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逃出生天（二）

按醫生暗示的意思來說，康塗的病純屬矯。

康塗雖然本人並不認同，但沒事總是好的，他開心地接了這個結果，又開開心心地去上班了。

康塗在一個不太大的廣告公司上班，大學沒好好念，工作也沒好好找，平生最信服的人就是黃老之道，堅信「清靜無為」，為這個苦悶的人生多一分力都不想出。工作也就打算順便混口飯吃，但這個工作忙起來的時候還是很累，在任何和節日靠邊的日子里，基本上就是他們的地獄。

在邁進地獄的門口時，他嘆了口氣，將絕閾限調高了點。

同事常久看見他彷彿看見了上帝，看見了聖，看見了人生的希︰「爸爸！」

「你這不孝子，」康塗坐在一邊低聲說，「我早上點頭哈腰的才請出來假，就因為你，還得回來加班。」

「你，」常久說，「提案給你郵件了，賊狗一提案，你自己看著辦吧。」

自己看著辦是不可能的，這就不是自己能看著辦的事。

提案是下午四點發到他的郵箱的，他是下午五點邁辦公室的，簡報會議是在晚上十點半開的，他的簡報是在十一點被斃的，這已經是三連斃了。

指可以說非常狗了，對康塗的不滿意從頭發尖寫到腳趾蓋，康塗說一條斃一條。

縱然是脾氣再好，他現在也有點。

絕閾限值將滿未滿，岌岌可危。

常久低聲跟他說︰「行了，下次我講解得了，更年期缺，甭理。」

倆人有點陳年恩怨，但公司很多人都並不清楚，創意部這次簡報確實倉促，他被掛在臺上，非常的沒有面子。

指把文件夾往桌上一甩，子往後仰倒在辦公椅上，一眼皮眼線恨不得要飛到天上去︰「得了，這一晚上又白忙了，這麼一大堆人陪著你們創意部玩吧。」

康塗的絕閾限到達臨界點，抿了一條直線。他昨天加班到凌晨一點，整個公司只剩了他和常久，提案寫了那個樣就讓創意部做，時間短任務不是重，而是本不可能完，什麼要求都敢提，經費工期設計不夠，都往創意部上靠攏，問他們要五彩斑斕的黑，本就不是把他們當人，是當他們多啦A夢呢。

連日的工作力和這兩天的破事同時發，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磕，一抬下指著指︰「你他媽有病吧。」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嚇著的並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自己。

