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侓麻木地把服掛完, 道：“我送你到別墅區門口。”

　陸自明半天，就等著帶葉羨云回家，最后時刻被截胡, 頓時站直了，道：“我來送就好了。”

　葉羨云：“你開車在保安亭等我，我想散散步。”

　陸自明很想搖著霍總肩膀, 問他“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鐘侓是有話要說，今天被葉羨云翻出了結婚協議, 他得解釋一下為什麼自己完全不記得這回事。

　“其實我失憶了。”鐘侓搬出萬能借口，“三個星期前, 我洗澡的時候在浴缸上磕到了頭, 晚上沒人發現, 第二天早上醒來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我以為和霍折寒是正常結婚。”

　葉羨云：“你去檢查過了嗎？”

　鐘侓撒謊：“有, 醫生說沒有其他癥狀可以先不治療。因為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訴霍折寒我失憶了。現在知道協議這回事, 我怕他覺得我不專業了，要我解約賠錢, 我沒那麼多錢。”

　葉羨云憂愁地皺起眉, 五千萬, 真的很多了, 他們打一輩子工都還不起，為今之計, 只有好好輔導霍喻, 等合約自然解除。

　他要是有錢就好了, 就可以借給鐘侓打合同司。

　如果是其他人, 他還能找陸自明借一點, 偏偏鐘侓是陸自明上司的老婆。

　鐘侓：“你能幫我瞞著嗎？”

　葉羨云：“當然可以，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鐘侓把人送到門口，陸自明的車已經停在那兒，打著雙閃。

　他瞧見馬路對面有家連鎖藥店，進去咨詢《關于24歲如何保持健康》的事。

　店員一看棄神這冤大頭的模樣，一合計，勸他把補腎補鐵補鈣補腦全部安排上。

　鐘侓拿起一瓶鈣片，在耳邊晃了晃，憑借優秀的聽力和手，判斷出鈣片顆粒大小，比大膠囊還。

　他不喜歡吞大顆的藥，把鈣片放回去。

　“不了。”

　就算欠著五千萬，他還是跟上輩子一樣抗拒吃藥。

　收銀臺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伯拎著一籃子五花八門的保健品，刷卡付錢，從收銀員熱絡的態度來看，是個保健品大客戶。

　鐘侓跟上去：“老伯，我能買你的空瓶子嗎？”

　老伯雖然在藥店了一點不必要的智商稅，但一出門智商上漲：“買這個干什麼？你要裝假藥去賣？”

　鐘侓：“不是，我有病，需要經常吃藥，但不想被人看出來，想用保健品瓶子掩飾一下。”

　老爺子：“什麼病？”

　鐘侓：“……晚期。”

　網癮晚期。

　十分鐘后，鐘侓拿到十幾個空瓶子，專門挑了霍家子公司的產品，霍折寒看了都豎大拇指。

　他去便利店買了一些白片糖，分裝進瓶子里，擰瓶蓋，以假真。

　霍折寒站在主臥中央，檢驗教育家是否還有跑路征兆，聽到腳步，他頭也不回，問道：“去送葉羨云？”

　若非確定葉羨云跟陸自明沒出問題，霍折寒懷疑葉羨云是第二個卓飲。

　教育家怎麼總是看臉朋友？

　“去買保健品了。”

　鐘侓早知霍折寒會問，把袋子打開，取出瓶子擺兩列，很是壯觀，就差把“惜命”寫在臉上。

　霍折寒：“……矯枉過正。”

　他目一掃，抬手將十來個瓶子掃進垃圾桶，年紀輕輕吃什麼中老年保健品，加重肝腎負擔，被銷售忽悠瘸了吧。

　桌上只留下一瓶葉黃素，鐘侓低頭去看垃圾桶，唔，我剛買的糖片。

　霍折寒：“明天把阿姨請回來做飯，保健品不如食補。”

　鐘侓盯著瓶瓶罐罐，了手指，待會兒撿還是不撿？都是他喜歡的口味，扔了可惜。

　怎麼說也是教育家表決心買的保健品，扔了不地道，霍折寒下語氣，微微俯：“可以嗎？”

