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接風宴過后, 遼東王妃果然每日都帶三個兒子宮來向太后請安。
而太后也明眼可見的開懷了不,甚至發話命他們一家一同參加三十晚上的年夜宴。
皇帝一向是孝子,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于是年三十晚上的宴廳中, 又多了遼東王一家子的影。
年夜宴,可是一年到頭最要的一頓飯。
后宮眾人從午后便開始準備了。
燕姝亦是如此。
不過,別人是從午后開始梳妝, 而是從午后便沒有再吃點心。
嘖,今晚不知會有多大菜, 可得留著肚子好好嘗嘗。
眼看華燈初上, 夜幕降臨, 眾人齊聚儀殿的年夜大宴。
如前不久的接風宴差不多, 除過還在足的寧妃與冷宮里的麗嬪,眾人該來的都來了。
再加上遼東王宇文濠一家子, 場面十分熱鬧。
宇文瀾坐鎮宴廳上首, 悄悄朝右手的方向瞥過一眼。
但見燕姝穿著桃的襖,梳著整齊的桃心髻, 耳朵上別了兩只小巧的瑪瑙墜, 雙腮桃, 櫻紅,頗有些俏皮可人。
然而仔細一聽,卻聽心里念叨, 【哇,熱鍋鴨子、炒羊, 酸辣肚, 翡翠蝦仁!還有兜長魚, 蟹獅子頭, 燕窩鴨片, 三魚翅!唔那是什麼?十二品熱鍋!也太豪橫了吧!!!】
【但愿皇帝等會兒開場白說快點,讓我能趕吃。】
宇文瀾,“……”
他就知道。
好吧,為了如愿,他便簡單說道,“諸位這一年來都辛苦了,今日歲末最后一頓飯,大家無需太過拘禮。”
說著又向太后道,“祝母后來年康泰,萬事順意。”
太后微笑頷首,“陛下為國勞,才是最辛苦的,哀家也祝陛下龍康健,諸事順利。”
宇文瀾垂首道,“多謝母后。”
眾人于是也跟著齊聲道,“祝陛下及太后來年康泰,萬事順意。”
說完這一句,終于可以筷了。
燕姝眉開眼笑,立時先來了一碗熱鴨湯開胃。
唔,鴨湯酸辣可口,令五臟六腑頗為舒坦。
翡翠蝦仁鮮爽口,火熏白菜十分味,口蘑燒醬香濃郁。
而兜長魚則鮮細,蟹獅子頭又是而不膩,三魚翅滿口鮮。
更別說雜燴熱鍋、豆腐、火羊肝、燕窩鴨片等等菜品,皆是各有各的味。
尤其那道十二品熱鍋廣納乾坤,鹿,脯,狍脊,野豬,還有海參帶子魷魚龍蝦球,各種山珍海味匯與一鍋,滋味非尋常可比。
年夜飯果然非同尋常!
這一頓太令人滿足了!
正兀自吃得開心,卻聽太后又開口道,“今日這菜做的不錯,尤其這道酸辣肚,味,很合哀家的胃口。”
宇文瀾也頷首道,“的確不錯,膳房該賞。”
話音落下,一旁伺候的司禮監總管胡安忙揚聲道,“陛下賞尚膳監……”
慈安宮竹書又為太后布菜,笑道,“太后再嘗嘗這白玉糕。”
太后便又嘗了嘗。
須臾,又點了點頭,道,“綿細膩,甜而不膩,果然不錯。”
說著,還不忘招呼遼東王家一家子,“你們也嘗嘗吧,這白玉糕,阿景應該會喜歡。”
宇文濠夫婦忙應是,便領著三個孩子嘗起了那白玉糕。
傾,遼東王妃笑道,“這宮里的吃食果然不一樣,味道可比遼東強多了。”
說著又問阿景,“快告訴皇祖母,這糕好不好吃?”
