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逃出生天（三）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的轉折點，這些轉折點在來的時候經常毫無預兆。

康塗在小的時候看過一個新聞，講的是一個瘋子，這個人在學生時代學習優秀，本來前途大好，但是有一次在學習時被下課鈴給嚇了一跳，從此就很害怕鈴聲，學習也不那麼專心了，總擔心是不是要打鈴了，到最後就發展了對任何響都非常敏，連一隻螞蟻從面前爬過都會讓他變得非常暴躁，只能每天待在家裡，後來了一個瘋子。

康塗一直記得這個故事，並非有多麼惋惜，而是發現命運要想捉弄一個人，甚至可以連個像樣的理由也不編的，你也真的避不開的。

就像忽然響起來的下課鈴，你要怎麼避？不要做夢了。

那麼他也同樣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在下班時被一個蟲子咬了一口，人生的路就徹底地改變了方向。

面前的門打開，康塗穿著一不屬於自己的服，邁步走出了這扇大門。

他上的東西都已經被收走，並且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還回來了。

他未來的一生不知將在何時終止，但應該是要死在這里了。這座名為４０４的城市。

管理員將一個籠子拎到他的面前，裡面關著一隻黑的生，長得很像蝙蝠。

「每人一隻，這是你的。」

康塗接過來，很阿Ｑ的問了一句︰「寵嗎？」

管理員笑︰「一個在你逃跑時會咬死你的寵。」

康塗︰「……」

管理員又說︰「安心啦親，你沒能耐跑出去的啦，不是誰都有趙政那兩把刷子的。」

康塗禮貌道︰「再見親。」

管理員︰「好的親。」

４０４是一座監牢，這里關押著古、今、未所有著名的偉人們，但凡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歷史進程的人，都可以在這里找得到。

他們被關在這里已經有三十餘年，最初有２３１個人，到現在只剩下１４０人，因為這里的人最後只有一個能走出４０４，他們需要互相殘殺。

康塗很榮幸，因為被趙政的寵咬了一下子，了第１４１個居民，也是第一個因為卡ＢＵＧ進了４０４的居民。

也了第一個毫無疑問的炮灰。

他進新手村的接到第一個任務是修路，傳統意義上，字面意義上的修路。

康塗手中拿著一個安全帽，不知所措。

旁邊的一個大哥看見來了新人，把手套摘了，出一隻手道︰「歡迎歡迎，你就是康塗吧。」

康塗趕去握︰「您好您好。」

大哥和藹可親，笑著說︰「不用客氣，我姓歐，單名一個亙字，虛長你幾歲，你我一聲大哥就行。」

康塗︰「！！！」

康塗︰「你他媽再說一遍啊？！？！你他媽是誰？！」

歐亙︰「……」

康塗瘋狂地原地轉了個圈，手放在頭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沒想到我有一天能看見真人。」

