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云層漸漸沉了下來，夜空寂靜，沒有一芒。

　藍寶石公國所在的星球有兩顆天然衛星，但是直徑都非常小，沒有哪一顆能像是那些古老傳說當中的月亮一樣。

　小鴨子船現在就像是一個可憐的小玩，這麼來看船上的幾個人其實也不過是小小的玩偶。

　蘭諾和李察對視一眼，然后雙雙別過了臉。

　勸告的話倒也不是沒有，但是明知道沒有用，還不如不說。

　因為了解對方，也更了解對方的意志。

　于是蘭諾眸凜冽道：“指揮我來當，大家沒有意見吧？”

　李察當然是堅決擁護，劉易斯和雙胞胎都點點頭，保安大叔愣了一下，微微有一些異，也跟著點了點頭。

　“在王級畸變面前，不論大家有什麼瞞，最好還是都說出來。”蘭諾站在了海面上。

　高階神力的威，還有大海對他的親昵完完全全暴了出來，而后蘭諾才說道，“我的天賦是水元素親和力，沒有實戰和測試過，理論上屬于高階。”

　李察跟著說道：“我的知范圍很大，附帶一定的預知能力，但沒有攻擊力。”

　劉易斯放下了相機，“B級的藏能力，呃……適合拍照。”他其實是最沒有瞞的那個人。

　雙胞胎打開了們帶的箱子，出了兩排炮管。

　“針對畸變的能量炮，數據殘缺，對S也許會有影響。”

　保安大叔嘆了一口氣，神力凝練，寒霜覆蓋在他的發尾。

　“寒冰特的神力，最多到A級。”

　“這麼看來，我們還能來得及給王級畸變洗洗澡拍個照，然后冷凍保存好自己的尸。”李察開了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玩笑。

　蘭諾遙遙看了遠方一眼。

　“那個大家伙的速度很快，我們只能在路上攔住它。李察，我需要你的觀察和預測，確定在什麼地方擋住它。劉易斯，你帶著林茜茜和林小西，遮掩你們的存在，有我在吸引它的注意力的時候它不會轉而攻擊你們的。我需要你們做的事是，找到畸變可能的晶核的位置，在我的神力崩潰的時候攻擊它。”

　“你們只有一次機會。崩潰之后我沒有辦法攔住那個大家伙。不過，到了那個時候飛區因為畸變的制和神力巨大的波而消失，所以在一擊之后，化作龍形有多遠跑多遠。保安大叔，你帶著李察，這個脆皮只能靠你了。那個時候你們也一樣，往相反的方向飛。再留下來就是送菜。”

　“不用擔心我。”蘭諾認認真真說道，提前堵住了李察的話，“這里是大海，我不會死。”

　這番話其實沒有什麼道理，但是從他里說出來的時候，卻莫名的信服力滿點。

　海洋也在呼應著蘭諾的話一樣，浪翻涌，連他的角都沒有沾上。

　李察看起來還有一些猶豫，雙胞胎卻主說道：“我們相信隊長。”

　于是中二病言又止，止言又，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是脆皮。”

　蘭諾輕輕笑了一下，“畸變的方向，靠你了。”

　劉易斯和雙胞胎姐妹已經離開，有海水的阻隔就是李察也不好判斷他們的位置，李察閉上眼，風中仿佛傳來了帶著腥氣的嘶吼。

　紅龍的天賦是單獨的，但很有人知道，真正頂尖天賦的紅龍，最為依賴的并不是那多出來的知，而是先天五的共。海浪和深夜阻攔了他的視覺，但是聲音卻是那麼的清晰。

　李察就像是天然的雷達一樣，畸變所在的位置在地圖上變了一個巨大的紅點，但李察知到的遠遠不僅僅是這些，紅點之外延出來了一條線，世界上沒有任何雷達可以做到這樣的事——因為這不是觀測，這是預知！