　鐘侓這才想起，溫馨家庭模式不包含做飯阿姨，霍折寒要請阿姨，得經過他這個教育家的同意。

　他早就想解除這個模式了，果斷而矜持地點了下頭。

　霍折寒怕他撿垃圾，蹲下把垃圾袋打了個結，拎起來帶走。

　“對了，霍喻在哪？”鐘侓問。

　霍折寒竟然有些欣，這是他第一次見鐘侓關心兒子，“他同學過生日，去參加party了，估計要玩通宵。”

　鐘侓小聲：“哦，他就能通宵。”

　開學前玩這麼嗨，作業應該都寫完了吧？

　鐘侓以己度人，他以前這個時間，都不去網吧，在家里補作業。

　霍折寒不講道理：“你們不一樣。”

　“我有合同在嘛，是不一樣。”

　鐘侓心里想著，據理力爭，“我今天都在趕路，還沒玩夠四小時。”

　霍折寒哭笑不得，看了眼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整，你最多玩三小時，十二點前必須上床。”

　鐘侓趁機要求：“那我得把電腦搬到臥室去，這樣我十一點五十九分半關機，十二點就能上床。”

　霍折寒氣笑：“就非得一分鐘都不能？”

　鐘侓倔強點頭。

　霍折寒也學他寸步不讓：“行，每天十二點上網線，遲一分鐘我親自拔。”

　鐘侓：“那我要是一局游戲沒打完呢？”

　霍折寒：“相信你能合理安排游戲時間。”

　鐘侓沒在資本家手里占到便宜，吐出一口氣，虧了呀。

　兩人一起下樓，拆卸霍喻的主機和顯示屏，一起搬到了主臥。

　霍折寒按了按額頭，教育家比較急，明天再給霍喻買一臺新的吧。

　鐘侓打開電腦，登陸賬號，從來不去低分段炸魚的棄神，心不妙地又開了一個小號。

　不想用腦子，就練練手。

　這臺電腦在他的私人主臥，鐘侓不擔心直播會被霍家人發現，又負巨債，秉著能賺一些是一些的神，開了直播。

　一開播，日漸龐大的群涌進來，看見鐘侓開了小號，立刻送上一波親切問候。

　[開你個西瓜的小號。]

　[國服前五十的號不敢用了？]

　[！你輸不起！渣男！]

　鐘侓預料到會被罵，所以一邊玩游戲，一邊空回答彈幕的問題。

　“今天不想腦子。”

　“下次用大號，直播沖前二十。”

　“不會輸，哪來的輸不起？”

　控訴了半小時，漸漸的，也就轉變認真看鐘侓打游戲，彈幕變了討論游戲相關的，以及一些心的媽，依然憂傷兒子的問題。

　[和老公吵架和好了嗎？]

　[家的背景墻看起來有錢的，為什麼還經常吃泡面？]

　[換了個房子嗎？]

　[這才是老公家吧？我就說他老公肯定有錢。]

　[我也想去賣保健品。]

　[看這臥室的大小，保守估計家三百平。]

　[我為我上次草率勸離到抱歉。]

　之前都是在出租屋直播，背景是藍簾子布，上次在臥室用手機參加訪談，前置攝像頭鏡的只有床頭，今天攝像頭正對鐘侓，把他后的床、柜都收鏡頭。

　鐘侓一般不回答私人問題，今天關注到彈幕才發現“老公”一詞出現頻率高得可怕。

　專心打游戲的棄神哪里知道，水友提老公，完全是上次霍總言搞出的后果。

　越不讓討論什麼，越討論。

　鐘侓皺眉，冷漠道：“以后別在我直播間提不相干的人士，看到言。”

　[#不相干人士#]

　[氣好大，你老公是出軌了嗎？]

　不相干的霍總剛打開直播間運氣，他覺得鐘侓今晚轉變很大，試試能不能從直播里找到原因。

　一進來就聽見這句話，霍折寒順手就幫鐘侓把提“出軌”的那個人言一小時。

　封理由：造謠。

　鐘侓在等待新一匹配，撐著下，一副厭世臉看著彈幕，見水友還不肯消停，冷笑道：“干嘛總是提他？”