因為他忽然聽見了‘滴’的一聲，一個機械聲在他的耳邊道︰「大腦皮質在興狀態，疑似有犯罪傾向。」

康被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跳，躲了一下子，四瞭。

指臉極為難看，指著他的鼻子道︰「你罵誰呢你？」

事有輕重緩急，康塗馬上不再注意剛才那個警告聲，比還社會地橫道︰「誰狗我罵誰，這還聽不出來嗎？」

同事們趕站起來打圓場，策劃臉可以說非常不好看了。

不過這些康塗已經注意不到了。

因為他剛才罵完那一句，腦袋里的警告聲就開始震耳聾起來。

「注意！極度危險傾向！極度危險傾向！」

他環顧四周發現，好像除了他沒人能聽見這個聲音。

接下來，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因為他只覺得天靈蓋一涼，閉上眼就昏了過去。

「04號連通正在定位。」

「04號連通正在定位。」

「請404在逃者主上傳時間軸坐標，這將是最後一次警告，重復︰請404在逃者主上傳時間軸坐標。」

隨後就是一陣嘈雜的電流聲，一個男人道︰「第三隊接收此次任務。」

康塗悠悠轉醒，他躺在公司休息室的沙發床上，上披著常久的一件服。

毫無意義。這種天氣披個服，康塗生是生生給熱醒的。

康塗坐在沙發上清醒了一下，記憶慢慢回籠，天靈蓋還約有點涼意。

他發現自己的認知結構沒辦法同化這個現象。如果不是辦公室的人合伙整他，那問題應該是出在了昨晚被咬的那一口上。

他拎起服來推門走了出去。外面的天已經大亮，現在是早上七點鐘。

常久和幾個員工還在電腦前死磕，眼下烏黑，整個辦公室彌漫著一人味。

康塗問︰「通宵了？」

「啊，」常久的腦袋都不太好使了，「是啊，誒，不對，你醒了？」

康塗說︰「爸爸要辭職。」

「……」常久驚恐道︰「不要啊爸爸！不值當啊你沒看昨天把指給嚇的，以後絕對不敢惹你了，你現在在心裡就是當代林黛玉。」

康塗覺得他說到點上了︰「確實，本林黛玉最近攤上了點事。」

康塗把被咬的事深淺出添油加醋地講了講，常久看他的表都變了︰「你這哪是林黛玉啊，你是秦香蓮吧你。」

康塗心懷一希︰「你覺得我是不是因為被咬暈的？」

「不清楚啊，」常久說，「哎，咱們再去醫院看看？」

康塗說︰「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得去找那個男的。」

「說你秦香蓮真的一點也沒冤枉你，」常久翻白眼快把眼珠子給翻出來了，「去哪找啊，真有問題早跑了。」

康塗說︰「那不行，你這個同志缺乏一種信念，為一線生機拼盡全力懂不懂？」

他也就隨便說說，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走了。

常久問了︰「現在就去？」然後也開始收拾。

「得　，我給我爹保駕護航。誰讓上陣父子兵呢。」

康塗心裡確實沒底，他怕那個男人的，看著太有攻擊力了，不然他那晚也不至於這麼痛快。

說是去找，但是康塗心裡沒報什麼希，倆人直奔了公園前的工地，這是康塗前晚隨意指的一個地方，現在一想，不要份證就能幹的活，確實也只有這種了。

最魔幻的是︰男人真的在。

帶紅帽子的工頭問︰「找趙政？」

「……」康塗說，「我覺得是。」

工頭沖樓上喊了一嗓子︰「趙政——嘿，有人找。」

一個男人從樓上的鋼筋水泥里探出頭來，正是前天晚上那張臉！

康塗︰「！！！」

常久看了眼他的反應說︰「臥槽，真是啊？」

腳手架很高，看上去很危險，但是所有工人都幾乎沒有保護措施。趙政穿了一條迷彩子，輓到小，出勁瘦的和腳踝，三兩下就爬了下來。

他帶了工帽，帽子下面的眼神依舊很鋒利。

康塗張了張，又覺得說不出來了。

趙政倒是先開了口︰「傷好了嗎？」

常久看康塗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語氣不好的說︰「哥們，怎麼回事啊，我兄弟讓你那東西給咬了之後昨天晚上都昏過去了。」

趙政濃眉蹙了一下，說︰「怎麼回事？」

康塗真的服了︰「你問誰哦，我哪知道？」

趙政卻忽然想起了什麼，臉瞬間大變。

康塗看他這神也跟著臉瞬間大變︰「怎麼了？」

他是真的蒙了，覺得自己可能要完犢子了。壽終正寢了。紅白喜事了。

趙政地盯著他︰「你昨天是不是生氣了。」

「……什麼？」

「緒劇烈波，」趙政嚴肅讓人恐懼，「有沒有？」

康塗看了眼常久，發現對方也很懵，於是試探著回應︰「有……」

「你聽見了什麼聲音了嗎？」趙政跟著問。

「……聽見了，」康咽了口唾沫，「一個人的聲音，我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他說了什麼？」

康塗說︰「說讓我發信號還是什麼……還有一個人說接任務，我，記不太清了。」

趙政聽完反而平靜了，眼楮看著康塗往後倒退了兩步，突然一把扔了自己的安全帽，轉就跑！

常久大喝一聲︰「嘿！你丫給老子站住！」然後拔就追。

趙政跑得很快，不要命了一樣沖進大街的車流中，頓時引起一陣混，車喇叭接二連三響起，他陷在車流中寸步難行。

康塗落在這兩人的後頭，氣吁吁地跟了兩條街，肺都要炸了，好不容易終於跟上了，佝僂著依著旁邊的垃圾桶大口氣，半天後抬起頭，忽然不了。

他看見一個穿著銀白服的男人躲在路旁的樹叢中，他的手中抬著一把槍，槍桿對準的是陷在車流中的趙政。

康塗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合，竟然定在了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男人極為敏，馬上發現了他的視線，槍桿子乾脆地往上一抬，對準了他。

康塗瞳孔再瞬間擴大，四周的所有聲音都霎時停止，他的腦袋的似乎都涼了，連呼吸都已經停止，只剩下劇烈的心髒在腔中「砰」、「砰」、「砰」地響，好像要從嗓子眼裡沖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腦袋里的警報又響了起來。

「警告！警告！緒起伏巨大，疑有犯罪傾向。」

他又一次到天靈一涼，徹底失去了意識。