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大喜,這一日里見了彭嬤嬤的諸般舉止,又聽柳媽媽說此人對宮中的諸位嬪妃貴人了如指掌,早在心里想著如何能夠留下來。
眼看著彭嬤嬤肯為自己效力,連聲說道:
“家中小頑劣,倒是有勞彭嬤嬤多費心了。所有銀錢酬勞,一切從優。”
卻見彭嬤嬤站起來,再向徐氏又行了一禮道:
“多謝夫人抬。不過若是讓我教這安大小姐規矩,有三件事夫人卻得依我。若是不依,我只好跟夫人叩頭謝罪,打了自己臉子灰溜溜滾出夫人府上,這差事卻是萬萬不敢接的!”
徐氏聽說得有趣,不也起了好奇之心,笑道:
“彭嬤嬤但說無妨,只要有理,莫說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三百件我就依了,又有什麼打?”
彭嬤嬤躬,隨即說道:
“既如此,我不免就斗膽說了,有什麼到與不到的地方,還請夫人海涵。這第一,大小姐的規矩由我教,但是教什麼,怎麼教,卻是由我說了算,旁人不得干涉。”
徐氏聽后,立即笑著點頭道:
“這個自然,我們安府請嬤嬤來,可不就是做這個的?嬤嬤久在宮中,那是真正知道規矩禮數的人,怕是我們安府的規矩還不得嬤嬤的眼呢!哪個若是敢胡指手畫腳,我頭一個便收拾他!便是我自己,也不會對嬤嬤多加干涉。”
彭嬤嬤聽得徐氏刻意賣好,倒也不多說,只繼續說道:
“如此便多謝夫人了,這第二件事,便從明日起,大小姐的食起居,穿戴用度,皆由我來安排調遣。大小姐院子里的仆婦下人,也皆由我一人調遣。這其中或有需要花錢破費之,還請夫人不要心疼才是!”
“這……”徐氏一聽花錢,不有些躊躇。彭嬤嬤見狀說道:
“夫人,宮里不比別的地方,一言一行,一舉一,都有講究。若是真要學宮里的規矩,許多該有的東西便都須有!夫人只管放心,這其間便只花該花的,絕不花半文錢在那胡浪費的地方。更何況買了什麼花了什麼,置辦的東西還不是都在府里?”
徐氏聽彭嬤嬤如此說,心道這也是,不過是教規矩給清悠那丫頭而已。不論買了些什麼,教完規矩之后自己把東西一收,依舊是左手放到了右手,錢還是花到了自己上,便答應道:
“如此便也依了彭嬤嬤,還請嬤嬤多加留心,莫要太過浪費了,往來的花銷用度記得讓賬房記詳細些。至于那大小姐院子里的下人便都聽婆婆調遣罷了。
彭嬤嬤眼中的不屑之一閃而過,似乎是覺得徐氏太過小家子氣。
不過也不以此為忤,見徐氏答應了此事,便又續道:
“這第三件事,還請夫人答應,大小姐學規矩期間,我可以帶著在府走,不只局限于那小小院子里。”
“這……這不行!”徐氏萬萬沒有想到彭嬤嬤提出的第三個要求竟是這樣。
原本已是擔心安清悠不知如何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正琢磨著怎麼看了這位大小姐,誰料想彭嬤嬤竟要把從那院子里放出來,一急之下,話語不沖口而出。
彭嬤嬤也看著徐氏,緩緩搖頭道:
“若是如此,我實在不敢教大小姐規矩,還請夫人另請高明吧。”
話說到此居然說得僵了,還是柳媽媽出來打了圓場。咳嗽一聲話問道:
“這卻是奇了,自古教子規矩,無外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穩于閨房之中那才是正道。怎麼彭嬤嬤卻要帶大小姐到府游逛?難道那皇宮大之中嬤嬤宮便是可以隨意走的不?怕是嬪妃貴人也不能四路走的吧?嬤嬤又說不敢教,這不敢教卻又是什麼意思?”
徐氏自知剛才有些失態,急找回面子,又不想讓彭嬤嬤就這麼走了,聽柳媽媽這話正合的心意,連忙跟著道:
“柳媽媽說得極有道理,這帶著大小姐在府中走卻又是什麼道理?還請彭嬤嬤解說一二,若是真有道理,我豈有不依?”
彭嬤嬤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夫人,世人只知宮里面規矩大禮數多,又有誰想到,這皇宮院也是一個世界。外面有的人和事兒宮里頭都有,外面沒有的人和事兒宮里頭更有!子了宮中,遇到什麼人什麼事,該如何應對理?有什麼話語不當說,當說話語卻又怎麼說?這才是最大的規矩!真若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時里連如何與人相都缺個歷練,又怎麼能學明白這些東西?”
頓了一頓,彭嬤嬤又道:
“說句不當講的話,老婆子在宮里待了這許多年月,見過不知多人因為說錯了一句話而遭飛來橫禍。便是那些嬪妃貴人卻又如何?打板子充奴賜白綾子砍腦袋,這些都還是輕的,累及家人株連九族又有什麼稀奇?若是不學這些,大小姐就算如得宮去,又焉知對于夫人和安家是福是禍?這可不是不敢教麼!”
屋靜寂一片。
所謂宮闈之爭,謀算相斗,屋眾人并不是沒聽說過,只是從未像這彭嬤嬤般有如此刻骨的會。
這一席話慢慢道來,語波不驚,卻又似嘆了無數皇宮院之中的生死一發般,直說得屋眾人悚然而驚,就連謀算最深的柳媽媽也不陷了深思,默然不語。
徐氏低頭想了許久,竟覺得左右都拿不定注意起來,一抬頭間,卻見到那柳媽媽向著緩緩點了點頭。終于狠狠咬了咬牙道:
“既是如此,終究依了嬤嬤便是!”
彭嬤嬤道:“如此便多謝夫人了,不知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徐氏終于忍不住問道:
“三件事都依了彭嬤嬤,卻不知彭嬤嬤打算用多時間來把大小姐教出個樣兒來?”
彭嬤嬤傲然道:
“一月之,定然給夫人一個在宮中能在諸位貴人面前爭臉的大小姐,若是做不到,自當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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