小家伙正吃的腮幫子鼓鼓,點了點頭道,“好期。”
惹來眾人忍俊不。
吃過了白玉糕,太后又吃了碗三魚翅,笑道,“哀家今日怕是要吃多了。”
宇文瀾道,“今夜不同尋常,等會兒還要守歲,母后胃口好,多吃些也無妨。”
太后頷了頷首。
卻見竹書道,“自打三位公子進京,太后高興,胃口也好了。”
宇文瀾未異,只哦了一聲,“看來朕也該賞賞他們三個。”
話音落下,宇文濠忙道,“陛下言重,他們為晚輩,本也該多多進宮拜見太后,哪里用賞?”
說著又吩咐三個孩子,“今日大年夜,你們還不快去向太后陛下磕頭拜賀?”
老大老二立時應是起,遼東王妃又推了推幺兒阿景,于是小家伙也懵懵懂懂的站了起來,跟著兩個哥哥一道來到殿間,向太后及宇文瀾磕頭道,“恭祝太后及陛下福壽安康。”
太后笑得合不攏,連連點頭道,“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來吃飯吧。”
宇文瀾也笑了笑,道,“知禮聽話,該賞。”
聞言,司禮監總管又道,“賜遼東王府三位公子賞。”
三個孩子便又跪下謝了遍恩,才又重新回去吃飯。
如此一來,殿間更為熱鬧了。
正在此時,又聽太后邊的莊嬤嬤道,“若是往后公子們能常常宮就好了,只可惜……遼東太遠了。”
聞此言,眾人皆是一頓——
莊嬤嬤這是話里有話啊。
果然,接著,便見太后嘆了口氣,“可不是麼。那遼東天冷,小孩子來來回回只怕染上風寒,老大老二都大些了還好,這小阿景才四歲,若是染了病可不是要罪?”
莊嬤嬤便又道,“不如小公子留下來多住幾日,權當陪陪您?待天暖和些了,再將小公子送回遼東也好。”
這話一出,眾人立時在心里嘀咕起來。
——太后這是何意?
難道是要將遼東王的幺兒留在邊帶嗎?
燕姝也終于從食中回了神。
——什麼?太后這是要替遼東王養兒子?
有那麼好心?
莫不是要留下阿景當人質吧?
嘖也不對,阿景又不是遼東王的嫡子,真要當人質的話,太后為什麼不選他們家老大或者老二呢?
燕姝忽然一頓,太后該不會是發現皇帝不能那啥的事,從而要替皇帝過繼一個兒子吧?
而與此同時,宇文瀾也聽見了太后的心聲——
【阿景非嫡出,年紀也合適,只有他了。】
他不聲,心間卻已經了然。
太后故意選庶出的阿景,是怕宇文濠夫婦舍不得嫡子。
太后果然已經發覺他的,在做其他打算了。
他掩下心間復雜,甚至微笑看向宇文濠夫妻二人,道,“母后這主意甚好,只是不知堂兄與堂嫂可舍得?”
卻見宇文濠面上猶豫了一下,而后卻笑道,“能陪伴太后邊,是阿景的福氣,臣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如何舍不得?”
而見夫君如此,其妻遼東王妃也忙笑道,“這孩子是哪里修來的福分,竟能陪伴太后左右?阿景,還不快給皇祖母謝恩?”
接著,正在吃點心的小家伙便一臉懵懂的被推了出來,在遼東王妃的引導下向太后磕了個頭,道,“阿景謝謝皇主母……”
小音再度惹得眾人一笑。
然燕姝卻敏銳的發現,就在此時,邊的徐婕妤似乎頓了一下。
嘶……
作為一個心理素質過高的探子,此種反應似乎有些不太對頭。
立時呼起系統,【看徐婕妤這模樣,難不這阿景就是給宇文濠生的那個孩子?】
系統,【本來應該是,但是不是。】
燕姝,【???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應該是又但是不是?】
系統,【就是徐婕妤自己以為這個娃兒是的,但其實呢,的那個孩子早因為先天不足夭折了。但宇文濠又要牽制,所以又找了一個假的孩子,以為這是的娃兒。】
燕姝,【……】
好繞。
不過,好歹聽懂了。
也就是說,徐婕妤的孩子其實早就不在了,但宇文濠為了聽自己的話,于是找了個假的孩子來騙。
燕姝忍不住嘖嘖,遼東王這家伙心眼還真多。
但是為一個男人,如此利用人,可真是惡心!