「我高中的時候，特別崇拜你，讀《亭對》還哭了。」

歐亙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可哭的？」

康塗︰「？」

「啊！」康塗說，「你自己都不嗎！」

「不啊，我隨便寫的。」

「反正劉主也不當大用，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康塗︰「……」

歐亙說︰「你怎麼了。」

康塗踉蹌一步，眼見眼淚搖搖墜，心碎一地，悵然若失。

「子樹兄，」一個材中等的男人走過來，「這是我們新朋友？」

歐道︰「對。」

男人說︰「小兄弟好，我魯班。」

康塗再次被喚醒︰「！！！」

「你啥？！」

魯班︰「……」

歐說︰「一直這樣，不知怎麼了。」

康塗問︰「那……墨翟豈不是也在？」

魯班臉徒然大變︰「你提他做什麼？」

歐趕忙拉架︰「別生氣別生氣，小朋友剛來不懂事。」

「小兄弟，」歐說，「墨翟先生不在４０４。」

康塗沒想到魯班和墨子不對付竟然是真的，一時非常惶恐︰「我錯了我錯了，先生，哥，爸爸！祖師爺！」

歐、魯班︰「……」

就在這一小時，康塗又見到了百里奚、李信和夏。

康塗恍恍惚惚，一邊拿著鐵鍬掄水泥，一邊聽著後的背景音。

一個人說︰「夏，水泥不夠了！」

夏說︰「上一趟就是我拉的，別找我。」

人說︰「百里奚！水泥！」

百里奚說︰「我走不開啊，歐兄等我給他拉線呢。」

康塗趕跑過去︰「我來。」

人哈哈大笑︰「還是新人好。」

康塗小心地問︰「敢問您是？」

人說︰「你不認識我。」

康塗本不信，這里的人他就沒有不認識的，就算沒在歷史書上見過，他也在電視劇上見過。

「你來自二十一世紀，」人把手推車給他，「我來自三十三世紀。」

康塗沒，看著。

人笑了，眉眼英氣，短發到耳邊，乾淨利索︰「我是宇宙星戰第三梯隊隊長，常明銘，上校級別。」

這個，不可理喻的，人生。

康塗又恍恍惚惚地去推起手推車，要走了。

常明銘跟著他走︰「我帶你過去。」

康塗問︰「咱們那個時候找到外星人了嗎？」

「二十九世紀發現的，」常明銘說，「在七百億年的一個行星。」

「哦，」康塗問，「他們長什麼樣啊。」

「什麼樣的都有，醜得要命。」

康塗︰「哈哈哈哈哈。」

常明銘也大笑︰「他們看咱們也惡心得不行，我之前去哈基特星，那個將軍帶著防毒面見的我。」

康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啥啊，」常明銘說，「你這小孩咋一點也不知道愁呢。」

康塗馬上收了笑容，苦著臉說︰「我愁啊，我在這里本就是個炮灰啊，給你們的送分的啊。」

常明銘也不大能理解這件事︰「你是怎麼進來的啊。」

這真是康塗這一輩子最傷心的事了，簡單地把被趙政坑了的事說了說。

常明銘聽後也是久久不知如何安。

這事兒就實在有些太背了，４０４從未有過普通人進來過，他們在昨天聽見廣播之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個‘康塗’的人是什麼來路，一時還以為是什麼狠角，結果今天看了份卡上的背景代之後才確信了，就是個，不小心進來的，普通人。

康塗嘆了口氣，說︰「不過我也值了，見到這麼多厲害的人，死而無憾了。」

常明銘莞爾︰「其實沒那麼容易死。」

康塗把這個當安，沖笑了笑。

畢竟倒霉事攤到了自己的頭上，也只能自己著，除此之外再無他法，有一句說的是，這世上沒有同這個詞兒，而康塗一個純消極厭世者，覺得本就沒人有那個閑工夫去同你。

所幸他對任何時代和任何人都並沒什麼很深的執念，就是覺得很咽不下這口氣，非常地咽不下這口氣。

康塗被放出來時已經下午了，沒等做兩個小時就已經要下班了。

管理員拿著一個類似ｐｏｓｓ機一樣的東西走過來︰「算工分！」

然後大家都湊上前去，排著隊等著。

康塗四看了看，正對上了魯班的視線。

魯班猶豫了片刻，往後退了一步，給他在自己前面騰出了一個空地。

「……」康塗，「我沒有想隊的意思。」

魯班松了口氣，趕一步邁回去。

康塗問︰「這是要乾嗎？」

「算工分，」魯班說，「你發了數據卡了吧，這算工資。」

「……還要工資，咱麼系統這麼完備呢嗎？」

「工分最高的最後能離開４０４。」

康塗︰「！」

魯班看到了他的神，又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康塗從善如流地在隊伍里頭。

百里奚不滿道︰「餵！」

康塗大喊道︰「百里奚大人！我真的非常崇拜您！」

「我知道！」百里奚說，「誰不崇拜我！不許隊。」

「算了算了，」歐道，「小朋友新來的嘛，乾嗎這麼較真。」

康塗快哭了，歐亙啊這可是！歐亙在替我說話啊！我上輩子是積了什麼福啊。

常明銘就站在他的前面，回頭道︰「他是被趙政坑進來的。」

歐嘆了口氣︰「唉。」

康塗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趙政又是誰？他不是古代人嗎？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常明銘說︰「‘古代’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對我來說你也是‘古代’人。」

康塗剛要回答，就聽見魯班問︰「你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趙政？」

他茫然︰「確實沒聽過啊。」

歐竟然也很驚訝地說︰「你不知道趙政？沒聽過？」

魯班︰「你知道李廣不知道趙政？？你選擇文盲啊。」

康塗抓心撓肝︰「到底是誰啊！」

百里奚翻了個白眼︰「你們問問嬴政呢。」

「哦對，」魯班喃喃，「他還有個名，‘嬴政’。」

康塗臉發白，虛弱地說︰「你……在騙我。」

百里奚說︰「沒有哦，他嬴姓趙氏，九歲前一直‘趙政’來著。」

康塗直接放空，腦袋里警報聲迭起︰「警告！警告！緒波異常，疑有犯罪傾向！」

然後就聽見耳邊響起了驚呼聲︰「他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