　“在你右手邊直線距離十米，高于海平面3.75米的地方，它的腹部會出現在那里，從能量度來判斷，我猜那個地方是它的核心，但不確定是否有生擬態的存在。”

　李察的聲音還有他的聽覺一起被海淹沒。

　他還沒有離開那過分擴張之后的知，所以海水的聲音也在范圍之。

　李察從來沒有聽到過大海發出來過這樣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歡呼，像是咆哮，又像是在恭迎——恭迎王者的降臨！

　大海……在臣服……

　與海洋奇異的共讓李察不由震了起來，直到被保安大叔狠狠地打在了肩膀上。

　“你們家里沒有教過你不要隨隨便便和什麼東西進共嗎？！”保安大叔說道，“差一點你就徹徹底底與海洋融為一了。”

　李察沒有回應，而是呆呆地看著面前那仿佛遮蔽天地的百米高的浪，這絕不是天然的海浪，水元素此刻陷了完全的混之中，任何一個水元素親和天賦者在這里都會覺到非常不適。

　“水元素親和。”保安大叔念叨了一句。

　……如果這是高階的水元素親和力那麼他不如把腦袋拆下來給畸變當球踢！

　從來沒有元素親和者能夠達到這樣的元素能力，甚至S級也不行，只有在傳說之中的元素領主才可能擁有這樣可怕的元素領域！——海洋現在就是蘭諾的領土！

　差點和大海共的紅龍，能形元素領域的元素親和者，而且還是個天生的領袖……就算是軍校里面這種變態也會在第一培養序列，藍寶石到底是怎麼招到這種學生的，還是他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保安大叔只是困擾了一下，就揪著李察的后頸倒退出去，“不要給他添了，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完全攔住那個王級畸變。”

　海洋就是他的領土。

　相比無邊無際的藍寶石海，蘭諾能夠完全掌控的只有他圈定的地點，但這已經足夠了，在這里他就是唯一的君王。

　海水已經完完全全將他覆沒，就好像是第一次覺醒的時候一樣。

　覺醒作為隨機發生的事件，在該覺醒的年紀沒有覺醒的時候蘭諾就知道自己或許再也沒有覺醒的契機了——然而在他夢寐以求想要覺醒的時候從未有變化，在他最絕的時候，大海卻慷慨的給了他回應。

　深海擁抱著他，擁抱著他的絕，那一份絕化作力量，也化作永不磨滅的火焰。

　王級畸變踏過海浪，嘶吼著撞了那山岳一般的海之中！

　李察的數據沒有任何問題，而這個誕生不久的頂級畸變并不存在理智，只知道盲目朝著智慧生聚集的方向前進而已。

　然而，王級與S級之間，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深刻的鴻，即使它只是偽王級，畸變的神力風暴也讓海一點一點有了崩塌的跡象。

　和偽王級畸變進行神力對抗無疑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更何況蘭諾其實從來沒有接過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不會有那個覺醒者會去挑戰這樣的做法，第一軍團圍剿王級畸變的時候，從來不會讓覺醒者真正去靠近畸變。

　因為神力的層階之間，那才是真正的沒有底線的碾！可是即使如此，蘭諾卻生生抗住了偽王級的神風暴！

　大海之上的年微微皺著眉，一邊控制著海還要一邊進行神力對抗，讓他覺得非常不適，但他一向很會忍耐。

　還可以再支撐一段時間……再多一會兒……

　蘭諾很難計算時間過去了多久。

　好在這個偽王級畸變也是誕生之初，而且因為屏障S級畸變來歷復雜的原因，新生的偽王級更像是勉強拼湊出來一樣，所以它也只會盲目地使用著自己的力量。

　就像是兩個空有三百斤力量的嬰兒在撞著，拉扯著，然而就在僵持不下，雙方都還有余力的時候，另一陣從靈魂深蔓延開來，幾乎要把蘭諾撕裂的劇痛忽然出現！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太疼了。

