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藏龍臥虎（一）

在來這里的頭三天，康塗幾乎每天暈一次。

雖然他的意志力確實不堅強，但也沒有脆弱到這個程度，每天一暈主要是因為他被置了４０４的監控系統，這個系統自監測大腦皮質狀態，只要宿主一於興狀態就馬上採取措施。

魯班教給了康塗一個非常好的辦法，可以有效的避免這個反人類的監控系統。

「你知道，這個系統主要是為了防止逃獄和城□□的，」魯班往上抬了抬帽子，「但是它對你正常的生理需求是不干涉的。」

康塗神復雜︰「關都關進來了，還能有什麼生理需求？」

「這你就不懂了，」魯班道，「我們還有婚配權呢。」

康塗︰「……」

「這個主要是針對想搭伙完任務的人，有很多人怕做任務的時候被分進兩個敵對陣營，所以綁定在一起了。」

康塗有些不解︰「既然最後只能有一個人能出去，就算現在綁定在一起了，以後不也要分開的？」

「你說的很對，」魯班說，「你說你都想到了，他們能想不到嗎？」

康塗無言以對。

「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呢，」魯班說，「心懷希沒什麼不好。」

康塗倒是真沒有嘲笑這些人天真的意思，他也沒那個膽子，只不過但凡說到了兩個人一起的事兒，他就不是很相信。

普通人尚且難白頭偕老，在４０４是想好好活著都難，真的能過得長久嗎？

況且人本惡不是嗎。

魯班接著說︰「因為監控系統忽略那個生理反應，所以有一個辦法可以躲避監控，就是，你懂嗎。」

康塗面無表地看著他。

魯班「嗨」了一聲，直說了︰「每次你要是有緒波，你就想個黃段子試試。」

康塗半晌無言，忽然問道︰「你們也這樣嗎？」

「大家都這樣。」魯班非常自然隨意地說。

康塗想象了一下歐亙一邊生氣一邊想黃段子的樣子，心裡非常復雜。

果然，偶像應該離遠一點，再遠一點。

康塗進城的這個時候，４０４此時剛剛完了一場城戰，據說打得異常腥，此時正在休整期，眾人正在修葺因為城戰破壞掉的城基礎設施。

他跟著眾人修了三天的路，又開始修公園里的長椅。

下一次城戰在二十四天之後，他總覺得那天應該就是他的死期了。不過他們獄友們卻對他很好，毫沒有欺負新人的架勢，可能是覺得他實在太沒有威脅了，也可能是人家素質比較高，欺負人也比較含蓄高級。

康塗平時便跟著這些人一起乾活，中午領著號去食堂打飯，傍晚結算工分，把手上帶的手錶放到ｐｏｓｓ機上一刷，工分就刷上了，這樣乾一天也只能有一分。他們的勞力廉價的要死。

他跟著乾了三天，每天吃飯時算賬時來回張，也沒能找得到人，終於等不住了，問道︰「趙政不用乾活嗎？」

「他？」常明銘給打飯的阿姨指了指紅燒，結果那阿姨舀了一勺子，手抖了抖，最後只剩下三塊，放到了的碗里。

常明銘轉過來翻了個白眼，冷漠道︰「他還活著呢嗎？」

康塗驚了︰「？！」

「上次有人要逃出去，就是這麼個企圖，在城門被抓了，最後好像執行死刑了吧。」

康塗心裡罵了句「臥槽」，差點嚇死了，趕想了一個黃段子。

他一直等著跟趙政好好說一說，怎麼說也是因為他，自己才這麼倒霉，結果他死了？現在他都覺得自己那點事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趙政，死了？他是嬴政啊！他不能死啊！他死了歷史怎麼辦？！

常明銘一腳把凳子踢開，坐上去，豎起筷子夾了塊︰「不過這也沒準，趙政份不一般，４０４應該不敢真的拿他怎麼樣，說不定是關閉了。」

康塗說︰「這里頭……誰的份一般啊。」

「那不一樣，」常明銘說，「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頂多頂多，歷史倒退個二三十年。趙政不行，他是順應歷史流的大勢，沒他就沒有大秦。呂不韋心思縝，或許能當大事，但過於謹慎小心，且非正統，適逢繆毒為，三方勢力糾纏，只有趙政是大勢所趨。沒有他，歷史不知還要再走多年。」

