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天。
蘭諾虛空畫了一個正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時間,同時小心控制自己的心率達到完的平衡。
在他的左邊手腕上掛著一個簡單的手環,手環會記錄他上的所有數據,然后上傳到實驗室的中央理上,任何的異樣的波都會引來關注。
在手環上面,還有一個簡單的標記,那是一個數字。
三十七號。
這代表著第三十七號實驗的意思,實驗沒有名字,這里的工作人員通過編號來辨別他們。三十七是最大的數字,說明蘭諾是最后一個實驗。
這里所有的實驗都是年的孩子,他們每天頻繁地被注藥,,甚至取骨髓,目的不明。
這一切報都來自于蘭諾的觀察,很憾那些穿著白防護服的工作人員里面沒有任何一個會和實驗主談,實驗之間也很有主談的。
對于這里這些被標注了序號的孩子而言,他們誕生在這里,長在這里,世界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白囚籠。
但在這間實驗室里面,也有不同的存在,并不僅僅是蘭諾自己。
那是蘭諾在這里唯一的同伴。
三十六號安安靜靜地坐在另外一側,黑的碎發垂了下來,擋住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九十三天前,他們換了彼此的名字。
三十六號墨澤風,他自述這個名字伴隨他的誕生刻印在他的腦海里面,如同本能一般存在著,蘭諾只能告訴他自己也是這樣。
事實當然并非如此,他只是帶來了自己穿越之前的名字。
對于一無所有的實驗而言,名字就是他們最珍貴的寶藏。
換名字是他們拉近關系的第一步,盡管彼此之間仍有許多不同之,但在這間實驗室之中,他們就是天然的同盟。
因為只有三十六號和三十七號才會想到要拼盡全力離開這里,為此賭上命也在所不惜……哪怕只能看到一眼自由的天空。
他們的逃亡計劃很簡單。蘭諾記錄下實驗室開門的時間,藏起來了簡單的工,連著許多天他把兩釘子地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墨澤風會配合他攻擊來投放營養的工作人員,這樣他們就可以趁此機會逃出大門。至于門外面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但那總好過困死在這個囚籠之中。
實驗室的角落里面,蘭諾和墨澤風在一起,蒼白而弱小,像是兩只在風雨里互相依偎著取暖的小。
但并沒有任何人知道,蜷在一起的兩個實驗并不是為了取暖,也不是為了表示親近,而是為了遮掩他們手中的兇。
“準備好了嗎?”蘭諾低頭問道。
靠著他的男孩在微微抖著,但是他的語調平穩地就像是他的心跳聲。
墨澤風平靜地表述道:“蘭諾,我們將永不背棄彼此,永不傷害彼此,直至生命的終焉。”
“嗯,我保證。”蘭諾輕輕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找到墨澤風開啟這個逃亡計劃的時候說的話,墨澤風沒有忘記,這讓他很高興。
他們手拉著手,同時握住了兇,像是在彼此之間傳遞勇氣一樣,不去管那些實驗的眼神。這里當然有監控,但并不是所有畫面都會被人發現,因為這間實驗室的人員非常,每一個人員都很珍貴。
白的大門打開,防護服的影出現,就是那一刻,蘭諾以一個迅捷的翻滾的姿勢翻到了防護服的邊緣,釘子狠狠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開門!”
防護服的驚聲中蘭諾狠狠地在了他的上,與此同時墨澤風開始翻找著任何與份有關的東西,他們的時間不多,這里的異樣隨時可能被人發現。單單那過分激烈無法遮掩的心跳,就讓人本不能忽視!
防護服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在慘著,實驗的攻擊并不在他的預想之中,但是他知道這兩個瘦弱的實驗逃亡不了多久,等待著他們的會是被銷毀的命運。
墨澤風從防護服的上找到了識別用的卡片,但就在此時,鮮紅的芒和警告聲在整間實驗室之中亮了起來,好像是什麼末日片之中的場景,只不過現在他扮演的是毀滅世界的那個角。
太快了。
雖然早有預料實驗室的防護系統不會在一邊干看著,但是這個速度還是讓他有一些措手不及,只是蘭諾并沒有發現,在那個癱倒在地上的實驗室工作人員的眼中,流著的是和他們同樣的驚駭——
實驗的暴并不會導致這個級別的警報,波及整個實驗室的紅只有一種可能……十級警報,代表著實驗室在被外敵侵!