　即使他可以忍耐，但還是太疼了。

　年搖搖墜的影像一只斷了氣的蝴蝶一樣落海中。

　浪逐漸落下，保安大叔面劇變。

　“怎麼會，他這是完全崩潰了。”

　扭曲的畸變的形狀出現在了海浪之后，渾濁的眼睛滿是混沌，就在此時，千米之外的地方，一連串的炮彈穿過海水，準地從畸變眼睛，炸聲驟然響起！

　飛區域的確已經解除，遠有一頭白龍展開雙翼，但并沒有離開，而是繞著畸變的方向上飛了過去，炮彈還在不斷出，然而都沒有攻擊到畸變本。

　而失去了半邊腦袋的畸變，著一半腦殼，還在搖搖晃晃地前進。

　另一邊，同樣也是白龍飛起，翼展之上傷痕累累，好像曾經徹徹底底斷裂過然后勉強拼起來一樣，李察坐在白龍背上，一邊報著方位。

　“那個大家伙很累，但是干掉我們當然是綽綽有余……不能讓它找到蘭諾！”

　*

　星星點點的金在漆黑的海面下起伏。

　劇痛讓蘭諾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現了錯覺，偽王級畸變在向他靠近，但是實在太疼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逃下去了。

　也……沒有什麼好逃避的。

　就這樣似乎也很好。

　哪里也不用去。

　在大海的懷抱里他像是一個搖籃里的孩子一樣，忘記那些疼痛，忘記那些絕，那些孤寂……

　不，他現在也并不孤獨。

　的從指尖劃過，并不是流水，而是……背鰭？

　……金的背鰭？

　終于清醒了一點，蘭諾微微抬起眼，忽然發現畸變離他遠了一些。

　而在這個時候，耀目的金流忽然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強壯有力的年龍族的雙翼展開，金照亮了夜空，風暴和火焰圍繞著黃金龍形牢不可破的領域，在這樣的領域和偽王級畸變撞的時候，那強悍不可敵的畸變仿佛也變得不堪一擊！

　蘭諾下意識攥住了拳，發現自己從來握不住流水。

　海浪之中那點點璀璨的金在黃金龍出現之后就完完全全消失不見，就在這個時候，霜雪和低溫籠罩了周圍的海域。

　白龍背上的李察直接跳了下來，大喊他的名字。

　“蘭諾！”

　蘭諾無力地抬起手，李察直接把他抱了起來然后爬到了白龍的背上，滿是驚慌。

　此時另一頭小一點的白龍落下，雙胞胎姐妹從一邊跳到了另一邊，在那之后白龍也變回來劉易斯的樣子，準地跟上了林小西的步子。

　小隊居然在這個時候集合了，而且看他們的狀態都帶了點傷。

　蘭諾愣了一下，“怎麼不跑……”

　“沒跑掉。”李察理直氣壯說道。

　“收集了數據之后發現還可以進行攻擊。”林茜茜還扛著炮，而且護住了劉易斯的相機。

　“戰地記者，咳。”劉易斯又沒找到眼鏡。

　明知道這并不是很有說服力的原因，蘭諾沒什麼力氣再去說話，只好默認如此。

　李察張地看著他，“哪里傷了？傷？外傷？”

　純粹神力的對抗中，蘭諾上沒有傷痕留下。而且也確實沒有被畸變傷到。

　他靠在白龍的背上，發現李察把他抱得很很，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化泡沫消失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就是這樣，慘白的好像一張輕飄飄的紙，又像是垂死的蝴蝶。

　蘭諾扯出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

　“李察，疼。”

　李察指尖微微抖著，忽然意識到，這是蘭諾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疼。

　很疼。

　“沒事了。”李察重復了一遍，“沒事了。”

　蘭諾有些空的眼神落在海浪背后的天空之上。

　畸變的咆哮聲似乎變了哀嚎，黃金龍完完全全就是以碾的姿態在和畸變戰斗，尖利的鱗爪毫不留，熔巖和流火的芒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

　一如當年初見之時，他所見到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