這兩句話，康塗的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種大業繫於一的壯志豪。

常明銘說︰「趙政不簡單，你不要去惹他，也不要記恨他，如果讓他覺到你對他有敵意，可能就會搞你。」

「你借我個膽我也不敢啊，」康塗哭笑不得，「我瘋了嗎，還敢記恨他。」

常明銘笑了︰「那倒也是。」

這世界真是太弱強食了，本來就是趙政的錯，但康塗連心裡頭埋怨都不行，但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康塗來了這幾天，並沒有和人過多的談過，一方面是因為這些人的份，導致心理力太大，另一方面就是懶的拍馬屁。

他知道自己要是想好好活，那勢必是要和這些人好好相的，可是他也沒有想活到要去給別人溜須拍馬的地步。就算和這些人比起來他活得很不怎麼樣，可他也念了二十多年的書，過高等教育，多多有些骨氣，這腰也是彎不下去的。

能活著好，畢竟死的時候很難，可要為了活去討好誰，那不行。

除卻剛進４０４遇見的那幾個人，再後來他並沒有和別人太多流過。不過朋友圈好友倒是加了一大堆。

對於４０４給員提供手機這件事，本來就很出乎意料了，竟然還有城的局域網，竟然還有聊天件，聊天件竟然還有發態的功能。

真的太神奇且魔幻了。

城一共也只有１４１個人，幾乎都有對方的好友，康塗是新來的自然誰也沒有，他一個理科生，對歷史並不擅長，對這４０４的一些人並不悉，但肯定都不簡單就對了，本來是見到誰都想要個簽名，後來就是見到誰都想加個朋友圈。

他現在的好就是四閑逛，遇見了人就拿出手機︰「兄弟，加個朋友圈？」

加好友就真的只加好友，多了一句話也不敢說，每天窺一下這些人都發了些什麼，比如說喜歡吃什麼，和誰自拍了，丟什麼東西了之類的，就這樣他已經覺很不可置信了。

誰能想得到，我有魯班的好友。

這能拿出去吹一輩子牛了。

週六日雙休，天氣很熱，發下來的寵名‘窮奇’，吊在臺燈上，瞪著綠的眼楮盯著康塗，他躺在床上裝死，第八百次勸自己笑對人生，然後又隨手刷了刷朋友圈，三分鐘後，忽然猛地坐了起來。

燕靈飛發了一條朋友圈︰「我，趙政果然是被關閉了，已經放出來了。」

隨之附上一張圖片，是拍的角度，只有一個側面，但從形上仍然可以一眼就看出來是趙政。

康塗二話不說，拎起鑰匙摔門就往閉室跑。窮奇見他出門，撲騰著翅膀要追，被忽然關上的門擋在屋裡，了兩聲。

整個城市佔地面積也不大，他趕到的速度很快，到的時候趙政正站在閉室的門口和人說話，這個人他認識，就是燕靈飛，一個帥氣的男孩，長得就很聰明，之前也和康塗說過兩句話，不過康塗跟這種長得就像個人的人搞不來，並沒有聊幾句。

趙政背對著康塗站在路上，腰背依舊筆直，康塗這次再看，發現趙政的材高大，但並沒有明顯的，他無論是走路還是直立肩背都繃得很，現在想，可能是從小過嚴苛的禮儀教育的緣故。

康塗跑得氣吁吁，喊了一句︰「趙政！」

趙政聽見這聲音明顯一愣，一回頭看見康塗，眼楮里有驚訝一閃而過。

燕靈飛熱地打招呼︰「哈嘍，康仔。」

趙政皺眉說︰「你……怎麼會在這里。」

「……」康塗險些昏過去，「你不知道？４０４管理員說我被植了監控系統，而且納了信號範圍，把我抓進來了！」

趙政沈默了。

燕靈飛說︰「是這樣啦，被窮奇咬了之後，會植一個疊加監控系統，發出去的信號加強一倍，但是這也是我們通過這件事才知道的，祖龍兄和我們在之前並不知的。」

對於他們得出這個結論的過程，康塗一無所知。

他想起來，之前管理員將窮奇給他的時候說這個東西會在他逃跑的時候咬死他，原來咬這一口就是為了加強監控，而本不是為了咬死。

他充分理解為何管理員不說實話，也充分理解為何他們暗自進行了討論卻不告訴自己，但是這一切對他而言就有些過於殘忍了。

趙政很乾脆地說︰「走吧。」說著轉就走。

康塗看著他的背影，一時無言。

燕靈飛頓了頓，往前跟了一步。這時候趙政回過頭來，莫名地對康塗道︰「走啊。」

燕靈飛︰「……」

趙政對他說︰「你回去吧，晚上開會的時候再說。」然後他給康塗擺了擺手，示意跟上。

康塗寵若驚，指了指自己。

燕靈飛沖他大笑︰「快去好好敲他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