“我們快走!”
走廊的通道被打開,顧不得什麼,蘭諾和墨澤風默契地奔跑了起來,拼盡全力,對于他們而言也許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所以才要更加拼命地狂奔著。
警報在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響起,赤紅的芒如,自外而,波及了整個實驗室,讓狂奔著的兩個實驗都顯得不是那麼的特殊。
砰砰砰的巨響接二連三,好像什麼東西在不停地墜落著,又好像整個實驗室都在被無地拍打著,就像是被貓咪玩弄的鐵皮罐子。
蘭諾面蒼白,躲過了墜落在自己面前的一塊巨大的金屬件,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也許并不是因為他們的舉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因為對付他們兩個人完全用不到這樣自毀實驗室的手段……那會是因為什麼?
走廊另一側的大門轟然打開,與其說是開啟不如說是被暴力摧毀,寒風席卷著巨大的冰雪顆粒穿過門廊,他們在這個時候發現原來這間實驗室建立在一座雪山上面,冰川包裹著它的外殼,在那外面是常年不曾消融的積雪,滿眼的白令人窒息。
通道就在面前,但是他們不得不停了下來,毫無疑問這樣貿然外出只會讓人被凍死然后深埋在冰雪里面,很多年以后被人發現然后取一個名字做“智人一號二號”之類的。鑒于他們兩個狂奔的姿態實在很優雅,蘭諾覺得也可能是湯姆和杰瑞。
雜念充斥著他的腦海,蘭諾握著墨澤風的手,忽然意識到那一瞬間的寒風帶來的冷空氣讓他們都凍到僵,冰冷到誰也不能溫暖誰。
蒼白荒蕪的冰雪不過是一座更大的囚籠,所有的通道都已經斷開,向后是關著實驗們的囚籠,他們被困在了這里,奇異的是,蘭諾卻能夠到墨澤風的平靜。
他們還拉著手,蘭諾覺自己沒有什麼言可說,于是也平靜地和冰川對視,就在這個時候,他微微戰栗起來。
不是畏懼,不是悲傷,而是心跳過速的激。
在生命的盡頭,他看見了雪,還看見了。
積雪融化出了雪下的冰峰,但這當然并不是什麼自然現象,因為冰峰不但反著蒼白的天和日,其上還有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芒。
那是熔巖,也是流火,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一般劃過,灼眼的芒始終追隨著它,黃金一樣的鱗片微微豎起,鱗爪之間相互折的芒讓雪山變了一片金的汪洋,破空聲響起,整座實驗室都在抖著,冰峰傾塌,只為迎接它的降臨。
“那是……龍?”蘭諾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灼燒不知從何而來,很快彌散到四肢之中,讓他幾乎要忘記了自己的境。
黃金巨龍張開雙翼,金的流就跟在它后,炮擊聲同時響起,但那如雨一般的炮彈甚至都沒能傷到它的鱗片。跟在龍影后的是列隊的戰艦,所有的攻擊被擋在了艦隊之外。
面前的這一切就像是末日災難片跳到了奇幻大電影一樣的荒誕,然而蘭諾只能被接著這一切,著迷一般盯著那黃金巨龍不放。
毫無疑問黃金龍和艦隊至是合作關系,黃金巨龍負責攻擊實驗室,和龍的力量相比實驗室本不堪一擊,而艦隊平安降落,數個軍裝的人影從軍艦之中走出來。
炮火聲漸漸停了下來,紅驟然熄滅,實驗室或許已經不堪重負,但是艦隊的這群人也未必是善意的。他們離得很遠在討論著什麼,在這個時候,龍翼收回,一個黑發男人降落在冰峰上,徑直朝著通道走來。
這個黑發男人就是剛才冰川上那頭黃金龍。
蘭諾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肯定這件事,就好像這是一種本能,他還呆滯地看著那個走過來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流著熔巖,那是一雙燃燒著的黃金瞳!