不遠,宇文瀾將的心聲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中。
很好,太后一心想再收養一個棋子,可這個小娃兒卻并不是宇文家的脈。
他不一異樣,對太后及宇文濠夫婦道,“既然如此,那便先這孩子留下來住一陣,能太后開懷,也算是他的大功一件。”
宇文濠立時笑道,“陛下言重,這可是他的福分呢哈哈!”
燕姝覺得這個死胖子笑得真惡心。
為了野心,一個無辜的孩子與親人骨分離,還特麼如此坦然的當自己的工。
若這孩子真是他的骨,他還能如此舍得嗎?
不過,如此一來,太后豈不是養了一個與皇家毫無關系的娃兒?
要是換老大老二還說得過去,畢竟那倆還是高祖爺的脈啊!
正在此時,系統卻忽然又蹦了出來,【想多了,那倆也不是宇文家的。】
燕姝,【???】
【這是什麼意思?那倆孩子也不是宇文濠的?】
系統,【沒錯。】
燕姝眼睛一亮,【難道遼東王妃也給遼東王戴了綠帽?】
不遠正聽見這一句的宇文瀾,“???”
遼東王妃給宇文濠戴了綠帽???
這又是什麼況?
系統,【你以為人人都跟臨武候似的那麼倒霉?這倆孩子其實也是遼東王兩口子從別找來的,為的是代替他們自己的親骨進京的。】
啥???
燕姝直覺今晚自己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夠用了,【用假的孩子帶著進京?這倆人是什麼意思?】
系統,【你以為藩王進京是好事?搞不好皇帝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扣下,輕的降罪,重的殺頭,遼東王肯定不想冒這個險啊!】
燕姝,【……】
好吧,終于聽明白了。
這特麼,太后跟遼東王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這人會這麼呢?
但是這可是重罪,一旦被發現,是會殺頭的。
這死胖子就不害怕嗎?
系統十分老道,【很難被發現。他們最多一年此來一次京城,找的也都是與自己孩子五相像的,除過他們自己的人,誰能認出來?】
燕姝,【……】
這倒也是。
當下這個時代又沒有照片,那畫像畫得再好,也還是有所出,更何況孩子每年都在長大,許久不見的孩子偶然出現一次,只要五沒有很大差別,還真的很難發現。
嘖嘖嘖,宇文濠這死胖子真賊也!
整天吃什麼長的,心眼兒咋就這麼多呢!
兀自在心間慨一番,而全數聆聽進耳的宇文瀾也已經明白了。
呵,原來如此。
宇文濠夫婦今次帶進京的,竟然沒有一個是自己的親生骨?
此事乍聽之下十分荒唐,但擱在宇文濠上,極有可能。
更何況,經歷過前面那麼多次的震驚,他已經對燕姝毫不懷疑了。
好,很好。
看來這個堂兄,今次是打定主意要做些什麼大事了。
大殿之外,炮竹聲不斷傳來,大殿之中,眾人仍在歡歡喜喜的吃喝,相互說著拜年的吉祥話。
宇文瀾不聲飲了一杯酒。
呵,這寶座,豈是想坐就能坐的?
~~
不知不覺,夜已深,年夜宴也終于到了尾聲。
恭送完太后與皇帝,眾人也都各自散去。
燕姝回到殿中更洗漱,忍冬幾個則備好了瓜子零幾樣水果,預備著今夜守歲。
然待燕姝洗漱完畢出來,卻無心守歲了。
思來想去一番,覺得今夜吃到的瓜著實不小,且與皇帝息息相關。而作為皇帝的部掛件,不能袖手旁觀,要想辦法讓皇帝知道才啊。
若是往常,可以如前幾次那般從話里話外來提醒他,然今晚除夕,依照禮法,君王要在中宮過夜,如今宮中又沒有皇后,所以他只能在乾明宮里睡,并不能來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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