　“他不讓我打游戲。說不定明天就不能直播了。”

　這是實話，如果一天只能打四小時，他會將大多數時間用來跟隊友四排，直播的機會就了。

　彈幕瞬間風向一變，霍總口碑一下子從“老公”變了“大男子主義狗男人”。

　[誰不讓直播，我跟他拼命！！！]

　[游戲打得這麼好，去當職業選手也行，憑什麼不讓打？]

　[有些男的自己手機不離手，卻對老婆要求這要求那。]

　[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必須離！]

　霍折寒：“……”

　這麼生氣？生氣到跟網友抱怨。

　他給鐘侓刷了兩個航空母艦。

　鐘侓看著這意想不到的效果，覺找到了互聯網替，雖然部分事實不符。

　他今天敗給鈔能力的不服氣膨脹起來，想揭開霍總的真面目讓大家批判批判。

　只有同樣熱RESCUE的網友能理解他。

　“他還讓我八點前睡覺。”

　“不睡覺就拔我網線！”

　實際上是十二點，鐘侓擔心網友們不能同，進行了一下藝加工，說八點。

　在匿名網絡上混，不能吐太多真實信息。

　合，且合理。

　水友一下子沉默了，良久，有人弱弱道“不是懷疑你嫁有錢老頭的意思，敢問你老公貴庚？”

　鐘侓：“……”

　霍折寒氣笑了，萬萬想不到教育家還會在網上造謠。

　八點是吧？

　下回真的八點別找他哭。

　鐘侓沉默一下，澄清：“他二十八。”

　因為八點太離譜，網友覺得匪夷所思，紛紛猜測起原因。

　[是不是不好？需要早睡養生？]

　[不像，你看他每天懟水友的樣子，打游戲能把鍵盤出火星。]

　……

　[emmm是不是你每天晚上打游戲，沒有夫夫生活，你老公不高興了？]

　[真相了，我要有這麼漂亮老婆天天晚上打游戲我也生氣。]

　鐘侓：“……”

　言多必失。

　一鍵清空彈幕。

　協議中最讓他安的一點是分房睡，未經允許不得同床，侵犯方有權提請解約。

　十二點，鐘侓準時關閉電腦，把網線拔掉掛在門把手上。

　第一天嘛，好好配合。

　……

　霍喻第二天早上由司機送回家，發現好久不見的做飯阿姨重返崗位，廚房里飄來甜的蒸糕香，一時間走不路，隔著廚房玻璃深凝視。

　他快開學了，他爸終于良心發現，讓他在開學前吃點好的嗎？

　蘇姨一個月沒見霍喻，甚是想念：“都瘦了一圈，快來吃你最喜歡的蒸糕，早上還想吃什麼跟蘇姨說。”

　霍喻拿了一塊蒸糕，昨晚玩到一點太晚就留宿了，在王昊家吃過早餐，并不，但重視地說：“阿姨，您做飯真好吃。”

　蘇姨想起以前不霍喻吃飯的畫面，笑著道：“啊喲，真甜。”

　霍喻：“中午吃什麼？”

　蘇姨清點食材，報出好幾道類似“枸杞燉烏”的大補菜單。

　不是霍喻吃的，但霍喻學會了珍惜有阿姨在的日子：“阿姨辛苦了。”

　鐘侓也起了，他睡快，睡飽了就醒，改變作息倒也不難，主要是難以堅持。

　下樓剛好看見霍喻在吃蒸糕，他腳步加快了一些，把霍喻抓到外面，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甲方出沒，才低聲音問道：“你暑假作業寫完了沒？”

　霍喻一下子噎住，他以為后媽已經完全不管他了呢，怎麼在開學前兩天搞突擊檢查？這是人干事？

　“咳咳咳——”

　霍喻咳著嗽，鐘侓父如山地拍拍他的后背，“嗯？”

　霍喻覺得落在肩上的力道隨時可能化作海嘯，扭了扭肩膀，心虛道：“沒呢。”

　鐘侓：“還有多？”

　霍喻聲如蚊吶：“……”

　鐘侓：“大點聲。”

　霍喻：“二十篇作文，八本習題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