在這個男人經過的時候實驗室雀無聲,在實驗室的混之中零零散散跑出來的實驗全都靜默著一不,這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上位種與年長者天然的威。
黃金龍像是一個高傲的君主行過,但他在實驗之中環視了一圈之后,忽然彎下了腰。
那一瞬間,威消散大半,黃金龍欠停留在一個實驗面前。
那是一號實驗,一個湛藍眼睛的漂亮男孩。也是在實驗室當中待遇最好的那一個,他能喝到不同口味的營養,甚至還能時常出門。和這些瘦弱的實驗比起來,一號截然不同。
大部分時間,一號其實并不和別的實驗在一起,就像這個時候一樣。
“抱歉,是我來晚了。”
黑發男人抱起一號實驗,藍眼睛的男孩茫然而順從地靠進他的懷抱里面,似乎是到了黃金龍的溫度,然后主出手抱住男人的脖頸。
這是非常明顯的,保護與被保護的姿態,或者可以說是呵護。
將實驗室摧枯拉朽一般毀滅了的黃金龍對待一號的態度是卻那麼的小心翼翼,就好像懷中是龍的寶藏一樣。
然而在這個時候那讓人不過氣的窒息再度襲來,孩子們這才明白溫也好,迫也好,其實都并不是在針對他們。
對于他們,這個黑發男人的態度始終如一,就是無視而已,好像人類也不會擔憂自己會不會踩到幾只螞蟻。
他只為一號而來。
無視了所有茫然的實驗,黑發金瞳的男人迅速抱著一號離開,和一個穿黑軍裝的人肩而過,風吹起軍裝一側的斗篷,也出來另一人俊的眉眼。
藍發藍瞳,就像是晶瑩剔的藍寶石一樣。
這也是一頭龍,而且不比剛才那個黑發男人弱,只是他主收斂了氣息而已。
蘭諾做出來了自己的判斷。
他的覺沒有錯,這是一頭尊貴不亞于黃金巨龍的藍寶石龍,圣龍帝國的藍寶石公爵蘭辰。
藍寶石公爵用截然不同的溫和態度對待著這些作為實驗的孩子們,而且說出來了和黑發男人一樣的話。
“抱歉,是我們來晚了。”蘭辰的眼神在剩下的實驗上面轉了一圈,沒有出任何多余的。
實驗們靜默無聲,沒有任何回應,因為沒有人教導過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
離開了那個白的牢籠之后,世界反而像是一座在地上畫出來的籠子。
“我是你們的領主,理應對你們負有責任。不用怕,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膽敢用你們做實驗了。還有什麼疑問,你們都可以說出來。”蘭辰維持著和煦的表,可惜只得到了一片麻木……不過,并不是所有孩子皆是如此。
在那些麻木的蒼白的枯葉一般的視線里面,有一只蝴蝶卻掙扎著扇了它漂亮的翅膀。
“剛才那是誰?”靜默之中,蘭諾忽然問道。
“那是黃金之王閣下。”蘭辰看向這個蒼白瘦弱的孩子,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僭越,他又思索了一下道,“黃金之王并不是一個傲慢無禮的人,以后你們會明白的。”
這解釋蒼白無力,那頭黃金龍就差把傲慢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那……一號呢?他又是誰?”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在蘭諾的記憶里,有關這一天最讓他無法忘懷的地方,不是他和墨澤風握著的手的溫度,也不是冰川之上黃金巨龍燃燒的影子,而是蘭辰回答他的這句話。
藍寶石公爵的眸像是海藍寶石冰涼的切面,但他的聲音依然很溫。
他就是那麼溫地說道:
“他是你要用一生去守護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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