不喜歡籠子，也不喜歡被關起來，了了只關了他兩日，他反應便這樣大，顯然他很清楚籠子不是好東西，被關起來也不會到幸福。

那麼了了想不通，既然宿錦懂，為何還要用籠子關住真儀？

人可真奇怪，人男人，是為他生子為他犧牲，連命都不要也要全默默退讓；男人人，卻是把殺了，再把的靈魂做泥俑帶在邊，不然就是把關在籠子里用鐵鏈鎖住。

還有話要問，因此留了宿錦一命，宿錦了教訓后也學乖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之人，且極會偽裝，否則當初也不能混進無上宗，還跟太離做了師兄弟。

現下他淪為階下囚制于人，倒不如放下|段與其周旋，宿錦不信自己斗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他迅速制定了新的計劃，開始哄了了：“你說過喜歡我，這話可還當真？”

了了著他，很不走心地說：“是啊。”

“那你怎麼可以把我關起來？”

“怎麼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宿錦語氣溫，他模樣極，一雙黑眸若是不憋著壞，稍加便顯真心，專注凝視一個人時，很容易人覺他的萬千，“你若喜歡我，便應當尊重我理解我，將我關起來，我要怎樣抱你親你？”

了了卻搖頭：“我只喜歡你現在這副模樣。”

宿錦繼續哄騙：“那是因為你從未嘗過何謂兩相悅，兩個人若是慕彼此，便會自然而然想要看見對方高興，你把我關在籠子里，我怎麼會高興呢？”

“可我很高興。”

“你只能待在籠子里的模樣，比你說太離護短的模樣漂亮多了。”

宿錦一直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記仇之人，今日才知，比起了了自己還差得遠，虛假的溫一掃而空，他驚疑問道：“你！你這樣對我，難道就因我那日說了一句護短？”

了了沒有回答他，宿錦怎麼想得到自己遭這樣的罪，竟是因為隨口一句話！他到無比荒謬，想要指責了了又擔心將其惹怒，凍得失去的臉青白加，這讓觀察他變化的了了恍然明白了什麼。

為人之后，生出了好奇心，開始有求知，對于一切無法理解的難題都想要尋找答案，以此來弄明白，自己由冰雪化人的意義。

看著宿錦絞盡腦試圖蒙騙自己卻又失敗，了了想，這個世界人什麼樣，男人什麼樣，本與自己無關，人與男人相也好，相殺也罷，并不妨礙作為“人”，作為“人”去活，是什麼樣，“人”就是什麼樣，“人”就是什麼樣。

因為生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